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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无人的状态,只不过同刚才吕次国正在熟睡的时候不太一样,这一次吕次国的房间里是开着灯的,显得明亮了许多。吕次国闲来无事,很想找点儿事情做,却颓然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到事情做。自己现在右手只能抬起三十度以内的高度,再高一些就动不了了,而且也生怕会引起手背上通过针头连接的输液管会产生血液倒流的情况;他的左手相对方便了一些,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再加上这几天身体轻盈了几分,所以他能够比较轻松地自己用左手撑着chuang垫,半坐起身子,靠在chuang屏上休息了。但是,除了做到这一点以外,吕次国也确实没有其他的能力了。走不动,跑不了,跳不起,连动一动有的时候都会觉得酸软无力,尽管牵动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已经不再是一个折磨人的元素了。他或许可以看些书的,只是自己的身边没有书;他或许也可以听一些音乐或者是新闻之类的东西,只可惜郑医生坚他需要安静的环境以得到充足的休息,所以病房内也没有收音机。
枯坐在chuang上的吕次国,开始浮想联翩,一会儿想到了自己受伤之前那个晚上,那些人对自己的审问和质疑,想到组织上对自己的不信任和许子宁面对自己时的心虚,思考着该怎么才能够再次得到组织的信任,继续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一会儿又想到胡德廷对自己的疑虑,也不知道他心里头是不是真的完全释疑了,或者还残留着一星半点儿的想不通;过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亲,他知道胡德廷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亲有关自己受伤的事情,那是在特训营毕业之后,胡德廷将打入上海滩,在编制之外执行秘密工作的任务交给他的时候,他就同胡德廷之间约好的,只要不是自己为国捐躯,不得不通知家属的话,就不要在自己受伤的时候通知家人前来,免得增添他们的负面情绪,让他们为自己担心。除此之外,暴露身份也是胡德廷有所疑虑的一个原因。想到这么长的时间,吕父吕母都得不到自己的消息,包括阿齐在内,吕家上上下下的人,真不知道该担心成什么模样了。想到这里,吕次国就暗下决心,明天见到胡德廷的时候,一定要拜托他去自己家里一趟,编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让自己的家人放心。
就在吕次国坐在chuang上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病房的门又被人从外头打开了。按照往日的习惯,在吕次国醒过来之后的这几天里,向来在自己别无所需的时候,护士帮自己清洁完了身子,服了药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人来打扰他了,一直要等到三个小时之后,该更换吊瓶,让吕次国喝水的时候,才会有另外一个当班的护士走进房间来尽自己的职责。所以,现在两个小时都还不到,房间的大门却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打开,吕次国便难免有几分奇怪了。
好奇而疑惑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走进来的是两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虽然戴着口罩,遮住了半边脸,但是走在当前的医生还是被吕次国一眼就认了出来。没有任何疑问,这个人便是吕次国的主治医生郑医生。今天晚上不是郑医生例行查房的日子,而且现在也不是他查房的时间,而且往日里郑医生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查房,身后从来不曾跟着另外一个人。这么多异于寻常的表现,让吕次国心中的疑惑更胜,而且渐渐地升起了一股警惕感。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重伤未愈,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身旁又没有防身的武器,可以说如果他们想要对自己不利,他只怕是万难抵挡得住的。只是即便如此,坐以待毙也从来不会是吕次国的性格,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的降临,纵然拼死一搏,拉一个给自己垫背的,也总强于乖乖等死。
不过,当跟在郑医生身后走入病房来的另一个人转身关上了门,回过头来看向吕次国所在的方向的时候,四目相对,吕次国却仿佛脑海之中闪过一道剧烈的闪电一般,一下子被劈得空白一片。所有的疑惑和警惕全然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反应——震惊。无以言表的震惊。
因为,虽然那个医生也戴着口罩,可是对于这个人,吕次国的熟悉程度要远远高于最近几天一直在自己的面前晃悠的郑医生。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许子宁。
许子宁假扮成了医生,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混进了国民党严密把守的军医院,混入了自己的病房里来了!
吕次国几乎快忍不住自己内心澎湃的情绪,在脸上表露出惊喜至极的神情来了。不过,在最后一刻让他强心按捺住自己的内心情绪的人,毫无疑问是郑医生。虽然郑医生亲自带着许子宁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之中,这种明显为之的打掩护行为已经让他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了,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吕次国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破绽,这是他成为双面特工的那一刻起就深深明白,并且早已经练就的道理和本领。
那个郑医生率先摘下了自己的口罩,照例的检查了一下吕次国的各个方面,确定他各项身体指标正常,没有什么问题。检查之后,郑医生一刻都没有多呆,也没有多看吕次国哪怕一眼,只是和依旧戴着口罩的许子宁眼神交汇了一下,随后就径自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把这个封闭的空间留给了许子宁和吕次国两个人,让他们自由支配。
许子宁看见郑医生已经离开了,也确认他已经走远了,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看不见他们的举动了,这才先前挪动了几步,走得离吕次国近了一些,随后睁着一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吕次国看,似乎是打算将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都研究一遍一般。
吕次国的脑子已经渐渐反应了过来,不复一开始的空白和震惊了,只是他依旧觉得整件事情是那么突然而至,那么令人难以置信。看见许子宁一时间没有说话的打算,吕次国也难得的词穷了,竟然想不出该如何打破这个静默,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许子宁将自己从上而下进行研究,静静坐在那儿任凭他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巡梭着,心中百感交集,连吕次国自己也弄不清楚其中滋味了。
沉默了半晌,最后打破沉默的仍然是许子宁。他似乎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一般,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吕次国,随即收敛了自己灼人的目光,想到方才自己的动作,很有几分尴尬地随意找了一个话题,迟疑着开口问道:
“你……你渴吗?要不要喝水?”
吕次国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出声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文不对题地开口说道:
“老许,戴着口罩太不舒服了,摘下来吧。难道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住我吗?”
许子宁不由得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确实还戴着口罩。其实他并非有意隐瞒,如果他真的不想让吕次国知道来人的身份,就绝对不会自己前来了,凭着他们二人之间的熟络程度,许子宁早已经预想得到,无论自己如何遮掩自己的容貌声音,最后瞒得了其他任何人,也不可能骗得过吕次国的。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将口罩很是爽快地从脸上轻轻摘了下来,随手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中,这才转过身去走向一旁的桌子,去给吕次国倒水去了。
将到了半杯水的水杯递给吕次国之后,许子宁这才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吕次国的chuang前坐了下来。吕次国自从看清楚了许子宁的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早已经没有心思做其他任何事情了,心心念念的只有许子宁此次冒险前来的目的所在。偏偏他那么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前面却还浪费了那许多时间,用在无谓的彼此沉默上,现在的他就更加的迫不及待了。接过许子宁递给自己的水杯,吕次国一口气将那半杯水尽数喝干,随后看都不多看那个水杯一眼,随手往旁边一放,双眼的视线早已经定格在许子宁的脸庞之上,终于有几分彻底忍耐不住地开口主动说道:
“老许,你胆子也太大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一点点失误,让人发现了一点儿破绽,你就出不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你艺高,可也不能这么胆大,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