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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笨贼’平日也是个精明之人,做起这档子事呢,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被‘受害者’一嗓子从房顶上吼下来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此人身上本有着极为深厚的功力,就算一脚踩空滚落在地,根本连皮外伤都谈不上。可如今他正四脚朝天地注视着天空,看样子仿佛是还需要点时间,在脑中好好消化一下自己失误的前因后果。
而慢悠悠走来的刘半仙,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也是极不耐烦地朝着屋内喊了起来:
“颜老二你嚷什么嚷啊?就这么个腌臜玩意儿,你用得着叫得像杀猪一样吗?咋?五行忌太监啊?”
颜青鸿还没来得及还嘴,这地上的黑衣人便一股脑爬起了身形!此人一听刘半仙所说,心中顿时一惊:自己已经缠头蒙面,还穿着一身夜行衣,居然也会被这老头一语道破身份,难道是自己做事不密,哪里漏出了马脚来?
想到此处,这位‘黑衣太监’便四下寻找了一番,可找了好长时间,也没发现出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泄了底。
“别找了别找了,你收拾的已经很利落了。之所以会露出本相,皆因你是六根不全之人,哪怕洗的再勤,身上也难免带着些尿味。”
刘半仙这话才刚一说完,身形便骤然消失不见!下个瞬间,他那犹如竹节般大手,便已经紧紧扣在了此人的咽喉之处。
“半仙半仙,这人是个太监对吗?那可别把他弄死了!押进来押进来,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他呢!”
颜青鸿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由屋内传出,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屋外二人耳朵之中。这位被刘半仙所制的太监,此时脑中又多了一个问题:这老头究竟是怎么拿住我的?
而刘半仙一听颜青鸿的话,双手顺势在对方的琵琶骨上轻轻一捋,只听‘咔嚓咔嚓’两声,此人便再也无法活动半分了!
单就这卸骨的手法上来看,便知道刘半仙这个天灵脉高手,平日里也一定没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缺德事!
凡是身上有功夫的江湖人,无论份属内外两门、本人的修为高低,有两处罩门都是绝对无法练出来的:一者便是肩胛位置的两扇琵琶骨;另一者便是小腿与脚跟之间的那根大筋;只要这两处被卸,就算其人是大罗金仙转世,都难逃受制于人的下场。
刘半仙拎着这个太监,仿佛擒住一只野兔相仿,不紧不慢地走入了颜青鸿的病房之中。
还未等刘半仙摘下此人的蒙面,颜青鸿只是略一打眼,便已经清楚了来者的身份!
“柳执?你来这里干嘛?”
刘半仙闻言右手一抹,柳执那张圆脸便映入二人眼帘之中。随即刘半仙飞起一脚,又把柳执踹了一个前趴,两手顺着小腿向下用力一抹……随着柳执发出了两声闷哼,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你们俩聊吧,我去厨房弄点吃的……太长时间没活动,这才动了一下就饿的眼前发昏……也不知道宋行舟那小子的酒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休灶……”
这位天灵脉者嘴里面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推开门向后厨走去。
颜青鸿看见如同岸边搁浅的鱼一般、正在注视自己的柳执,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么沉的身子还敢学别人穿屋跃脊?踩碎了瓦传出声来,除了十四他们,有谁会听不见啊!若是你师傅有事派你来寻我,也大可走正门啊!……哦对了,你师傅怕刘半仙……可你若是来找我,又为什么要穿夜行衣呢?……怜儿!”
颜青鸿养伤了许久,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生人,便一股脑地说了一大串话,说完之后他也没等柳执回答,便直接扯着脖子喊起自己的那位红颜知己来!
没过多久,虚掩的房门便被一柄精巧华美的短剑轻轻拨开一道缝隙,等了几个呼吸之后,铁怜儿确认屋内安全之后,才一侧身钻进了屋子。
“哎呀!这谁啊?屋子这么多张椅子怎么趴地上呢?快起来吧,多凉啊!”
铁怜儿刚进屋,就被趴在地上的柳执给绊了一下。待看清之后,俏脸一红,又继续说到:
“颜青鸿你可以啊!人家这五体投地的大礼,你这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二皇子,也能承受得起?”
“什么眼神啊?这位小公公可是御马监监事,陆向寅的关门弟子,御马监的少监事柳执……哎不对啊!柳执,你来到底有什么事,还没说呢!怜儿,你去搜搜他的身上,看看他都带了什么东西!”
几次被抢白的柳执索性闭口不言,躺在地上直接闭眼装死了。反而铁怜儿满面兴奋之色的上前弯腰,仔仔细细的搜查了起来:
“这有个瓶子……哦,好像是药粉,也不知道是害人的还是救人的……”说到这里,铁怜儿反手一剑,把柳执的手背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大口子,又把瓷瓶中的药粉厚厚的倒了一层:“嗯……没求饶,估计应该是外伤红药……”
“这还有一捆麻绳,一块腰牌,一包银子……嗯,银子是咱的了……还有唔……这是一本书啊,我来瞧瞧写的是什么……大开碑手?这是什么闲书话本吗?”
搜到这里,铁怜儿一扬手中的古籍,在颜青鸿眼前晃了晃。颜青鸿看都没看,便随意地一摆手:
“我哪懂这个?若是本‘风月宝鉴’或者‘群芳图谱’,我还能与你细细地说个明白;不过他即使再得宠,毕竟也是个太监,又怎么可能随身携带那等宝典呢?”
铁怜儿也是欢场老手,此时面对情郎的调笑也是不急不恼:
“既然你我都不明白,不如让刘半仙来瞧瞧吧?”
“半仙半仙!”颜青鸿又高声喊叫起来。
没过多久,刘半仙啃着半扇羊排,满嘴流油地走了回来。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没完没了了是吧?家里有大人管吗?别人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是能随便打扰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正在不住摇头的颜青鸿与铁怜儿,懊恼的说:
“嗨,怪我怪我。你们这两个娃娃,一个有爹等于没有,另外一个自小便被官卖到青楼之中,还能从哪里学规矩呢?没关系没关系,半仙日后慢慢教你俩……说说吧,这次又瞎嚷嚷什么呀?”
铁怜儿闻言一摇手中古籍,然后轻手轻脚的递给了刘半仙。刘半仙微微眯二目,刚看清了书籍上所写的四个大字,便轻蔑的一笑,伸手接过这本‘大开碑手’来,扯下几页便开始胡乱地擦着自己手上的油汤。
如此一来,颜青鸿与铁怜儿还没觉得如何,犹如一条死鱼般躺在地上的柳执却心疼的大喊出声:
“快住手!那可是家师赠予我的孤本独门秘籍!华禹大陆上也仅此一本了!你竟如此暴殄天物!就不怕遭报应吗?呜呜呜……”
说着说着小胖子柳执竟然急哭了起来:这本大开碑手秘笈,可是他恩师陆向寅所赠。尽管自己早已背诵的滚瓜烂熟,但仍然还是视如珍宝,每日都贴身携带。可眼前如此珍贵的礼物,却被这个怪老头当成草纸一般随意扯碎,他又怎能不恼火,他又怎能不心疼呢?
“挺胖个孩子你哭个什么劲啊?又不是什么绝世神功,毁就毁了呗!而且你师父也没憋着什么好心!他本是玄岳道宫出身,他师门那些阴柔平和的武学一招没教也就罢了;眼下却让你以残缺不全之身,去习学人家南林禅宗的至刚武学,你说你这师傅到底是坏还是狠呢?若是你小子继续练下去,不过十年定会脱阳而死!”
刘半仙说到这里,柳执忽然止住了哭声!因为他既然觉得刘半仙口中所说,倒也不无道理。
“大开碑手?厉害吗?”
病床之上的颜青鸿,听到此处出言打断道。
“厉害个屁,说白了就是一种练气的普通功法而已。这门功夫养气为主,只是磨炼弟子脾性用的。就算你练到了头,也无非就是可以运用掌风伤人,内息外放也至多不超过三寸之远!你想想啊,若是能欺近敌人三寸之内,还非要练这破玩意儿作甚?十多年的苦修,就只能近身击碎人家的胸骨內腑,要我说啊,完全是瞎耽误工……”
“等等!”颜青鸿听到这里,仿佛想起什么一般,急忙出言打断刘半仙的话,紧张地问:“敢问半仙,身中这大开碑手之人,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刘半仙想了想,右手又在虚空中比划了几下,这才又摇了摇头说:
“这门功法的意义,修心养气多于交手伤敌,因此中招之人只要有内息护体,至多也就是静养个半年即可痊愈;不过中掌之人若是凡夫俗子的话,只怕也会有性命之忧……依老夫的经验看来,受伤之处多半要留下一个手掌印来……”
“柳执你这阉狗!北兰宫那场大火是不是你放的!我娘亲兰妃娘娘是不是你杀的!说!”
颜青鸿听到这里勃然大怒,整个人如同疯魔一般跳下了病床,狠狠地抓起了柳执的头发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带着滔天的恨意紧紧盯着柳执。
柳执被他抓着发髻,从地上生生地拽起了半截身子,仿佛一条毒蛇般地,离地足有一尺来高。二人四目相对之际,柳执怪异的呵呵一笑:
“嗯,不错。那趟活确实是我做的!”
“我要你的狗命!” 马过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