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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狼山下命不绝，鸦儿沟里遇老伯。

　　第十一天，山谷让夕阳映得绯红，一阵阵凉风开始袭来。这时谷底传来吆驴声，虎探牙忙欠起身子看时，见一老翁赶着毛驴，拉着一车竹子等山货从此沟经过，忙放开嗓子喊：

　　“老伯，救命啊老伯！快救救我吧！”

　　老翁听到呼唤声，忙喝住驴，四下里张望，虎探牙又喊了两声，老翁看听见有人叫，惊得忙呼停了驴，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喊道：

　　“是谁在呼叫，请出来？”

　　虎彪挣扎着向高处爬了爬，挥着手喊道：

　　“我在这儿哩，老伯，看到了吗？”

　　虎彪一挥手，老翁看见了，跳下车，爬上坡，见是受伤的一士兵，便问：

　　“壮士怎么落在这里？”

　　“我被敌人打下山崖，跌断了腿，也没人相救，在这儿躺了十多天了，老伯能救救我吗？”

　　那老头儿道：

　　“路遇到了，岂有不救之里，况且你是为保卫家乡打敌人受伤的！”说着就往起拉。

　　虎探牙“妈呀”地惨叫一声，说：

　　“老伯你且慢点，待我往前挪挪，我坐高处，你在低处，背我一背。”

　　老头将虎探牙背到车前，放在扫帚上躺平了，就赶着毛驴前行。

　　“这鸦儿沟经常有狼群出入，你在这儿躺了十多天了，没被狼吃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翁一边吆喝着毛驴，一边说，“我从这条沟越过时，必须要在天黑前走出沟。先前，有不少人都在这条沟里喂狼了。”

　　“狼倒是不曾来过，说明我天生就不是一块狼肉。”虎彪笑着说，“倒是每天有老鹰在上头盘旋着想吃我，也是老鹰帮了我，才是我这些天没有饿死，存活了下来。要不然，您老从这作经过时，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老翁并没听懂虎彪的话，以为他在说笑话，奇怪地问：

　　“老鹰怎么能救你，莫非把你当鹰雏喂了？”

　　虎彪从腰间摸出一片飞刃，伸到老伯面前说：

　　“不是老鹰把我当雏喂，是我把它当肉吃。当它们在我的头顶上盘旋，想吃我的肉时，我便将这刃撇出去，削掉它的头，老鹰便冲向我怀里。这些日子，我是靠喝鹰血，吃鹰肉才活到今天的。”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段。等你的腿好了，我们就去打猎，肯定是个好猎手。我们这儿，没有虎豹，兔子和鹰倒多的是。”老翁饶有兴趣地说。

　　“就是有老虎，我也不怕。您不知道，我打小儿就敢在虎嘴里探牙，所以人都叫我虎探牙，我的大名儿叫虎彪，早就被人遗忘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沟崖壁上坐着一只鹰，老翁指着老鹰对虎彪说：

　　“看到了吗，那儿有只鹰，你能不能取掉它的脑袋，让我老头子见识见识你的本领？”

　　“当然可以，还有点远，您再靠近一点，我才能把它打下来。”

　　毛驴拉着车，行到老鹰蹲坐的崖壁正下方，老鹰拧着脑袋，金黄的鹰眼机警地看着沟底的行人，见车辆已靠近自己，双腿一登，展开双翅腾飞的那一刻，虎彪将那飞刃嗖的一声撇了出去。只见飞刃削掉了鹰的脑袋，丢了脑袋的鹰俯冲下来。

　　“绝，绝活儿，真是了不得！”

　　老翁嘴里叫绝，赶紧呼停驴车，跳下车撵了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老鹰，兴奋地喊道：

　　“足有二斤，我们今天有肉吃了。你真是了不起，有这本事，今后我们有的肉吃。”

　　虎探牙躺到车上，嘴并不闲，说这说那，和老头拉上了。老头听着，见是个乐观的小伙，一路话越说越多。

　　老头说：

　　“我是山后井台庄的，姓甘，叫甘子霖，你叫我老甘好了，常年去南边贩些竹子耙耱农具为营生。生有两个儿子，一个抓了兵，一个抓了徭役。这世道，打打杀杀的，何时是个头啊！”

　　“要不是打仗，我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怎么会这么凄惨呢？我爹是长安郡郡太守，我至少也是个官家少爷吧，除了战争，谁还能把我放进这沟里，受这等罪孽？”虎彪也有些沮丧地说。

　　老翁听了，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看虎彪，惋惜地说：

　　“真没想到，你还是太守老爷的公子。我以为只有穷人家的子弟上战场，头一遭碰到官家子弟上战场，还是个残兵。”

　　“也许官家子弟就我当了兵，服了役。我爹和别人不一样，把那官不当官，我也自然不是官家子弟了。”

　　两个人说着话，熄灯时分，就到家了。家里的老伴儿，儿媳妇和小孙子三人听老头回来了，就出来迎接，见车上还拉着一个人，老甘说明了情况，几个人连忙抬进去，烧水洗浴更衣，做饭烫酒招待

　　次日，老甘找来郎中给虎探牙疗伤，郎中看了说：

　　“断骨因时间太久，已经无法回位了，恐怕这条腿要废了。”

　　虎探牙只能留在老甘家养伤。在家闲来无事，整日和老甘的小孙子兜兜说笑耍子，给小孩子讲故事逗乐。虎探牙发现小孩子特别聪明，他讲的东西全能记住，便灵机一动，就教兜兜认字读经。

　　老翁见虎彪是官家少爷，吩咐家人要好好对待。一家人对虎彪特别关照，当贵客一样养着。

　　过了一两个月，虎探牙的腿不见好，兜兜却学了不少字和经文。一日给爷爷卖弄了一番，让爷爷大跌眼镜，高兴地对虎彪说：

　　“看来官家少爷和老百姓就是不一样，满肚子是学问。这才多少日月，连我孩子也会咬文嚼字了，了不起，了不起！”

　　老翁感叹之余，就买来书卷，央虎探牙教孙子念书。虎探牙道：

　　“小的这条命都是你捡来的，你老安排就是了，别的事我横竖干不了，和兜兜做伴儿，也好打发时间。”

　　兜兜常在自己的小伙伴面前写字诵读，邻居家的小男孩果子，听了就不甘服输，便嚷闹着也要念书，果子爹没办法，就来找老甘，老甘不好做主，把这事推给了虎探牙，虎探牙笑着说：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一个学生是教，两个学生也是教，让他来吧。韩信带兵多多益善！”

　　果子的爹千恩万谢，借风行船，便将小儿子托给了虎探牙。

　　果子的姐姐冬瓜常接送弟弟来念书，见虎探牙讲的很有趣，偶尔也听上一段儿。虎探牙的风趣幽默打动了姑娘的春心，时间长了，就产生了感情。一年后表露春心要嫁给虎探牙，虎探牙听了，心想自己一个残废人，怎能误人青春。就对她说：

　　“这事不行，我这个样子，眼前你无所谓，将后你会后悔的。万万使不得，你还是找个健全的人吧。”

　　虎探牙开始对冬瓜躲躲闪闪。可是冬瓜王八吃称砣——铁了心要嫁给虎探牙。她想着他有一肚子的学问，瘸一条腿又能咋。就对他说：

　　“虎哥，你要是看不上我，我自不敢高攀。若只是因为你的腿残废了，就不想娶我，那我还非嫁给你不可。别说你瘸了一条腿，就是两条腿都瘸了，我也无所谓。你若不嫌弃我，我就非你不嫁。你不是给娃娃老讲向善积德吗？”

　　“那是两回事。”

　　“两回事也能揉成一回事，难道不是吗？”

　　“你别说了，反正我们俩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男女结合，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合适。除非你看不上我，你是一个爽快的人，看不上就直说，我不会介意的？”

　　虎探牙能说的嘴，让冬瓜说得没话说了，索性不说了。

　　这日，虎探牙便向老甘提出辞行，老甘问明原委后，道：

　　“这有什么，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我看这是好事儿。有什么配不配的，两情相愿才是般配。再说了，你一个满腹诗书的官家少爷，还配不上一个乡村女子。只要你不嫌弃，这事儿就交给我。”

　　老甘便去果子家讨媒说亲，果子爹自然不同意。可是冬瓜死活要嫁给虎探牙，她对爹说：

　　“你把儿子交给人家，人家啥条件也没有，白教了半年。只为他拿不出聘礼你就不同意我嫁给他。那好，就让他做私塾先生，等能拿出聘礼了，我就嫁给他。”

　　老甘劝道：

　　“果子他爹，你还不知道吧？这后生是长安郡太守老爷的少爷，只因打仗落残到此，不能回家的窘境。若是人家腿好着，还那能轮到你家？”

　　果子爹听了是官家少爷，肚里在窃喜，嘴上却还在硬撑：

　　“官家少爷怎么了，官家少爷拖着一条残腿就不是残腿了？”

　　听了果子爹的话，老甘也不高兴了，怼道：

　　“一条残腿怎么了？人家一肚子的学问，还怕没有一碗饭吃，人家就往桌前一坐，不晒日头不流汗，那营生也是你家冬瓜三个人不抵的，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你还死钻牛角。不成就拉倒吧，我给回话去。”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话老甘。”果子爹拽住老甘说，“我是说……”

　　果子爹却改不过口了。

　　半年后，虎彪和冬瓜结了婚。

　　结婚后，虎探牙又为两个学生又教了半年书，身体也完全恢复了，就带着冬瓜回长安找爹娘去了。 摆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