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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临吕家(三)

谜雾 关雪 3981 2021-04-06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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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母边说边哭,边哭边说,回忆着当年发生的一切,说到最后,吕母已经是泣不成声,再一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吕父连忙不断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给予她无言的安慰和支持。在这种情况下,无声胜有声,吕父的实际行动远比他说出一大堆天花乱坠的安慰的话语要有效得多。果然,不多一会儿,吕母啜泣的声音也就渐渐低了下来,除了脸上犹自挂着泪痕以外,倒是暂时不再有新的泪水涌出了。

  杨昊天默默地站在他们二人身前,听着吕母泣血的回忆和诉说,心里头第一次被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所触动。在这一刻,他突然间不再急着要确定自己的身份了,因为他活了二十余年,今天此刻却是头一回品尝到了亲情的温暖,明白了什么叫做母爱。在亲情的笼罩和温暖之下,杨昊天二十余年都不曾尝过的种种温馨的感觉,此刻悉数悄然萦绕心头,这种感觉让他沉迷,让他难以自拔地上了瘾,让他恨不得一辈子都定格在这一刻,都能享受着这样最美好的时光。如果,他们真的是自己的父母,如果,自己真的有这样一对深深爱着自己的父母,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这就是此刻杨昊天内心的呐喊,呐喊声充斥了他的心灵,让他只觉得,就算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那么自己一辈子生活在谎言之中,享受着他们给予自己的温情,也是人生幸事了。

  杨昊天有些下意识地缓缓伸出手去,第一次主动地握住了吕母那双颤抖的双手。触感冰凉,他不由得一阵心疼,虽然和吕母到今天也只是见了第二面,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母子相认,可是当两双手握在一起的那一刻,一种叫做血肉相连的感觉却不约而同地在两个人的心中涌现了出来。这是一种极其微妙而又玄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杨昊天身心巨震,他虽然不明白这种毫无来由的感觉究竟为何而生,但是,他们彼此之间竟然会产生这样奇妙的感受,或许,眼前的这位雍容华贵,却满脸泪痕的中年妇人,真的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吧?杨昊天对医术的涉猎甚广,除了他自己主修的外科专业以外,其他的他也多多少少有所探究,其中就包括心理学。他依稀之间记得,在美国的时候,那位大学里的心理学教授告诉过他,人心是最为复杂的东西,有些感觉似乎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很少人相信在现实生活中会真实存在,但种种迹象和经验却无疑向世人证明了,这些玄妙的感觉,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以目前的水平,还很难给这一切给出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而已。此刻,在双手相握的一瞬间,杨昊天终于明白了当年那位心理学教授所说的含义,同时,他也相信了这一切。

  杨昊天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妇人,半晌,才呐呐地开了口,仍旧带着些许迟疑,却非常坚定地唤了一声,道:

  “母亲。”

  杨昊天的声音很轻。虽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肉相连,心意相通的感受给吕杨昊天莫大的震撼,也给了他在直觉和精神上的极大支持,让他相信眼前这一对夫妻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杨昊天不知道相同的感觉也一样在吕母的心间荡漾着,他还是有几分担心,他们反而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会因为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儿子而迟迟不愿与他正式相认。所以,杨昊天的心里头还是没有底气,他的声音也就有些往回缩了一缩,显得非常微弱,走远几步就难以听见。

  但就是这两个普普通通的字眼,就是杨昊天这一声轻轻的呼唤,听在吕母的双耳之中,却好像是一声炸雷一般,响彻天地,一下子就震撼了吕母原本便已经脆弱不堪,极为敏感的心灵。哗的一下,吕母好不容易止住了的泪水再一次泉涌而出,她身体抖动的幅度和频率又一次提升了起来。但是这一切,吕母都已经顾不上了,就连吕父都顾不上再次安慰自己这个相濡以沫的伴侣了,他们二人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定格在了杨昊天的身上,心里头一直不断回响着杨昊天那一声轻轻地呼唤声——母亲。

  母亲。

  母亲!

  他,叫了一声母亲!

  他,是我们的儿子!

  吕父和吕母都为了这一声呼唤而泪流满面。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不但是吕母因为心中同样的血肉相连的感受而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就连吕父都因为杨昊天这一声呼唤,而认定了他是自己和吕母的儿子。在吕父看来,其他的一切什么铁证都不再重要了,他听得出来,杨昊天这一声呼唤之中,包含着浓浓的孺慕之情,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打心眼儿里认了自己这对儿老夫老妻了。既是如此,还要追究那些无谓的证据做什么呢?那方手帕为他们带来了这么一个好儿子,就算这其实只是老天爷一个天大的玩笑,吕父也愿意将其当做是一个善意的玩笑,他认了。在自己风烛残年之际,还能够失而复得,重获亲子,这份儿礼物就算最终只是镜花水月,吕父也要用尽全力将其守住了。

  吕母拼尽全力,才终于从口中挤出一个字来,也一样轻轻地应了一声:

  “哎!”

  两行清泪滑下,吕母再也忍耐不住,伸开双臂,一下子便将杨昊天搂入了自己的怀抱之中。杨昊天并不算太高,被吕母这么一搂抱,他整个身子基本上都被抱住了,只剩下他的脑袋和脖颈。杨昊天非常配合地微弯了腰,将自己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吕母的肩膀之上,任由吕母的泪水把自己的后背打湿一片,任由自己许久不曾落下的泪水也开始在眼眶中酝酿,随后顺着脸庞滴落,他都一动不动,尽情地享受着这羡慕了二十余年的母子亲情,享受着母亲怀抱的暖意。

  吕父在一旁看得老泪纵横,他又何尝不享受着这一刻?这样温馨的时光,一样也是吕父期盼渴望了二十多年的时刻呀!他也一样,恨不能时间从此停止流转,永远都停留在这如此难得的一幕之上。他踏前一步,也同吕母一般,伸出了自己的双臂,一把将搂抱在一块儿的杨昊天和吕母都抱住,让他们两个人都投入自己的怀抱之中。三个人就这样团团抱住,无限贪婪地享受着彼此的体温,彼此的泪水,还有彼此胸膛间充溢着的亲情的温暖。一时之间,上海的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就在他们三人尽情地享受着这等待了二十多年的一刻的时候,吕次国终于端着茶水和茶点回到了大厅之中。其实那些茶水和茶点都是早就已经备好了的,吕次国到了厨房之后,只须让他们赶紧用热水泡了一早放进茶碗里的茶叶,沏好新茶,随后就可以端着茶水和点心回来了。不过,吕次国既然一早就打定了把足够的空间留给自己的父母亲,和自己那位陌生的大哥了,他自然是要在厨房里多拖延一阵子,让他们有一个谈话和相认的时间,可以把这个过程完完整整,顺顺利利地进行完毕。所以吕次国到了厨房之后,只让那些人随时候着,等待命令,而后自己就坐在一旁的一张椅子上,悠闲自在地品尝起属于自己的茶水和点心来了。

  厨房里的人弄不清楚这位吕少爷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有一点他们还是明白的,吕少爷并不喜欢刻意地刁难人,既然揣测不透吕少爷的心思,那么照着他所说的去做总是不会有错的。所以,厨房里的人也都暂缓了泡茶的工作,再加上现在不是饭点,他们也没有其他的食物或者汤水需要准备,索性一个一个都歇了下来,只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候着吕次国的命令。

  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吕次国的这个命令,竟然让他们所有人站在那儿一等,就等了小半个钟头。他们好几次都在那儿彼此用眼神交流着,甚至于是趴到彼此的旁边互相咬耳朵,思考着是不是要善意地提醒一下吕次国,让他知道现在的钟点,但是看着吕次国竟然一副沉浸在茶水和点心之中,逍遥自在的样子,他们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收住了自己的心思,终究也没有人有胆量去打扰和提醒吕次国。

  不过,虽然吕次国表面上看上去好像一副自我陶醉,完全忘记了办正事儿的模样,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与此相反,吕次国一直都密切地关注着时间的流逝,心里头不断地计算着他们一家三口相认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足够。终于,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就在厨房里的那些人都实在等的不耐烦了的时候,吕次国放下了茶杯,睁开了一直半闭着的眼睛,站起身来。吕次国这一动,立即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第一时间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吕次国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随后才张开了口,将那个他们等待了许久的命令最终下达,道:

  “好了,开始泡茶吧。记得,拿出你们全部的本事来,你们的茶艺,可不能在外头那几位主子失望了。” 谜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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