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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次国压制住了心头的苦涩之意,并没有反驳父亲的话语,只是默然地一点头,低声应道:
“父亲,次国明白了。请父亲稍等片刻,次国去收拾好东西就来。”
说罢,吕次国对着吕父微微一躬,而后就是一个转身,迅速上楼回房间去了。既然真的要离开家中,吕次国当然要收拾好自己今天一天需要使用的东西,拿上属于自己的公文包,带上钱和钥匙等等出门的必备品,准备妥当才能跟着吕父出发了。如若不然的话,或许自己连汽车都开不动,那就更不用提什么前往杨和医院的事情了。
吕次国收拾妥当之后,又一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卧房。这一次他检查得比方才仔细了一些,坚决不漏过任何蛛丝马迹;随后又离开自己的房间,到书房里也检查了一番,因为如果吕次国自己所记不差的话,他昨天晚上在书房里也有过活动。虽然他也很清楚地记得书房属于家里的公共场所,在那里,他一向不曾遗失过什么不可为人知的秘密资料文件,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吕次国最终还是决定,将书房也进行了一番检查。
当然,检查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也并没有出乎预料。吕次国不过将其当做了一次例行检查,随后就离开了书房,再一次回到了吕父的面前。吕父对于这件事情果然是极为兴奋的,现在竟然已经无法在大厅的沙发上稳稳地坐着了,忍不住站起身来,开始在沙发前的空旷的地方来回踱步。此时已经过了五点半,但是冬天的太阳晚起早落,此刻距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以至于天色依旧是一片漆黑,连一点儿微蒙蒙的前兆都尚未出现。如果是吕次国自己想要进行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动,他也会像吕父这般,选择三更半夜起chuang,而且他能够做到不惊动任何人,包括轮班的门卫们。他一定会悄悄地避开门卫们的视线,翻墙离开,总之做到不会让任何人轻易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中;但是现在吕次国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吕父,这种方法便完全行不通了。吕父不但年纪已经大了,而且他没有经受过什么训练,只能算是普通的劳动人民而已。像吕父这样的人,可以说他们的身子骨硬朗,也算得上反应不慢,但也仅此而已,想要他跟着自己翻墙,那是绝无可能之事了,就算他翻得过去,估计也很难做到不被巡逻的门卫们发现。既是如此,与其等到门卫们发现异常,发生骚动,倒不如他们二人直接出现在门卫们的面前来得更直接爽快一些,反正他们都是吕家的主人,吕家的主人想要什么时候离开吕家,自然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门卫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拦着他们不予放行。只要吕次国交待一声,他们也懂得什么叫做守口如瓶的。对于阿齐精心挑选并进行过培训的吕家门卫们,吕次国还是具有基本的信心的。
果不其然,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门卫们远远地看见吕次国和吕父二人相伴走出来,心里头很是吃惊,想不通其中缘故,但是当吕次国走到车库,亲自开着车,载着吕父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费什么劲儿解释,只需要简单地交代他们一句“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吕老夫人”,随后吕次国便驾着车扬长而去,至于大门,早就已经被门卫们利索地打开了。门卫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效果,到了这一刻终于显现出来,吕次国和吕父二人浪费在门口的时间极少,前后一共只用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顺利地离开了自家大门,开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吕父扭头望去,吕府已然被掩盖在黑暗里,凭着自己的双眼,是看不到的了。
对于这么快的速度,吕父确实很满意,不过也稍微有几分意外。平日里吕父极少出门,纵然有机会出门,也一定有很多人陪同,并且是早就已经说好了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吕父当然无从体验家中门卫的应变能力和办事能力,毕竟从前的活动都是事先安排的,门卫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效率高速度快也是应该的。直到这一刻,吕父才似乎恍然间发现,原来家中一切的一切都有条不紊,井井有序,其中仍然少不了吕次国的功劳,尽管吕次国待在家中的时间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少的。其实吕次国为这个家,为他们俩口子所做的事情很多,不但有吕父能够看得到听得见的,还有很多是平日里触及不到的,但这一切,吕次国却通通都默默安排妥当了。第一次,吕父开始有了一丝动摇——自己平日里对吕次国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吕次国可不会想到,就因为门卫们办事有效率这一点,就能让坐在后车座的父亲一瞬间产生了那么多的想法,甚至于连对他的固有印象和态度都有所改观了。吕次国现在满脑子想的都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完成吕父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到时候见到了杨昊天,该如何开口,又该让他如何转述?除此之外,吕次国目前似乎已经没有闲暇在思考其他的事情了。父亲的命令在他心中,和组织的指示的地位不相上下,甚至要更胜一筹。
就在自我不断的思考当中,吕次国凭着剩下的精力,到底还是顺利地开着车,到达了杨和医院的正门口。吕次国停了车子,却并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半转过身去,看向了身后的吕父,恭敬地询问道:
“父亲,医院已经到了,您要现在就进医院去见杨昊天先生么?或者是等次国将杨先生请出来?”
吕次国知道自己的父亲对杨昊天的态度不同寻常,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如果自己的父亲对杨昊天的态度不过是一般的话,或许吕次国根本就连问都不用问,直接上门请人了。难道还委屈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见一个区区的私人医院的小医生,杨家的下人,竟然要主动上门,甚至还要挂号排队么?很显然,这是行不通的。
其实还有一点更加重要的就是,纵然是吕次国自己,对于杨昊天也一样是另眼相待的。在他看来,杨昊天着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却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受到负面的影响,他的性格很温和善良,善解人意,非常阳光积极,而且还学到了一身出众的本领,在医术上的造诣,纵然是很多大户人家的子弟也难以企及,这一点单是从医药世家出身的杨不书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更何况严格算起来,自己救过他的性命,他也救过自己的性命呢?这种互相之间都有救命之恩的交情也绝非寻常,吕次国对杨昊天自然是印象深刻了。
听见吕次国的问题,吕父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当然是我们上去了。他现在正在工作,如果他肯见我们一面,就已经是在工作之余挤出时间来了,我们已经打扰了他的工作,怎么还能随随便便地让他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这般失礼数的事情绝非我所为之。行了,不必多言,天都快亮了,天一亮,病人就多了,到时候我们只怕就很难轻易见到杨先生了。我们快上去吧。”
吕父的口吻不容置疑,而事实上,吕次国也不过是询问一下而已,在这一点上吕次国没有什么想法,所以无论吕父做出怎样的选择,吕次国都不会有反对意见的。既然吕父坚持要亲自到医院里去,吕次国也不啰嗦,直接下了车,帮吕父打开车门,服侍他下了车子,随后才跟在吕父身后,和他之间保持前后半步左右的距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医院。
虽然医院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但是任何服务场所的客流量都不可能一天到晚保持稳定,总有繁忙的时候,和相对空闲的时候。正如方才吕父所说的,现在接近六点,天色开始有了一丝曙光,但是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在这种黎明时刻,来医院里看病的人自然不多,探病的人就更加难得一见,除了住在医院里的以外,剩下的就只会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需要立即就医的患者了。但是这样的患者一般是病情紧急而严重,甚至于病人自身已经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了,正如同前两次吕次国不幸受了严重的枪伤那般,这一类的急病患者,他们不是被抱进来的,就是被人背进来的,甚至是好几个人一起抬进来的,总之极少能够看得到自己好端端地走进医院里来的情况。因此,当吕父和吕次国二人,一前一后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医院里的时候,一下子就引起了医院里的一些医生和护士的注意。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