说到这开庄,就不得不先说说百悦楼一层的经营方式。
百悦楼一层主要有两种经营方式一是没有庄家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赌约,二是有庄家的对外开放的赌局。
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赌约,赌的是随意,赌的是随心,赌的是小众,没有庄家,百悦楼也只起到担保作用。
在这里无论何人,不论何事,只要想赌,交了担保费,再押够足额的赌资,立押成据,赌约就可成立。
有百悦楼作担保,天下无人敢赖账,赌起来省心又省力。
私人赌约接待处,就在一层正中,面对大门。这儿依着中心柱子围了一圈做工考究的红木台案,台案后贴着柱子立着高大的立柜,立柜中叠着上百个小抽屉,每一个小抽屉中,都分门别类的存放着十数个或数十个不等的私人赌约资料。
在这里,你可以赌哪位大人明天会穿什么样色的衣服出门,也可以赌哪家的小儿子明儿能否过了童生或是秀才,还可以赌哪家的女儿能否在明年出嫁,或是哪家的媳妇哪年能生下大胖小子。
在这里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赌。
也因为如此,京中各户大家,或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不是在百悦楼使钱给这里的小厮,就是有专门的下人日日在此蹲点。
因为你无法知道,自己哪日就可能成为别人下注的赌约。要是哪天不注意,穿了哪件衣服出门,就给别人赢了一笔银钱,真真丢脸面啊。
当然也有人约赌,会加钱申明,在赌约未过之时不得对外告知。这样的赌约,所赌内容往往密封保存,申请立赌之人只会告知开封赌约的时间。
这般的赌约,一般连收取赌约的百悦楼,都无法知道赌约的具体内容。
这般的赌约时间有长有短。
具李月娥说,她所知的最长的赌约,是在五年前立春时两个神秘人所立下的。两人为此交了八百两纹银立保,为百悦楼私人赌约最高收费。
赌约时长十年,到现在时间也只过了一半。
想想,五年前,不正是柳双离被迫离开师门,流离在外,最后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秦思扬的那年吗。
那年春来到百悦楼的两个神秘人言明,十年后不管两人是否如约回来,百悦楼都要打开密封的赌约,并按照约定把他们所存的汇丰通兑的银票转给赌约上赢了之人。
这汇丰通兑银票,正出自大周第一银号鸿丰旗下的汇丰钱庄。
两神秘人究竟在百悦楼存下了多少银票,李月娥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其数额一定不小,万两之数是一定有的。
单从这点来说,百悦楼的信誉就可见一般。
也因此百悦楼中,汇集了京中所有大小势力的眼线。
当然,这些眼线除了随时注意正中私人的最新赌约,也会同时留意四下隔扇后,那些对外开放的赌局。
对外开放的赌局,背后有京中各方大小势力做庄开赌,接受任何人下注。百悦楼只起到平台和维护次序的作用。
当然,龙行卫自个也会时不时做个庄开个赌,从中挣上一大笔。
对外开放的赌局接待处,分别设在一层楼的屋中四面,与正中的私人赌约处隔着数根柱子和一层隔扇。
“李旗头从哪处儿听说建宁侯叶家赢面最大。”小管事耿升不由笑道。
“难道不是?”
耿升一笑,点点头“这倒确实是。只叶家主要赢在赔率上,多半他们事先也知道了秀女的各自位份,然后再针对王家给出了赔率,所以最后成了最大的赢家。”
“这怎么说?”柳双离好奇道。
耿升扫了眼堂中穿梭不定的人流,领着两个龙行卫的姑娘往东面行去,边走边小声解释道“比如平民出身的丽妃娘娘,因为人长得最美,谁都猜她位份一定不低。王家之前给她的赔率,就是上妃位一赔二,上嫔就一赔三,婕妤就一赔四,美人一赔五。建宁侯出的赔率就不同,妃位一赔二,嫔位一赔四,婕妤一赔三,美人一赔七。结果买嫔的人最多,买妃反是最少。还有太后的嫡亲外甥女,一个是田家的女儿,猜也是位份不低的。王家给出的妃位一倍三和嫔位一赔二,婕妤一赔四,美人一赔六;建宁侯是妃位一赔四,嫔位一赔三,婕妤一赔二,结果这两位买妃和嫔的人一样多。还有官家出身的晴嫔,王家是妃位一赔三,嫔位一赔二,婕妤一赔四;建定侯是妃位一赔五,嫔位一赔三和婕妤一赔四,结果买妃位嫔位的一样多,买婕妤的也不少。再那个平民出身的明婕妤,王家给的给是妃位一赔四,嫔位一赔三,婕妤一赔二,美人和彩女一赔五;建宁侯给的是,妃位一赔七,嫔位一赔三,婕妤一赔四,美人一赔四,彩女一赔二。结果买美人的最多,其次婕妤……”
听了这一大串话,虽然极是绕脑,但李月娥和柳双离还是听明白了。明白后的两人都忍不住在心中给王家画起了黑线。
上面种种,王家那里,只要最后是得那位份的人,给出的都是最低的一赔二的赔率。这王家,真真小家子气极,一点都不愿意亏,难怪会被建宁侯府针对利用,从而拿到了得最后的赢面。
从这倒是可以看出,这建宁侯叶家,不是一般的阴啊。
对应着他们诗书世家的名头,好像有些不对味儿。
但从另一方面说,这建宁侯府也十分有底气,完全不怕得罪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王田方三家。
转过东面的隔扇,就见人潮涌动,把整个东面围得水泄不通。
不说柳双离,就连常常出入这百悦楼的李月娥也被这人数给惊到了。
“怎的这般多人?”李月娥不解道,“是哪家开了大庄?”
“没有,今儿的庄家还是之前的几家,赔率也是正常水平。”耿升面色平静的回道。
“都正常,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这些大半都是为看人来。”耿升淡定的回道。
“看人?”
耿升点点头。
如此多的人围着,再大的本事也挤不进去。李月娥只能拉着柳双离,站在最外层,时不时向里好奇的瞄瞄。
这人虽多,却并不吵嚷,大半都只围站在旁,好奇的围看着圈内什么事儿。
如此安定的围观,真不符合赌场应有的氛围。
引得最外层的两个姑娘新奇不已。
正好奇着,就听圈中有人大声嚷道“我说子凡兄你就别再别扭了,快选一个押上吧。一个不行两个或三个也成啊,没银子我借你还不成吗。”
那人话音未落,就听圈中众人也一片的附和声,或高或低,皆在鼓动着某人快点下注。
李月娥掂着脚,向里望了又望,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不解回头看向耿升。
“是那天下第一美男的李超尘和他的同科友人。”耿升解释道。
李月娥更奇了“这要看美男,也应该是姑娘家吧。这里有几个女子?还有这李超尘又不是病美人卫玠,他出门的回数比咱们指挥使大人还要多,又不蒙纱也不遮面的,京中还有谁没见过他的真容。”
是啊,这京中谁没见过大名鼎鼎的李子凡李超尘的真容,用得着跑到这空气不通的赌场来围观?
“不是看容貌。”耿升回道。
“那看什么?”
“他们的赌约。”
两个姑娘还是一脸的疑问。
耿升只能继续解释道“李超尘和他几个同科友人不知私下怎么聊的,对皇上第一个皇子从哪位娘娘肚子中出来,持有不同的意见。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今日就跑到这来约赌了。”
两个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这么点事,竟引得这么多人来围观。
李月娥疑道“这种私下约赌,不是应该在厅中订立吗,他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本来是要去厅中订约的。”耿升苦笑道,“因为叶九公子,所以来了这里。”
“叶九公子?”李月娥想了想,“建宁侯四房的叶知敏,今年春刚中的二甲进士?”
“正是这位叶九公子,和李超尘是同科。”耿升陪笑道,“还有御史府程家的三公子,也一起在里边。”
“程家三公子,程元青?”柳双离惊道,“他也在这里?”
“是,程三公子他也在。”耿升向聊双离额首,因为知道这位小姑娘从御史府程家而来,他才特别提到了这个程三公子。
李月娥亦吃了一惊“程家三公子?今年中了二甲传胪的那个?”
“正是那位三公子。”耿升点点头。
李月娥明了后,一下笑了“难怪会挤来这么多人,除了叶九和程三,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贵公子也在里边?”
耿升额首笑道“是还有安远伯家的六公子,黄翰林家的二公子,吏部员外郎陆家的二公子,太常寺少卿董家的六公子,都察院经历贺家的四公子,但这些都不重要。”
是真不重要,比起叶家的九公子和程家的三公子,另五位贵公子真不算什么。
“今儿和李超尘一起来约赌的同科不少吧,统共多少人?”李月娥又问道。
“是不少,共来了十三个人。”
“十三个人,真是不少啊。”李月娥笑着向柳双离眨眨眼,“宜宁妹子今儿真是来对了,有大戏看哦。”
柳双离撇撇嘴“人太多,根本看不到。”
李月娥眉眼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怎么会看不到,来,随姐姐到上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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