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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齐立马“趴”地一个立正,站成了一个标准的军姿,随后大声说道:
“请先生放心,阿齐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吕次国急忙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打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低声地带着几分责怪的口气说道:
“阿齐,你小声点儿,想把我父母亲吵醒吗?行了,我知道你记住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就刚才在沙发上睡那么一小会儿,肯定不可能消除你的疲劳的。回房间睡去吧,我也要回我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今天晚上没有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伺候了。”
阿齐确实很累,否则就不可能靠在沙发上睡得那么沉,那么方才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了。吕次国的房间除了定时的需要有人帮他洗洗chuang单被单,擦擦柜子桌椅,以及扫地抹地等一些清洁工作的负责以外,其余的事情向来都是吕次国亲力亲为,甚至有的时候他会自己打扫房间,让下人们不必前去了。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他要居安思危,如果现在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帝生活,哪一天生意倒台,皇帝变成了乞丐,他就活不下去了。这个理由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但都与吕次国无关,那些人只要守本分,按照吕次国所吩咐的行事就足够了,更何况一般情况下,佣人们只会抱怨活儿太多,不大可能抱怨活儿太少,对于这种减少劳动量还能讨好主人的事情,他们向来是何乐而不为的。所以,阿齐也明白,只要吕次国回了自己的房间,除非他有特殊要求,否则就真的与任何人都无关了。
想想方才吕次国所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齐了,自己该忙活的公司里的一些事情杂务也都处理完毕,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了,阿齐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吕次国一同上了二楼。
吕次国之所以选择将计就计地同阿齐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一方面自然是事态的自然发展,另外一方面,吕次国却也有自己的用意所在。他想通过这个方法提醒何嫂,自己已经洗完了澡,随时都有可能回到房间里去,让她好自为之。吕次国从一开始就想把何嫂当成自己的障眼法,将计就计,借力打力,利用胡德廷亲手埋下的棋子来让胡德廷上当。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吕次国必须一再地忍耐下去,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旁敲侧击地提醒何嫂,“救”她于水火之中。好在何嫂勉强还算得上是个优秀特工,总算上道,吕次国在与阿齐对话的时候,何嫂已经及时得到了“通报”,趁着吕次国和阿齐不注意——准确地说是趁着阿齐不注意——偷偷溜走了。吕次国一直都在暗中分出两成精力关注着自己房间所在的方向的动静,他注意到了这一点,知道何嫂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于是乎,在阿齐恢复正常以后,吕次国不再费心费力地找着其他话题拖延时间,而是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并随手将门从屋内上了锁。阿齐自然是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吕次国锁上房间门之后,并不急着走到书桌前去看自己特地让阿齐放在房间里的水墨画,而是仰起头来,朝着四周快速地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吕次国看到自己的一处窗户开了一条细微的缝。虽然这条缝微不可觉,普通人大概轻易间不会注意得到,但却逃不过吕次国的眼睛。吕次国一看到这条窗缝,登时间就知道何嫂进入和离开自己房间的方法了。这扇窗户是同二楼公共厕所的窗户相邻的,吕次国绝对相信,凭着何嫂的身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自己的窗户进入厕所之中。而公共厕所的门一打开,就是通向二楼空中阳台的过道,只要何嫂走到空中阳台,顺着阳台的栏杆攀沿而下,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到达一楼屋外的院子里。虽然院子里长年累月都有岗哨,但是何嫂在吕家呆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岗哨都分布在什么地方,流动哨的巡逻时间间隔是多少。她熟知内情,兼且身手了得,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一楼院子里,而后再大摇大摆地从一楼的侧门进入,走不到几步路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即使她前往厨房继续忙活着给自己准备的点心,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她所做过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随风飘散了。
吕次国不得不佩服何嫂的心思缜密,整一条路线设计得很是高明,如果不是遇到了吕次国,估计就算是阿齐,也不一定能够猜得出何嫂的逃跑路线,从而不了了之,只能让事情变成悬案了。
弄清楚了之后,吕次国才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书桌上。那上面仍然只静静地躺着自己从画廊买来的一幅水墨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看来何嫂的点心还没有送来。吕次国自己轻轻的笑了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嘴角上翘;只是他却径直走向了书桌的方向,并没有“帮助”何嫂将那最后一点儿破绽——窗户的那条因为匆忙以及由外而内难以关紧从而留下的细微的窗缝合上。吕次国走到了书桌旁,站在那儿,低着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幅水墨画,随后将双手伸进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外套的内里口袋中,从中掏出了一双黑色的手套,利索地将其带在了手上。做完这一切之后,吕次国将戴着手套的双手伸向了那幅水墨画,将其非常仔细地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卷成了一卷,放进一个巨大的密封透明袋之中。紧接着,吕次国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确认房门已经从屋内上了双层锁,绝对无法轻易间打开了,这才将手伸向自己的一个带着锁的抽屉之中,在里头摸索了一阵子。他摸索到了一个按钮;并且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顿时吕次国房间里的两个衣柜自动移了开来,露出了一条黝黑无光的秘密通道来。很显然,吕次国当初在这座房子建造之时便花尽心思,在自己的房间之中暗藏玄机。
吕次国拿起了那幅放在袋子之中的水墨画,随后走进了暗道之中。那两个衣柜便在他的身后重新合了上去,房间之中又恢复了原样,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少了两样事物——吕次国以及他买回来的山水墨画。
第二天晚上,吕次国按照许子宁的画作之中所交代的时间和地点,准时准点地出现在了约定的接头地点。
这一次约定的接头地点让吕次国多少有几分意料之外。他知道许子宁的脾性和习惯,虽然许子宁自己是一个坚定地革命者,非常具有吃苦精神,每日里省吃俭用,对任何一丁点儿的浪费都深恶痛绝。自己在上海滩上有这非常显赫的表面身份,正因为这个身份,自己有的时候不得不在某些行为中表现出奢侈浪费的一面。自己在一开始与许子宁搭线的时候,许子宁对于自己不得不为的作为非常看不惯,不但经常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与吕次国吵架,而且还向上级报告吕次国有资产阶级的危险倾向,甚至怀疑吕次国思想和政治态度不端正,身份可疑。幸而上级组织明察秋毫,而且当初自己开始白手起家的时候,就是组织里授意自己以上海滩老大作为掩护身份的,因此吕次国最终免去了接受组织内部审查的磨难,只是在经过一番暗中调查之后,得到组织公正的审查结果:经查明,吕次国同志一切行为均为迷惑上海商界及国民党机关而为,该同志思想良好,政治态度端正,坚守马克思主义信仰,身份清白无误,希冀许子宁同志与吕次国同志之间的矛盾早日化解,共同为共产主义事业奉献力量。
此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与合作之后,二人之间渐渐熟悉,了解,这个矛盾便不了了之了。但是吕次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初所发生的一切;出于这一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吕次国内心深处对于许子宁是充满了敬而远之的情绪的。
但是,虽然如此,许子宁每一次在选择与吕次国见面的地点的时候,却一定要选择一些干净卫生,整洁清净,甚至是高贵典雅的地方,譬如咖啡厅,譬如展览馆,譬如西餐厅等等。吕次国曾经开过许子宁的玩笑,说他明知道自己在演戏,却仍然不同意自己铺张浪费,可他自己每一次见面都要选择这样的地方,花了那么多钱,可谓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子宁什么都没有回应,这件事情同样被一笔带过。到后来,吕次国已经习惯了许子宁的古怪习惯,也就不再打趣了。只是没有想到,今天许子宁所选择的地方,却再一次打破了往常的习惯,竟然选在了一个早已经废弃了的旧面粉厂中。吕次国曾经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不过在经过再三确认分析判断之后,在第二天晚上的二十点二十分,吕次国还是出现在了这家旧面粉厂的大门口。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