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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杨老爷肯定的回答,以及听到杨老爷对于罗老板简短却中肯的评价,对他寥寥数语的评语中夹杂着满满的赞赏之情,吕次国心中很是欢畅,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很显然,吕次国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这个问题一解决,吕次国对于杨家的发展也就有了一定的底气和信心,他相信杨老爷的本事,相信杨家的声誉,相信接下来的事情不再需要自己怎么帮忙出力,他们自己就会把这所充满希望的私人医院照顾得很好的。更何况,医药界和医学界的事情吕次国一向不甚了解,就算他真的想帮忙,只怕也是能力有限,爱莫能助了。
吕次国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挂在正门口的白墙之上,那几个鲜红的大字“杨和医院”,顿时间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兴趣,不由得饶有趣味地指了指墙上的四个大字,开口问道:
“杨老爷,却不知道贵府的医院为何要起名为‘杨和医院’?‘杨’字浅显易懂,想必来自于府上的姓氏了;只是这‘和’字……吕某有些愚昧,实在难解杨老爷的深意。不知道杨老爷可否解释一二,让吕某弄个明白?”
杨老爷倒是不曾想过会有人询问他这样的问题,毕竟他们自己的医院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这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不妨碍任何人任何事,按道理也就不会有人关心才是。不过既然吕次国开口问了,杨老爷自然不可能不回答:
“‘和’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这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称呼罢了,从前开的是药铺和医馆,祖上称呼其为‘杨和药铺’与‘杨和医馆’,现在变成了医院,自然也就沿袭旧名,继续称呼其为‘杨和医院’了。至于为什么当年要使用‘杨和’二字为名,老夫也不知情,请恕老夫难解吕老板心中之惑了。”
其实吕次国压根儿也不是真的对“杨和”这个名称感兴趣,他只不过是为了引开话题,随处一看之下勉强找出的一个小插曲罢了。所以无论杨老爷怎么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都不会让吕次国感到失望。听到杨老爷所答,吕次国连忙笑着摆了摆手,道:
“杨老先生不必如此,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原本就只不过是杨老先生的私事,杨家的医院愿意叫什么名字都与旁人没有关系,只要这名字不涉及侵权。吕某只不过是好奇而已,别无他意。杨老先生,现在还有时间,却不知道这么多宾客,杨老先生是否都带他们参观过贵府医院的内部结构了?”
杨老爷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忙着前往迎接一拨又一拨的宾客,竟然忘记了请他们进入医院内部看一看,却让他们全都百无聊赖的站在医院大门口前的空地上干等着。杨家在上海的时间不长,没有多少朋友,这些客人都是与杨家初步建立的合作关系的,当他们与罗老板开始合作之后,罗老板就开始把自己的其他合作商也都介绍给杨老板认识。为了防止杨老板抢了自己的生意之后,又把自己抛在后脑勺,所以罗老板介绍给杨老爷认识的那些商人,都与杨老爷出于同一条横线上,彼此之间都是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属于同一个等级。说得明白一些,就是杨老爷与他们之间无法建立合作贸易关系的商界朋友。这样既表达了罗老板的诚意,又不会产生危险,可以避免出现意外,确实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但是今天将这些宾客请了来,他们同杨老爷之间并不见得有那么好的感情,却都如数参加,竟然没有一个因故缺席的,这些人自然都是看在罗老板的面子上才帮杨老爷撑起了这个场面,如果自己礼数不周的话,从今不要说合作与不合作,以后大家只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如果不是吕次国现在及时提醒了自己,大概自己就犯下了大错误而不自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杨老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再同吕次国多说,只是匆匆地低声道了一句“谢谢”,转身就迎向了那些同他们杨家还不算熟悉的宾客们,忙着组织他们去参观自己的医院的事情去了。这是基本礼数,杨老爷既然发现自己犯下了如此严重的低级错误,当然要立即补救,只是他如此一来,却又把吕次国落在了一旁,仿佛将他遗忘了一般。
杨老爷看着杨家上下的人手忙脚乱的折腾着,心中觉得有几分滑稽可笑,也有些疑惑杨老爷如此老成持重的人,怎么会把个剪彩仪式弄得如此慌乱。吕次国又怎么知道,虽然杨老爷办事稳重,思虑严谨,但是毕竟在各个风俗习惯都完全不同的美国生活了几十年的时间,他对于中国的这一套人情世故,道理自然懂,但是实践起来,就不见得有多么流畅了。这是他们在上海开的第一家私人医院,举办的第一个剪彩仪式,当年杨老爷还在中国生活的时候非常年轻,这些事向来都是他的长辈们在操持,他的顶多是帮帮忙,参加一下仪式罢了,这一次要他自己一手撑起,偶有纰漏,其实也属正常。
这个道理原本吕次国或许也懂得,只是这些天以来,吕次国对杨老爷已经产生了一种近乎于佩服和尊敬的情绪,在吕次国的眼中,杨老爷绝对是一等一的人才,是杨家当之无愧的主心骨,所以对他的期望太高,才会对他的瑕疵感到无法理解。不过,杨家人把他吕次国暂时落在了一边,对于这一点吕次国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他不介意参观医院的先后顺序,大可以等他们其他的宾客都逛了一圈,重新回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再自己一个人进入医院好好逛上一圈,不用跟任何人打交道,毕竟那些药商吕次国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与他们寒暄。
果不其然,等他们都参观过了医院的内部构造,并且得到了杨家人的承诺,他们任何时候来杨和医院看病,都一定能够得到最顶尖的待遇。带着他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里已经摆放了一些可以随放随取的临时桌椅供他们休息,而吕次国既然是被他们唯一漏掉的一个,自然也就是最先享受这桌椅待遇的一个了。
杨老爷一眼便看到了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双眼半闭半睁着,仿佛在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一般的吕次国。杨老爷心中又是一惊。自己来到这里一个多月的时间,算起来对自己帮助最大的毫无疑问是吕次国了,而且就在刚才,如果不是吕次国的提醒,他几乎已经失了礼节,犯下了大错。可是他却在一转眼之间就将吕次国这个大功臣,大恩人给忘在了一旁。所谓顾此失彼,杨老爷现在可算是有了深刻的感受了。
杨老爷让其他人领着宾客们去休息,等着开始正式剪彩仪式的开始,自己则疾步朝着吕次国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吕次国此刻正背对着杨老爷;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吕次国在瞬间做出判断——杨老爷开始再一次弥补自己的过失了。吕次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隐蔽的微笑,那丝笑容微不可觉,站在他身旁的阿齐都没有注意到,就更加不用说至今仍然只是看着吕次国的背影的杨老爷了。
杨老爷终于走到了吕次国的身前;此刻的吕次国早已经完全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微闭着双眼,仿佛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在假寐一般。杨老爷倒没有想到吕次国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刻睡过去,看见他好像睡得正香,开始有几分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叫醒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吕次国却仿佛突然间被什么惊醒了一般,双眼突然间睁了开来。在经过几秒钟的迷茫之后,吕次国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并且将注意力锁定在了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杨老爷的身上。吕次国似乎以为杨老爷已经站在这里等了自己很久了,因此他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一丝隐约的歉意来;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了一笑,不大好意思地道:
“抱歉,杨老先生,吕某方才觉得有些疲累,又见杨老先生带各位朋友去参观医院去了,想来应该没有吕某没有什么事情,结果坐在这椅子上,坐着坐着便睡着了,让杨老爷如此等待吕某一个晚辈,实在罪过,还请杨老先生不要介意,原谅吕某无心之失才好。”
杨老爷连连摆手,道:
“吕先生不必多心,老夫只是刚到,并没有等待什么,这位先生也是清楚地,”一边说着,仿佛担心吕次国不相信似的,竟然还指了指站在吕次国身旁的阿齐,似乎是想让他当一个证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吕次国心中好笑,杨老爷的心理负担终于被放大到了一个极限,在他心里,此刻面对着自己一定想面对这一个欠了不知道多少债务,不知道该怎么还清债的大债主一般,只生怕再背上任何一个哪怕只是小债。吕次国顺着杨老爷的意思看向了阿齐,用眼神示意他开口说话。阿齐虽然不明白吕次国方才明明一直都很清醒,却为何要演出这样一出似乎没有多大价值的戏来,但是既然吕次国看向了自己,并且他的眼神要求自己实话实说,阿齐当然不会当场表达自己心中的疑惑,顺带着揭穿这出戏,而是也顺着吕次国的意思,一本正经地微微躬身,肯定地回答道:
“杨老爷在您身前站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您就已经醒过来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