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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有眼攀富贵,横财无缘苦命人。
郭百顺吃饱了,又有力气说笑了。边行边说:
“我家在襄城郡,我五岁那年,娘生了妹妹后,给一大户人家做奶妈。可后来那大户人家的小少爷拉稀拉死了,那家人推说娘的奶水有问题,就把娘活活打死了。后来还告到衙门,衙门判爹赔那家十两银子……”
郭百顺说着话,不小心被脚下一包东西绊了个趔趄。低头看时,见是一个用麻纸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拣在手感到硬硬铮铮、圪垯凸鲁的。心中一阵暗喜,忙剥去一层一层的麻纸,最后露出真象,见是一包骨骸,甩臂扔掉,垂丧地说:
“真晦气,刚说到十两银子,我以为捡到银子了。”
须弥芥子笑道:
“铜钱长眼,银子生睛,它们生来认富不认穷。若是一包银子,兴许绊倒的是财主,就不是你郭百顺了。你没了娘,还要倒赔十两银子,你就去喂猪挣银子去了?”
郭百顺道:
“我爹是给人伐木烧炭的,十两银子是他几年的工钱,娘没了,后来妹妹也饿死了。我爹为了还债,没日没夜地干活,后来债还清了,爹又病死了。”
郭百顺说着,不由伤心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子,一袖子擦了眼泪,接着说:
“娘没了,爹又死了,我流落街头成了乞丐。一个财主就收了我去给他家喂猪,我就住在猪棚中,晚上听到狼嚎叫,怕的要命。今年抓壮丁时,财主把我送到兵营,领了一两银子走了。”
两人一路上说着话,避开官军要地,拣小道赶路。不期来到西河郡,肚子饿得不行了,便循市而去,想讨些吃喝。
两人刚绕进一个胡同,见一汉子爬在旮旯里呻吟,两人近前看时,是老韩,须弥芥子蹲下抚着老韩的头问道:
“老韩,你咋在这里,怎么成这般情景了?”
老韩见是须弥芥子和郭百顺,号啕大哭道:
“怎么还能见到你们俩?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须弥芥子见老韩已经坐不起来了,忙问:
“你的腿怎么了?”
老韩哭诉道:
“我跟着军监他们一起往回走,中途又被军阀劫了去,一听又要去打仗,我乘混乱之际,借上茅厕钻进地沟的一口水洞,藏了半日,等军阀走远了,我钻出洞子就跑。夜里逃到这个地方,饿得受不了。
“到处乱撞找吃的,进胡同发现里头一家煮驴肉,便潜藏在柴房,待人家睡了,我去偷吃,吃完往出走时,脚乱踏翻了地上的盆子,惊动了主人,我没逃脱,被人家打断了腿,抬出来扔这儿了。”
须弥芥子抓住老韩的双手,给老韩传递能量,老韩只觉得身上的筋在抽动,过后渐渐身上有了力气,能坐起来了。芥子又拉起老韩的手臂,用竹尖小指扎了一下。问老韩:
“你觉得怎么样?”
老韩眼睛里流出了希望的光芒,激动地说:
“我可能要活下去了,腿不觉得疼了,身上也来劲儿了。”
须弥芥子犯愁道:
“你这骨头伤的厉害,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我们走不了啦,可是现在身无分文,衣食住行四大麻烦,一样儿也解决不了,该怎么办啊?”
郭百顺说道:
“芥子哥你且莫愁。眼下战后,该是大兴土木之时,大家都在重建家园,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先找个安身之处,明日我去找一个建房修屋的大户人家,搬砖抱瓦,挣钱糊口,待老韩叔腿可行动时,再作绸缪。”
须弥芥子在郊外找到一处破庙,背着老韩,铺了些柴草,把老韩安顿了。与郭百顺去田里搜罗些花生,摘些野果子充饥。
次日,须弥芥子领着郭百顺到街市找活作。走街串巷寻找着,见一商贾,大修铺店,正在架大梁。因有力气的人被抓去充军了,干活的全是些不硬气的弱汉,面对硕大的栋梁,面面相觑。
须弥芥子进去便问:
“大掌柜,我帮你把梁架上去,能多给些钱吗?”
大掌柜眼看着上梁的吉时已到,正犯着愁哩,听芥子这么一说,急道:
“快快有请,我正为上不去发愁哩!”
须弥芥子让拴好绳索,众人提一端,自己拉一头,轻松地将大梁架了上去。又帮着干了一上午活,须弥芥子一人顶十人。大掌柜非常高兴,午饭馒头加酒肉,又要芥子和郭百顺留下来干活。
须弥芥子向大掌柜说了实情:
“实不相瞒,我们是去边陲打匈奴的国军。赶走了匈奴,国内却起了战乱,国亡了,没人管我们了,一路上饥寒交迫,奔走失散。我们三人中,还有一人因饥饿难耐,偷吃别人东西时被打断了双腿,还在破庙里躺着哩。请大掌柜怜惜怜惜!”
大掌柜听了,当即装了些馒头肉菜,拿出一两银子,打发两人去了。
须弥芥子和郭百顺回到庙里时,发现老韩昏迷不醒,身体发烫。芥子忙给灌水喂饭,老韩却牙关紧闭,滴水不咽。芥子又给传能量,却无济于事。
原来老韩骨头断了,骨髓发炎,血液败坏,已没得救了。黄昏时分,便停止了呼吸。须弥芥子和郭百顺找地方埋了老韩,又启程向安定郡出发。
凌云潜心贯注,耗时半年画出了价值连城的《龙乡世相》,被项刺史为了劳前程,献殷勤献给了皇上,皇上见画思人,诏凌云进了宫,赐封为御笔国博画师。
相比祝太守赐须弥芥子为金指,大河为玉手。御笔较金指、玉手的命运,并不宏福。
自那日诏书废除了曹墩子和凌云的婚礼,宦官诏领凌云一行,一日不可怠慢地往京都赶。
凌云怀着骨肉别离的伤痛,一路忧心忡忡地欣赏山光水色,不知自己的命运,将后该拴在那根藤上,更难料是结苦瓜还是结甜瓜了。
凌云进了皇宫,眼前的情景使她不知所措,迟疑之间,已有另一宦官领着一群宫女接了去,进了盥洗间,只见地中央置一个大木盆,盆内热水腾腾,水面花瓣漂浮,气孔里缓缓释放着香气。
一宫女指着木盆道:
“请脱衣入盆,我们为你盥浴!”
凌云看着周围的人群,也有宦官手持马尾拂尘侍立,凌云从未在众人面前脱过衣服,那里能接受此等场面,吓得缩手后退。
这时已经有两个宫女前来,扶着凌云,一边脱衣一边说道:
“在宫里不同家里,你不必拘泥,慢慢就习惯了,这是必做的,不可违命!”
凌云还在挣扎,这时一个宦官破音尖噪道:
“姑娘请安静,不得抗命!”
几个宫女退去她的衣服,凌云双手堵上自己羞涩的脸,任人摆布。
在宫女的搀扶下,踏进浴盆。又有婆子调教她在浴盆里的坐姿卧态。盥洗了半个时辰,周围一群宫女拿着各种布巾服侍,一道一道程式过后,为她穿上七彩宫衣。
洗毕,由嬷嬷教她坐站行的姿势步态、各种礼仪,并为她梳妆打扮。经过描眉施唇,理鬓髻鬟一番宫饰妆扮,果真是:
朱唇一点桃花殷,
宿妆娇羞偏髻鬟。
众宫女看了,切切议论:
“像是仙女下凡了,这皇宫里没有人能及她了!”
又一个谨慎道:
“休得胡言乱语,小心皇后娘娘割了舌头。”
几个人便收紧了嘴,送凌云出了盥洗间。
此时皇上正在养心殿,同皇后娘娘欣赏《龙乡世相》,有宦官报:
“启禀皇上,国博画师凌云姑娘盥毕,在殿外恭候?”
“宣!”
“宣国博画师凌云姑娘觐见!”
前面碎步轻脚走进几个宫女,后面跟着神采飘逸的凌云姑娘。宫女两边侍立,凌云移步至中央,皇上放眼看时:
只见一个端庄丽气、雅静娴淑的女子出现在眼前,一身粉色水仙散花薄烟裙,有仙子般脱俗气质,眸含秋水盈盈漾清波,月容玉面靥靥溢春色,雾鬓风鬟微低头,十指纤纤叠腹下,气若幽兰敛妖娆,姿如修竹藏妩媚。
凌云跪倒在毯子上,稽首道:
“民女叩见皇上!”
皇上被眼前似曾相识的情景锁目了,鳏呆呆地站着,脑海里想起了诏见社先生一家时,曾御封为兰石姑娘的大河与此女子是一个模样,竟忘乎了行礼的凌云。
在一旁的皇后娘娘见皇上有些失态,侧手拉了下龙袍提醒了一声:
“皇上!”
皇上立刻回过神来,道:
“平身!”
凌云谢过圣恩,站了起来。皇上激动道:
“寡人见画作精妙入神,今见其人比画更美。寡人曾诏见过一个在瘟疫中解灾救难的女子,也是黑河县的,形容和你一个模样,莫非你们是同一个人?”
“回皇上,那是我姐姐,我们是一胞孪生姊妹。”
皇上赞叹道:
“真是一对才子佳人,乃朝廷之幸也。寡人赐你为御笔国博画师,我大好河山广袤,你可在宫中作画师承,文房四宝任意,绘作佳境,让寡人足不出户一览秀美江山!”
皇上竟忘了自己的尊位,和凌云很随意地聊了起来。在身旁的皇后见了,肚里泼起了醋,拈酸捏醋道:
“一个乡村女子,见过多少世面,怎能目过圣上福眼?退下,皇上须静养龙体了。”
凌云施礼退下,宦官领着去西宫画院了。 摆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