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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这位巨灵侯爵、徽州总督、代管江都郡大小事宜的徐荣环,由于当年父亲战死在东海关阵前的原因,对任何一位幽北人士,自然而然就带着一股彻骨的恨意。不过此人虽然看似痴蠢,但在国家大事之上,却从来都没有犯过糊涂!他对于打着外邦使臣旗号的幽北人,虽然态度定然是十分冷漠抗拒的,但也从来都不曾刻意与人为难。
像他这种顾大局、识大体、上阵能杀敌,上朝也能放炮的莽汉,又怎会得不到天佑皇帝喜爱与器重呢?
而沈归齐雁二人,虽然能够瞒住沿途捕快的追捕、与那些江湖游侠的伤人暗箭,却没把握能瞒住巨灵侯徐荣环的眼睛!这可是一员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外征战厮杀,喝着血水长大的顶尖战将啊!若不是他领军死死钉在江都郡的话;凭着北燕王朝这棵摇摇欲坠的枯树,又怎么可能会与欣欣向荣的南康王朝划江而治呢?
沈归绝对不会小看任何一个身居高位之人;尤其是那种蠢到挂相的狠角色!
说到安庆城,就不得不提起当地的一个奇人。目前的安庆城、乃至周边村镇县乡,都归于越扬侯王宪的管辖范围之内。而这个王宪王侯爷,本身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底子;他们家祖上最有成就的一位先祖,也不过就是北燕开国皇帝的某位嫔妃而已。所以事实上安庆城这一亩三分地,就是当年陛下纳妃送来的彩礼罢了,根本算不上丰厚;而他们家这个越扬侯的头衔呢,也没有世袭的资格。
然而百年时光匆匆过去,也不知是因为历任的北燕皇帝,都把这个小地方给忘在了脑后呢?还是徽州王家的后代,确实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即便他们没有世袭的资格,王家人仍然还是一辈接着一辈的班、继续替天子牧守这一块国土。
由于出身平凡的原因,所以历代的越扬侯,在北燕王朝之中都是既没有话语权,也没有盟友,也没有敌人的透明人。而且,不光是朝堂之上有他没他都一样;就连这座安庆城,有没有这个侯爵,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这安庆城虽然位于南北战争前线,但由于地理环境特殊,从未发生过大型战争,所以也没什么备战工作需要处理;而民间发生的私斗与纷争呢,又轮不到他这个侯爷亲自过问;所以王宪每日的任务,就只是吃喝玩乐、享受人生罢了。
不过从侧面来看,为安庆城安排了这么一个纨绔子弟,也体现出了天佑帝那非凡的用人智慧。首先来说,徽州王家树大根深,在当地早就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只不过由于王家的后代子弟,全都生于富足殷实的环境之中,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想与野心可言。
维持现状,并不等同于墨守成规。假如周元庆在如此敏感的城市,安排下一员能吏干将的话,那生出来的乱子可就大了去了!
首先来说,朝廷空降来一位精干的官员,那么他在当地没有任何势力辅助,办起事来自然也就会束手束脚、无法施以全力;如此一来,就免不得要亲手组建一个班底或是团队,为自己所用了。不过,他想要抡开膀子大干一场的话,那么首当其冲就会与本地的固有实力,产生一场明争暗斗;如此一来,整个安庆城立刻就会陷入毫无意义的内耗之中。
况且这座安庆城,与南康就只有一水之隔,双方原本就是一国之民、同宗同源统文化,所以民间私下里的沟通也非常频繁。如果从朝廷法度来讲的话,这种行为可是严重触犯北燕国法律条!往小了说,这叫走私偷渡;往大了说,这也可以算是里通外国了!
那些久居燕京城的能吏干将,又有谁在外放之初,不是卯上了一股吃奶的劲、想要把整个北燕治理出一个海晏河清,天下承平呢?然而如此一来,抓了北燕国人,或许还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万一要是抓住几个南康人士,要不要当成敌国细作而当众斩首,并把头颅高悬在城楼之上呢?
如果这位青天大老爷施展雷霆手段的话,只怕不出一个月的光景,北燕与南康双方,就再次全面开战了;如果他选择网开一面,那么这个人的一腔锐气与官威民望,也就彻底无从谈起了。
无论是内耗还是战争、无论是谁输谁赢,倒霉的都只会是安庆府周围的百姓和商人,吃亏的也都是北燕王朝自己啊!
至于说派来一个平庸之辈的话,那与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分别呢?历任越扬侯虽然都是荒废政务、嬉戏人间的性格;但人家吃喝玩乐,花的也都是他们王家的银子,根本就不需要亏空朝廷的钱来损公肥私;况且这么多年以来,凭着安庆府的百姓们自立自强的精神,也早就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的封闭环境,根本不需要、也容不得外人轻易插手。
所以,在这样一座敏感而平衡的边境城市,放下这么一位闲官来,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如今安庆城的知府老爷,就是早年王家大总管的儿子;而那些维持社会治安的捕头与捕快呢,也大多都是原来那些护院壮丁乡勇的弟子;正所谓亲不亲三分向,无论城中发生任何纠纷,最后也都会得到一个和平解决的方式来。
虽然结果未必绝对公正,但至少能得本地百姓们的大多数支持与认同。所以这座安庆成的社会风气,还称得上是井井有条、安定繁荣的。
沈归经过了多方打探之后,终于在一位老牙行的接引下,见到了一位专做偷渡生意的老渔夫。
“船老大,我们有两个人,没有货物;打算过江的话,需要多少银子啊?”
此时的沈归,正坐在一间有顶没墙的茶棚之中;周围布满了正在押宝耍乐的力工与闲汉,环境异常嘈杂喧闹。而坐在他正对面的汉子,浑身皮肤黝黑,赤着脚板带着一顶宽沿大草帽,年纪大概在五十岁上下,一看就是个老船工了。
此人打量了沈归一眼,语气平淡的说:
“既然你是老耗子带来的朋友,我就给你交个实底吧;没货的话,每人三百两银子,我这一百五,对面一百五。”
这个价格,真可谓是天价了!但沈归知道,这摆渡有摆渡的规矩,水上漂(合法船只)与海底漂(私人黑船)的价格,也不能进行比较。
江湖上有好多黑船主,会开出极低的价格,把客人诱骗上船;只待船只划到水面中央之后,人家或是直接亮青子(拿刀子)勒索钱财;或是直接狮子大开口,生讹硬要。如果有人想要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或是人多势众的话,船老大就会纵身往水里一跳,踪迹不见了;剩下那些舍命不舍财的客人,就在水中央飘着去呗;如果一会想明白了,打算破财免灾的话,可还得再加上一份额外的衣裳钱了!
如果碰上个自恃水性不错,想要下水与人家拼命厮杀的话,可要提前想清楚了后果!凡是能做这海底漂买卖的船夫,大半可都是旧走江湖的老水鬼出身!也许在岸上动手,你一个能打他一百个还有富裕;可一旦到了水里的话,人家只要往你身上一撞一缠,直接就带着你一起沉下去了!
而且这个临时加价的习惯,也不单单是黑船才有的;即便是那些在官府标明挂号的官船,也从来没有坐完了给钱的道理!都是买一张门票上船,到了河中央再额外加收一次尾款;至于说你不给的话,虽然人家是正经摆渡,不敢随意杀人;但人家不开船不就得了吗?有一句老话,船家不打过河钱,说的也正是这个道理!
而他这趟赚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其中有上下打点的买路钱,还有给老耗子的一份茶钱,以及跑黑船这高风险的活带来的高收益;综合的计算下来,这个价格虽高,但也谈不到讹人了。
今日沈归预定的这艘黑船,由于中间有着牙行前辈老耗子的人情在,所以这为老渔夫也就实打实的开出了一口价来;知晓其中利害的沈归也没还价,只是与对方约定了渡江的具体时辰之后,便离开了这个热闹非凡的码头。
亥时初刻,沈归与齐雁一人背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双方约定好的渡河地点。这里乃是野外的荒岸,背后还有着一片小小的土丘遮挡。如果在晴朗的天气下,站在这座小土丘上,可以直接望到江对岸南康的具体情况;不过也正是由于距离极短、水道狭窄的原因,所以也导致这一段的华江水流非常湍急;即便是在光天化日的情况下,想要划着一艘小渔船渡河,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河两岸的距离,虽然只有八里左右;但这陆地上的八里,与水面上的八里,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再加上河岸两边的瞭望台,究竟是不是象征性的装饰品,也是谁都说不好的事!而这位渔夫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卖老耗子的面子,但沈归与他们二人,也都是刚刚结识罢了。可不可靠这件事,谁又说得准呢?
沈归虽然会水,却只是放在风平浪静的湖水里,勉强淹不死的水平;而齐雁虽然水性极佳,但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位转业老水鬼的对手! 马过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