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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吕次国吩咐服务生准备茶水的时候,杨昊天并没有听到吕次国到底要的是什么茶,因而他除了看得出来这种茶水颜色呈淡黄色,杯子之上飘着白雾,想必很烫,而且这茶杯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茶末,看来这种茶的茶叶都是体积较大的。只是究竟是什么,他对于茶的研究实在不深,因而根本判断不出来。听到吕次国的话,杨昊天倒是在心中燃烧起了几分好奇的情绪,也没有同他客气或者道谢,直接端起了茶杯,轻轻地吸了一口刚刚倒进了杯子里,尚且滚烫的茶水,颇为勉强地品了一下。可是这茶水实在太烫了,像杨昊天这样不曾学过茶艺也对于茶道毫无兴趣的人,他除了能够感觉到茶水的温度以外,其他的感觉器官都已经被滚烫的感受所覆盖,这茶水是什么味道,他已经品尝不出来了。
看着吕次国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评价,仿佛满心的期待,杨昊天实在没有办法做出准确而有深度的评价,但是从吕次国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是懂茶爱茶之人,因而杨昊天索性顺着吕次国的表情,肯定地点着头夸赞道:
“这茶很香,很好喝。”
原本杨昊天以为,就算是吕次国看出了自己其实并不懂茶,但是自己能够夸赞一句,或许吕次国至少会很开心自己的评价。可是令杨昊天没有想到的是,吕次国听到了他的评价,却流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瞪着杨昊天看了好几秒钟,后来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一些什么,脸上绽放出一副了然的笑容,看在杨昊天的眼中,却似乎是一副嘲弄的神情一般。正当杨昊天颇有几分错愕而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却听到了来自吕次国的声音,飘飘袅袅地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原来杨先生对茶道不感兴趣,是吕某误会了,失礼之处,实在抱歉。”
吕次国所说的话让杨昊天一阵不自然,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讪讪的笑容,很是有些别扭。可是与此同时,从来不懂茶也没有想过要研究茶的杨昊天,却莫名地第一次对这品茶的门道感兴趣了起来。杨昊天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克服了心理的障碍,勉强的一笑,带着几分谦虚,几分好奇的开口询问道:
“听吕老板这么说,看来吕老板对于茶道很有心得,不知道昊天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向吕老板请教一下这品茶的知识?”
对于杨昊天所说的这一点要求,吕次国事先已经有所猜测了。他原本以为杨昊天是好茶之人,想要投其所好,同他好好的交流交流这茶道上的事情;后来发现自己猜测有误,原来杨昊天一点儿也不喜欢茶,他也根本不懂茶,估计他到这里来只不过是为了图一个清静,根本不是为了来喝茶的。吕次国此刻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惊讶了,能让自己猜不透的人还真的不算多。因为了这个失误,吕次国对杨昊天的观察更加细致了。杨昊天到底还是不可能像吕次国那般,隐藏自己心底里的想法隐藏得那么深,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也没有想法隐藏自己的心理,所以吕次国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那丝若隐若现,游移不定的好奇和渴望。对于杨昊天最终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自然也就不以为怪了。
吕次国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那杯茶水,幽幽地说道:
“茶道是非常耗功夫的,绝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有所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杯茶确实不错,虽然不是什么顶尖的茶叶所冲泡而成的,但是在这家茶楼之中,却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了。至于为什么我能从你的评价之中听出你对茶道并无研究,那是因为这种茶叶的好处并不在于它的香味之浓烈迷人,而在于它味道的源远悠长,回味无穷。在喝进去的那一刻,是略带苦涩的,但是当你将茶水咽下去之后,却能够让残留在舌尖的茶水化苦为甘,让你感受到这茶水真正的迷人之处。所以当你说出茶水很香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于茶道并无研究了。”
听了吕次国的说法,杨昊天再仔细地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果然,一股涩味之后,便是一种甘甜的味道席卷了整个口腔,让他从心底里往外感受到一种舒服和幸福的感觉。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感受到茶的魅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人生七件事会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了。茶,果然是人生之中不应当缺少的一个部分啊。
吕次国将他杯中仍然剩余的茶水倒掉了,又帮他在杯中加上了他原先点的那壶茶壶的茶水,随后摆了一个请的手势,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不过即使如此,杨昊天在吕次国帮他续上茶水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了,看到吕次国的动作,杨昊天没有半点儿犹豫,立即端起了茶杯,先仔细地闻了闻茶味儿,才抿了一口,让茶水在口腔之中好好地绕了一大圈儿,这才将茶水吞咽了下去。即使茶水已经吞进了肚子里,杨昊天却依然微闭着双眼,并没有停止对于茶水后续味道的品尝和回味,过了良久,才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宣告他的初次品茶过程告一段落。
看到杨昊天终于睁开了眼睛,吕次国便直视向他睁开的双眼,饶有趣味地开口询问道:
“怎么样?你感觉到了什么?”
杨昊天琢磨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对于茶实在没有任何基础,就凭着刚才吕次国同他说的那似懂非懂的几句话,就想让他初窥门径,除非他是非常具有天赋,否则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所以支吾了好一会儿,却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吕次国当然比杨昊天更加清楚,品茶的技艺和功夫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杨昊天做出什么专业的点评,他不过是想通过聆听杨昊天纯粹的个人想法和感受,来判断杨昊天在品茶这方面究竟有没有天赋,天赋又有多高,仅此而已。看到杨昊天有些犹豫着,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吕次国也清楚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迟疑些什么,又担心些什么。吕次国微微一笑,鼓励着他,道:
“别担心,你感受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早就说过了,学茶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成功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你还什么都没有学到过,你是不可能说出准确的评价的,我唯一想知道的,只有你自己的感受,你喝到的,闻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无论你说出来的是什么都没有关系,这里没有别人,不会有人取笑你,打击你的。”
听到吕次国这么说,杨昊天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后,这才终于鼓足了勇气,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我就觉得,这种茶闻起来好像挺……挺香的,可是喝在口里,好像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听到杨昊天这么一说,吕次国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满意的笑容。甚至这种笑容,已经不单单是满意了,而是惊喜了。他虽然有一种预感,觉得杨昊天对于茶道应该是有一点儿天赋的,只不过是以前从来都不曾被发掘过了,只是让吕次国没有想到的是,杨昊天的天赋竟然如此之高。吕次国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来切入杨昊天的世界。对付杨不书有绘画,对付杨昊天有茶艺,虽然杨昊天只是杨家的一个地位比较特殊的仆人而已,但是听到杨昊天一直陪着杨不书接受教育,毫无疑问,即使是在国外的高端学府,杨昊天一定也是一直陪伴在杨不书的身边的,甚至于看到杨不书对于医学的不上心,吕次国的直觉和分析能力告诉他,只怕杨昊天的医术比起杨不书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杨不书的学业与成就都是在杨昊天的帮忙和辅导之下才取得的。总而言之,吕次国敏锐地感觉到了杨昊天的不同寻常,再加他本身对与杨昊天也充满了欣赏,又存了拉拢他的心思,在种种原因加诸之下,杨昊天在吕次国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杨不书或者杨老爷都要高出一筹了。
吕次国点了点头,道:
“你的感受半点儿也不错,果然孺子可教。是的,这种茶闻起来香味四溢,但是饮入口中确实平淡无味,所以这种茶比起我点的茶水来说,就要逊色许多了,我相信这种茶的价钱,能够等于我所点的茶水的一半价钱就已经不错了。方才我闻到你茶杯之中所飘散的茶香,就已经大概猜出了你所点的茶水究竟是什么了,但是这种茶水虽然比上不足,却比下有余,即使不是上等,却也至少算得上中等,再加上你在杨家……因而我以为你也是个爱茶之人。如果我言语之中有所冒犯,还望杨先生多多海涵。”
杨昊天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什么人对他如此客气过。就算是杨不书,虽然他确实是从心底里那杨昊天当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的,但是他毕竟是少爷,杨昊天毕竟是他的贴身侍仆,所以当杨不书对杨昊天说话的时候,还是以命令吩咐的口吻居多。因而,当吕次国,这个在杨昊天看来也是与杨家主人同一个档次的大人物对自己彬彬有礼,赔礼道歉,请自己“海涵”的时候,杨昊天颇有一种受chong若惊,承受不起的感觉。这种心里的感受立马呈现在了脸上,让他看上去甚至比刚才评点茶水的时候还要尴尬。
吕次国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道歉会让杨昊天产生如此不舒服的感觉。看到他一脸的尴尬,吕次国此刻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与杨昊天异曲同工的想法——杨昊天的思维方式倒真是很另类啊。
吕次国索性不搭理杨昊天的表情反应了,直接往下说道:
“其实真正想喝茶,在茶楼里和这种茶馆服务生早已经泡好了的大壶茶,根本品不出茶的魅力,如果你对于茶道真的有兴趣的话,随时欢迎你来到吕家,我一定会让你好好见识见识,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茶,什么是真正的茶道。”
吕次国这番话说得平淡无奇,可是听到了杨昊天的耳朵之中,却似乎充满了鼓动性,对他具有极大的youhuo,让他心里头都不由得震了一下,一股子之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兴趣仿佛开始在心中涌动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