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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月沉沉藏叆叇,小人窃窃怀鬼胎。
大山接了益寿堂的掌柜后,老朴和柳妈暗暗窃喜。
是夜,老朴偷偷溜到柳妈的屋里,两人在被窝里叽叽咕咕了一夜。
柳妈道:
“大掌柜看来不行了,他们祖上就那么个寿命。二掌柜不怎么机灵,大河最不好对付,但迟早是别人家的一口子。再别让那绿发小子混进来,益寿堂多一双眼睛,你我的手弄起来就都没那么利索了,还得趁早儿把那小子给发落了!”
老朴这才彻底领会了柳妈的用心,一听到“发落”二字,不由感到一阵瘆,慎重地问道:
“你说该咋办?”
柳妈见一个大男人总是向女人讨主意,就有些气了,粗口糙气道:
“凉拌,咋办?阳彪壮汉的,白作得男人一场,遇芝麻大点儿事,问娘们咋办!你要和我长期油汤辣水地在这儿混下去,就能想出来该咋办!
“这些年来,你心上明镜儿似的。大日头不晒,大汗不流,大心不操,明的是明的,暗的是暗的,把家养的肠肥脑满,还在这儿偷荤摸腥的。除了益寿堂,你还在那儿能找到这样的肥差?你想想,你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出了这个门,进第二家门,还不给人用棍棒赶将出来。”
老朴被骂得倒没一点脾气,顺道:
“理是这个理儿,可那只是个小毛孩子,未必有那么大造化。就是混了进来,他还能怎得?益寿堂谁做掌柜,账还不是在我手里!”
柳妈扯着老朴的耳朵骂道:
“看着你的头有点扁,合着让门夹了。那个精猴儿不是从毛孩子长过来的,不听老娘言,吃亏在眼前!”骂着转过身睡去了。
“那就照你说的办,发落了那小子就是了!”老朴道。
柳妈又骂道:
“你说甚屁话,甚叫照我说的?你咋作与我无关,是你的事儿!”
老朴才觉得这个女人的辛辣。但已经上了贼船,自己又是个没主意的人,只能照着她的意思去做。
老朴得独挡一面了,又是头一遭做这等级伤天害理的事儿,不觉有些悚。一夜未眠,搜断枯肠才想出一个瘦主意来。
次日。老朴找来常在街上混吃混喝的老乞丐,给了些碎银子,如此这般地交待了。让老乞丐设法将绿发小子结果了,让他从人世消失。
老乞丐不明就理,想想,一个小毛孩子,吓唬吓唬他,吓跑他得了。杀鸡那用得上宰牛刀,再说了,人命关天,何必害人性命。
老乞丐找到麻婆婆家,进门就看到一个绿发小少年晒麻,寻衅道:
“那来的绿毛妖怪,还不早早离开黑河县,否则我找个巫师便捉拿了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芥子见状,唬得直往屋里钻。
恰巧麻婆婆一手端着一碗高粱粥,一手拿着菜团子,出来叫芥子吃饭。听了老乞丐的话,笑着说:
“老人家从哪些里来?想是饿糊涂了,这贫家穷户的,那有什么妖怪,别吓唬我孙子了,他胆小。定是饿了吧,快吃点!”
老乞丐又冲着麻婆婆吓唬道:
“就是你这老妖婆从须弥山把这小妖怪抱了来,还不快快离开,不然连你也捉了去,不信你就等着瞧。”
麻婆婆拉着老乞丐进屋坐下,仍然笑着说:
“老人家真会说笑,什么老妖小妖的,要是妖的话,这不把你给吃了,还轮得上你来吓唬我们,快吃粥吧。”
老乞丐想吓唬人,没想到倒让老婆婆几句话给治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借机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老乞丐吃喝后,对麻婆婆道:
“一看你门是好人,快离开这个地方吧,有人想害你们。”
麻婆婆笑着道:
“一个绩麻的穷道人家,与世无争,与人不抢,不碍他人,谁能图啥?取了我奶奶孙子性命,骨头肉加起来也没有几斤,你老人家真会开玩笑!”
老乞丐又劝道:
“你们还是走吧,我不是开玩笑,真有人要害你们,我就是他们掏钱雇的。”
麻婆婆更不相信了,谁会雇这么一个人来杀人,仍笑道:
“雇你去害人,他就不怕让人把你给害了?”
老乞丐拱手道别:
“信不信由你,老朽说的可全是实话。”
老乞丐走到门口,又回头道:
“听老朽一句劝,有益无害。我不害你们,保不齐没人害你们。”
老乞丐回到益寿堂,将碎银子还给老朴,对老朴道:
“欺弱凌小之事,我老乞丐做不出来,你身为益寿堂的伙计,也积点德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事没做成,反而露了马脚。老朴这下有些耐不住了,压住这事没敢跟柳妈齿及,拿了五两银子,在黑市上,找到长期在背后下黑手,与明处敲竹杠讹钱财的桑树雕、瘸黑熊二人。
二人要价是十两白货,老朴尽管觉得两人有点心黑,但还是同意了。最后约定事成之后再付五两。
晚上四更时分,桑树雕、瘸黑熊两人摸夜窜到麻婆婆家,将一垛子麻杆移到窑洞门口,点燃麻杆,看着熊熊烈火大烧起来后,认为事成了,便乘着夜色逃之夭夭。
大火直烧到天亮才停了,窑洞里的所有可燃物都化为灰烬。
因附近没人居住,也没人去理会这些。
俚语常用说,没眼的蜂儿天照看。
可巧在这天,芥子为先生破木材煮茶时,斧头脱飞,砍伤了一只脚,就没能回家去。先生帮芥子包扎了伤口,芥子无法走路就留下来,和先生住了。
麻婆婆等到天黑不见孙子回来,心急如焚,拽了一条木棍,拔腿就往私塾撵去。
到了私塾,才知孙子伤了脚。私塾先生不停地向老人家表示歉意,麻婆婆说:
“是飞来横祸,又不是先生诚心害我孙子,何苦这般自责哩?人常说,不如意事常八九,都是意外,你就别内疚了。”
两人安顿芥子睡了,已经是深夜了,先生就留下奶奶照看孙子,自己在教堂里打铺睡了一宿。
翌日,麻婆婆急着回家,给孙子取衣物生活细软。
刚到家门,一看就傻眼了,辛辛苦苦捡来的那一垛子麻杆,怎么跑到窑洞门前,化为灰烬了。死灰里还冒着烟。急忙又到窑洞门前看时,里面的生活用物,可燃的全被大火烧了个干净。
麻婆婆一胸灰火,七窍生烟,欲哭却无泪。嘴里念叨着:
“将后的日子可咋过呀?这麻杆不会自己跑到窑洞门口燃起来吧,是那个天杀的跟我们狐儿寡母过不去呢?”
老人家傻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时,猛然就想起前些日子老乞丐说的话。难道真有人要害这孩子,害命还要有财可图,这孩子没财无产的,几次三番地害他又有什么由头呢?
麻婆婆顿觉一种不祥之气压顶袭来,脊背一股凉气在蹿,窑洞门也未进,直往私塾奔去。
到了私塾,麻婆婆把发生的一切,道给了私塾先生。私塾先生听了,心头一震,眉宇紧锁,捋着胡须凝思起来。良久,又问麻婆婆:
“老人家,按说这孩子与人无冤无仇的,不该有人害他性命。若是方可的话,能否透露这孩子的身世?”
麻婆婆将见社先生善良,便不现形瞒了。将在须弥山捡来孩子的经过,好奇的人看妖怪乃至乞丐上门来说的话,一五一十地道给了社先生。
社先生听了,有些顿悟道:
“照这么说,他的灾难恐怕在于他的身世。这水究竟有多深,我们还不得而知,只怕这地方你们不能待下去了,你得赶紧领孩子离开这里!”
麻婆婆听了,不由心头一紧,泣声拉嗓道:
“眼下这孩子脚伤了,家又烧了个精光,到了一无所有的境地。普天之下,那儿是我们的容身之处,还能往哪儿去?只抬着两张嘴再回到鸡窝崖,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麻婆婆说着,不禁伤心地哭道:
“我们招谁惹谁了,竟对一个无辜孩子下这黑手!”
社先生安慰道:
“老人家你且莫急,明日我借有病在身,先停了课,逼过许多眼睛。你就先安歇在我这儿,等孩子伤好了,我打发你们去凉州。暂且在那里躲上一阵子,将后再从长计义。”
“凉州我们连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去了往哪里落脚去。”麻婆婆哭道。
“你老莫急,听我说。在崆峒山下,有个姓母的盐商,妻子月氏是我的同胞妹妹,你拿着我的一片字帖,她会收留你们的。写书信的话,万一路上有不测,会连带你们的。”
麻婆婆双手做着揖,连连道谢:
“我们遇到活菩萨了,我们遇到活菩萨了!这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咋能拖累先生您哩?”
伤心时,感动处,麻婆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社先生忙搀扶起来说:
“老人家快快请起来,天下苦命人是一家,不必分你我!”
从来无处释放情怀的社先生,与麻婆婆说到伤心处,嘴解抽动,潸然泪下。
一阵哑然后,社先生几十年沉积在胸中的孤独与压抑,再也装不住了,如堤崩河溃似的,将自己的悲苦人先生,倾诉给麻婆婆。
原来,社先生的身世并不平凡! 摆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