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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吕次国点头肯定了许子宁的说法,阿齐才总算是在那一瞬间理清了整件事情的所有脉络。按照他们二人断断续续,再加上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部分情况,结合起来得到的结果就是,吕次国、许子宁,包括那一群曾经想要暗杀吕次国的人,都是共产党,至于后来许子宁带人挟持了吕父吕母,那原本就是许子宁和吕次国唱的双簧戏,那些负责挟持吕父吕母的人也都是许子宁和吕次国的自己人,整个过程吕父吕母受了惊吓,吕家的下人们都被折腾得不轻,但是吕次国自己却从头至尾都是胸有成竹的。这样的真相实在不是阿齐轻易间就能够接受得了的,他不由得一时间愣了住,整个人的大脑一片空白,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脑海中在想些什么了。
吕次国连续喊了阿齐好几声,才总算是把阿齐从哪个暂时性石化和灵魂出窍的状态中给拉了回来。缓过神儿来的阿齐,重新看向吕次国的眼神里,增添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失望之色,颇为痛心地说道:
“先生,真没想到你瞒了阿齐这么久。我的命是您救的,现在的身份是您给的,我跟在您身边这么些年了,虽然您很年轻,但是您为人处事睿智稳重,在我心里头,我一直想崇拜父亲一样的崇拜,信任和追随您,我发过誓,誓死也要效忠于您。我的命都是您给的,难道您竟然不能给我足够的信任?我知道共产党是当今政府严厉追查剿灭的对象,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是您也在阿齐面前不止一次地说过,我是您最信得过的心腹。既然是您最信得过的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您从来不曾告诉我实情?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您一路上都要蒙住我的眼睛。您担心我把您和他接头的地点泄露出去了,会给您带来麻烦,是吗?原来跟在您身边这么长时间,一直都以为我已经很了解您,很能读懂您了,可是其实我连您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阿齐遭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重了,重得让他濒临崩溃,情绪几乎失控。他现在能够说出这样一番充满了质问的冲动却还算有条理的话语来,已经是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内心情绪所得到的最佳结果了。如果换了一个平日里稳不住性子的人,当他遇到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早就已经发疯了。吕次国几乎不需要看到阿齐脸上微微抽搐的充满了痛苦的表情,只需要听到他有些颤抖的嗓音,就已然能够感受到阿齐内心的汹涌澎湃了。这虽然在许子宁和吕次国的意料之中,但是当吕次国真的看到阿齐脸上的痛苦和失望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也似乎被针扎了一下,被射咬了一口一般,一种刺痛生疼的感觉折磨着他的神经。
吕次国实在不愿意看到此刻的阿齐,可是,他平日里伶牙俐齿,心思活络,总能在不动声色之间三言两语就掌控全局,现在面对这个自己熟悉而陌生的几近疯狂的阿齐,吕次国竟然罕见地出现了语塞状况,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阿齐的情绪,让他想通并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了。不得已之下,吕次国一扭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坐在自己身旁另外一边的许子宁,满心期盼着他帮助自己解开这个尴尬的场面,抚平阿齐心中的创伤。
许子宁也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刻的吕次国为情所困,他已经无法保持自己原先的智商水准了,现在的他仍然能够保持喜怒不形于色,就已经相当了不得了,那也还是他多年特工的素质养成所得到的结果。但是想要吕次国再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去开解阿齐,那就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许子宁面对着吕次国求助的眼神,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并且自己一定会这么做的,以此宽慰吕次国的内心。吕次国当真稍微松了一口气,而许子宁的声音却已经紧接着响了起来,低沉却充满了真挚,诚恳和温情的力量:
“齐先生,其实你家先生不是不信任你,他这么长的时间里都不肯把实情告诉你的原因有两点,第一点,这是我们组织的保密纪律,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纵然是死也绝不能将自己的身份向任何人吐露半句。他当然信任你,但是相信是一回事情,纪律是另外一回事情,我们党的纪律是铁打的纪律,容不得任何人违抗。事实上你家先生即使是今天告诉你我们二人的身份,也已经是游走在违反纪律的边缘了。第二点,就是这个身份的危险性是你难以想象的,你家先生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愿意牵连到你。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一旦你家先生身份暴露被捕,至少你,还有吕家的其他人,他们不知者不怪,国民党或许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如果你明明知道了你家先生的身份,却隐瞒不报,被他们查出来,你就成了通共分子,很有可能就难逃一死了。你家先生救了你,亲手培养了你,教给你这么多的本事,让你成为了上海滩的一号人物,他绝不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被他牵连,给他陪了葬的。你能明白你家先生的心吗?”
许子宁的那番话说的词恳意切,让阿齐没有理由不相信。他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却又一次开了口,抛出自己心中仍旧存留着的疑惑:
“既然是铁打的纪律,既然担心牵连我,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这一切了?难道现在就不会违反纪律,不会牵连到我了吗?”
吕次国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阿齐所提出的问题,不得已,只能够将自己的目光再一次转而投向了许子宁,眼神之中充斥着的依旧是满满的恳求。许子宁只能继续代替吕次国向阿齐解释道:
“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这一次将我们的身份告诉你,已经无限接近于违反纪律了。之所以这一次告诉你实情,是因为我们有不得已的状况,需要你的帮忙配合,所以必须把整件事情都跟你说明清楚。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你家先生对你也有足够的信心,他认为,你天性善良,本事过人,觉悟或许还不够高,但是相信经过政治思想的学习,也一定能够提升到足够的高度。所以,你家先生想要发展你加入我们的组织,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和你家先生会是你的入党介绍人,组织上一批准,你就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了,你就和你的先生,成为真正的战友,真正的自己人了。”
许子宁这番话充满了煽动性,听得阿齐一愣一愣的,心里头竟然还真的有一些心动的感觉。不过如果许子宁光凭这几句话就能够说动阿齐的话,那么不是阿齐的定力太差,就是许子宁的口才太好了。很显然,他们都各自不属于此列,自然阿齐也就不可能这样就被说服了。他又将自己的目光转而投向了吕次国,想了一想,还是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问题:
“先生,您从来没有告诉过阿齐关于国民党和共产党的事情。以前阿齐问过您几次,您也都避开了话题不愿多谈。现在您可不可以告诉我,共产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帮派?那里面的成员又是什么样子的?您在那里头,究竟是怎样的级别啊?”
阿齐竟然会把共产党说成了像上海青帮那样的帮派组织,可见他对于共产党和国民党的概念模糊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就连坐在一旁的许子宁都不大敢相信,一个久经考验的优秀党员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助手,竟然会完全不知道共产党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虽然这是保密纪律,但是吕次国的这个保密程度未免做得也太好了一些。不过,转念一想,许子宁又似乎能够理解吕次国的做法究竟为何了。他的身份极其隐蔽,在上海滩,他的国民党机关成员的身份就已经是高度机密了,共产党员的身份自然更加不容暴露,而在国民党那里,在胡德廷那里,他更加不能够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怀疑,否则就有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于遭受致命的危险。在这样一种危机四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之下吕次国可以培养阿齐的本领,可以让他接受党的崇高信仰和主张,提高阿齐的觉悟,但是这一切的出处和目的,却是半分都不可能流露的。非但如此,吕次国还要进一步阻止阿齐了解共产党,毕竟当他真正知道了共产党的概念之后,就会轻易地发现吕次国对自己思想熏陶的真正出处,到时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幸而,虽然阿齐不知道共产党是什么,但是他在吕次国长年累月的积累之中,早就已经接受或者部分接受了共产党的理念主张了,想必当他真正了解了党组织的时候,也就是他真正融入这个思想先进的革命组织的时候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