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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父都看出了吕次国的心急火燎,心中有了些许的悔意,吕母自然更加不可能看不出来了。她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吕父的肩膀,没好气地说道:
“你看看,你这是何必?孩子在外头这么累的工作,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吗?全上海滩有那个富人家的孩子像次国这么累的?有这样的儿子,你怎么还不满足,成天摆着一张脸,好像次国总欠你三百吊钱似的。行了,你不是嫌次国不肯来帮我忙吗?反正现在你也闲着,那你来帮我也是一样的,别看报纸了,这都是昨天的报纸了,有什么好看的?走,跟我进厨房!”
吕父在理直气壮的吕母面前是绝对矮一截的,面对吕母的“合理”要求,吕父也确实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所以,虽然他极其不喜欢厨房里的油烟味儿,也不得不跟在吕母的身后走向厨房,去给她打下手去了。
吕次国离开吕家之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更何况他还答应了中午饭要陪父母一起吃,自然愈加需要抓紧时间了。他一路上开着车,尽情挥洒着自己的车技,风驰电掣般的一路自己一个人直接开到了杨家门口。
吕次国似乎已经成了杨家的常客了。其实算上这一次,吕次国也只是第四次来到杨家而已,并不算什么老朋友老客人,可是问题在于杨家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他们又暂时间相对低调,除了一直在准备着自己的医馆,打算下个月月初开张以外,杨老爷偶尔也回到医院去当客座医师,赚点儿外快,维持他们的家庭支出,以免坐吃山空。在此之外,杨家人几乎不曾同外界有过怎样的联系,而吕次国在杨家人从美国回到上海的这大概只有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前前后后到他们家四次,而且似乎每一次都有状况出现,这样一来,吕次国自然也就成了杨家上下所有人心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上海新朋友了。尤其是昨天的那惊魂一刻,正是因为吕次国恰好在场,他们才得以逃过一劫,吕次国力挽狂澜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的事情,大概是他们终生难忘的事情,吕次国的形象也从第一次不速之客强行闯入的buliang印象,逐步转变成了他们颇受欢迎的客人。
这一次吕次国进入杨家更是顺利无比,那些门卫现在再见到吕次国的时候,不但没有阻挠,基本上就是连通报一声的程序都免除了,直接就敞开了大门,让吕次国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杨家大门。对于这个变化,就算是吕次国自己都有几分招架不住,颇有一种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的错觉。
当吕次国踏进杨家的大厅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按照他们的规矩,确实差不多已经到了饭点了,这个时候厨房忙碌成一片,在大厅里就能轻易感受到厨房里人来人往的繁忙景象。至于他们用餐的地方,想必此刻也一定早已是佳肴满桌了,只不过主人们尚未入座而已。
这个时候,杨家的男主人都不在大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反而是三位太太和杨家大小姐。吕次国走进大厅里来的时候,着实把她们吓了一跳,昨天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还在他们的心中有着很深的阴影,以至于只要有人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走进大厅里来,走近她们的身边,就会让她们惊慌失措,就算是杨不书和杨老爷,都曾经让他们吓得差点儿失声尖叫,更不用说现在走进大厅里来的还是一个她们尚且不怎么熟悉的身影了。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霎时间就在大厅之中响了起来,而在这声惊叫声之中,被惊吓到的不只有杨家的那些女主人们,就连吕次国自己都被吓得不轻,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了大门口的方向,心中很是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如此煞星,每次来到杨家都会遇上什么意外的插曲吗?又或者昨天罗老板发现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去复命,心知任务失败,却并不甘心,今天再度出击?
不过,当吕次国看到门口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心中闪现过一丝疑惑,忍不住又重新转过头去看向了那几位杨家的女主人。这个时候,杨家大小姐和杨家的三位太太都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知道他是谁了,理智也恢复了正常,这才安静了下来,不复之前的那么惊慌了。
吕次国看到她们迅速镇定下来的神情变化,便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刚才让他们大声尖叫的人不是其余的不善来者,而是他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毕竟门卫们没有通报一声就直接把他放了进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厅里,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再加上昨天的事情实在有些可怕,她们想必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产生这样的过激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吕次国朝着他们和善的笑了一笑,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她们那颇有阴影的心灵,让她们彻底安心,顺便弄清楚杨不书等人究竟在不在杨家,可这个时候,吕次国却听到一阵响声从后面传了过来,那是鞋子踏在地板上的响声,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在惊叫声过后这个一片寂静的大厅里,却清晰可闻,不但吕次国听得一清二楚,就连那些太太小姐们也都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从后头一路小跑匆匆奔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不书和杨老爷。杨不书和杨老爷此刻也正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之中,一听到大厅里的尖叫声,他们立刻条件反射一般地抄起扫帚和鸡毛掸子,也就是他们二人目前能够找到的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一路从后头朝大厅的方向飞奔而来,几步就穿越了过道,出现在了杨家的大厅里。
他们步入大厅之后,随眼一扫,就看到了唯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里。尚未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他们早已经出手了。吕次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跟杨大小姐和杨家太太们说些什么,他的眼角却已经扫到了两道残影。与此同时,两股劲风也随即扫到了他的面颊之上。吕次国的大脑还没有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可他的身体早已经做出了反应。避开那两道劲风扫过的地方,吕次国迅速将身子往旁边一侧,脚下一滑,朝一旁闪了一大步,避开了杨不书父子的鸡毛掸子和扫帚的袭击,滑到了安全区域。杨不书和杨老爷二人只觉得眼前的身影一花,他们这一下的突然袭击便落了空。仿佛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空气中,力量尽数宣泄出去,却偏偏找不到一个着力点,不但让他们这一击无比的憋屈,还让他们重心不稳,二人齐齐地超前踉踉跄跄地跌了一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闹了一个大笑话。即使如此,刚才那扑空了的一击还是让他们极不舒服,杨不书的一张脸迅速用白转红,杨老爷不知是脸上皱纹太多,皮肤太黑,还是身体机能问题,反而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从他一样踉跄的步伐便可以看得出来,他绝对不会比杨不书好受到哪儿去。
吕次国在躲避扫帚和鸡毛掸子的同时,也看清楚了攻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当他发现是杨家父子的时候,瞬间大脑就反应了过来,也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不问三七二十一,兜头就袭击自己。他们必然是在后头的时候听到了大厅里传出的尖叫声,因而情急之下,为了最大机会地一击成功,他们只来得及分辨清楚外客所在的方位,根本来不及看清楚自己是谁,便出手了。
吕次国站定身子之后,连忙大声朝着有些站立不稳的杨家父子二人喊道:
“杨老先生,杨少爷,在下是吕次国,二位误会了!”
杨不书和杨老爷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也在同一时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们的耳朵之中。等他们挺清楚话语的内容之后,心中一惊,连忙定睛朝着吕次国所在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吕次国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二人,显然是在等着他们自己醒悟过来,弄清楚事情的真实情况。看清楚了吕次国的模样,他们知道这只是一场乌龙事件,自己莽莽撞撞地打错了人,不由得一阵尴尬和歉意,颇为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由杨不书做代表,开口道歉道:
“原来是吕先生,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们刚才是没有看清楚,希望吕先生不要介意。”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