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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此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可她同样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杨老爷在盛怒之下,狠狠地抽了一口雪茄,可是用力过猛,有怒气丛生,他这样一个老烟民,竟然没有控制好,被雪茄的烟雾给呛了一口,忍不住狼狈地剧烈咳嗽了起来。三太太连忙在一旁不停地轻拍着杨老爷的背,帮其顺气。杨不书坐在一旁,看见父亲这个样子,知道他真的被自己给气坏了,自己的“不争气”一定让父亲心寒不已。杨不书此刻倒也有几分歉疚了起来,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想要弃医从画有什么不对的,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到底有些不大孝顺。杨不书忍不住轻声地说道:
“爸,对不起。您别吸烟了,您是医生,您应该知道吸烟对身体不好的。”
大太太和二太太此刻也顺着杨不书话里的意思,赶紧劝道:
“是啊,老爷,您可别为了这点儿小事情气坏了身子啊,不书他虽然喜欢画画,可他也没把正业给耽误了不是?在美国的时候,他在医学界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老爷,您就别担心了,不书他能撑得起这个家的。”
杨老爷咳嗽了一会儿,在三太太的帮助下稍微平静了下来。听见大太太和二太太所说的话,偏生杨老爷却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她们不提及杨不书那所谓的“医学成就”倒还罢了,一听见她们提起这件事情,杨老爷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忍不住站起了身子,指着杨不书,恨恨地说道:
“医学成就?医学成就?!哼哼,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这医学成就是从哪儿来的!你,你……这个家迟早败在你手上!唉……吸烟怎么了,我会吸烟还不都是你害的!”
杨老爷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气势却明显的弱了下去,整个人颇为无力地跌坐回了沙发上,三太太只好又赶紧伸手帮忙按摩,让他舒服一点儿,能够快些平复自己的情绪。
杨不书也对于那属于自己的“医学成就”很有些不敢领受,此刻听见杨老爷这样说话,他知道整个家里面就只有杨老爷知道个中的真相,因此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惹得杨老爷一个不小心,这个真相就在家里成了公开的秘密了。
一想起那所谓的自己的“医学成就”,杨不书随即也就想起了杨昊天来。自己离开的时候,正是杨昊天跟着三太太到她的房间里去领罚的时候。此刻三太太端坐此处,杨昊天却丝毫不见踪影,难不成杨昊天又被三太太罚跪在了她的房间里?想起杨昊天以往每次受罚,几乎最后都是以身上带伤,双腿酸麻得几乎无法行走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杨不书就很是有几分担心,更何况这一次杨昊天还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受了冤枉受罚的,杨不书就更加过意不去了。他忍不住看向了在一旁帮杨老爷顺着气的三太太,开口询问道:
“对了,妈,昊天呢?以往我一回来,他就会过来的,我这回都回来这么许久了,怎么见不到他?”
杨不书明知道一定是杨昊天仍然在领受着三太太的惩罚,却没有明说出来,只是拐了个弯儿询问杨昊天所在之处,间接地提醒一下三太太,自己回来了,还需要杨昊天的伺候,对杨昊天的惩罚,也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果不其然,听到杨不书提及杨昊天,虽然三太太的脸色立马不大好看了起来,但还是淡淡地说道:
“他现在在我房间里,你去找他吧。告诉他可以起来了。”这句话再明白不过,就是说现在杨昊天还跪在三太太的房间里,不过三太太已经不打算再让他继续跪下去了。
杨不书得了准许,心情也高兴了一些,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抬脚就想往楼上走去。不过杨老爷可不会让杨不书就这样轻易过关,离开客厅。他立刻喊住了杨不书,冷冷地命令道:
“站住。”
杨不书听见这样冷的话从一家之主,自己的父亲口中冒了出来,忍不住微微地颤了一颤。对于自己父亲的命令,杨不书还是没有胆子反抗的,所以他立马乖乖地停住了脚步,随即回过头来看了杨老爷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又怏怏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杨老爷的双眼如同利剑一般,死死地盯住了杨不书的脸庞,沉声说道:
“我问你,那幅画你是不是说被别人给买了?”
听见杨老爷仍旧在纠结自己口中的画,杨不书深感无奈。自己的父亲果然老奸巨猾,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反而更像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商人,偏偏这位医生兼商人的厉害人物是自己的父亲,记忆力还如此之强,中间明明已经把话题岔了开去了,他却依然能够牢牢地记得这个最原始最主要的问题。无可奈何之下,杨不书只好老实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啊,被一个姓吕的人给买走了,他告诉过我他的名字,不过可惜我没记住。”
“你是不是还想着要把那幅画再从那位吕先生手中买回来?”杨老爷不疾不徐地追问道。
杨不书听罢吓了一跳,不曾想过父亲对自己的心思竟然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惊慌之下,竟然连撒谎都不会了,有些呐呐地说道:
“是啊,您,您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有说过……”
“你当然不会说出来。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有多喜欢那幅画,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份儿心!这幅画被别人买了更好,你不许再惦记着它,好好学好你该学的,别整天跟着杨昊天不务正业!”
杨昊天“喜欢”画画,这却是杨家人都知道的事情。事实上,杨老爷和三太太心里头都清楚得很,杨昊天根本就没有所谓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东西,他的所有兴趣爱好,全部都是杨不书强加在他身上的,为了掩人耳目,杨不书便说喜欢画画的人是杨昊天,不是他,杨昊天就这样在杨不书的安排下“喜欢”上了画画,而且还被杨不书逼着去学绘画。至于医学,杨昊天同样是替杨不书学习的。至于杨昊天自己到底想学什么,杨家人上下不曾有人关心过,他也从来都没有流露过一丝一毫。
杨不书听见杨老爷说着说着,便又开始将自己的过错归结到杨昊天的身上了,担心早上才刚刚替自己受过,至今还跪在三太太房间里的杨昊天,又要再一次替自己受过,不得不强忍住满心的委屈和不解,勉强答应道:
“我知道了,爸爸。我不买就是了。”
不过听到杨老爷提及杨昊天,三太太却突然间想到了祸水东移的方法。眼看杨老爷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一直坐在旁边担惊受怕的三太太,登时把发泄口放在了杨昊天的身上。她便在此刻开口了:
“不书,去把杨昊天叫下来。”
听着三太太平静的语调,杨不书却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挪不开脚步,忍不住开口求情道:
“妈,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我让你把他叫下来,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刚才不是还在找他吗?去把他叫下来,快去。”三太太的语调依旧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式的口吻。
杨老爷瞅了一眼三太太,他自然知道三太太想要做什么。不过,他的眼神之中虽然复杂,似乎有些不屑,有些不忍,有些不悦,还有些不解,却只是看了三太太一眼,就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看不出他心里头到底是反对还是赞同。
不过,当杨不书看见杨老爷也不开口,而是默认了三太太的行为的时候,他彻底没有办法了。只能勉强地答应了一声,苦着一张脸,带着满心的歉疚慢腾腾地蹭上了楼,往三太太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