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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小虎奶的交代,陈咏梅母亲先是把女儿带回家。
当然,陈咏梅紧紧搂着小连雨不放,即使孩子早已没了气息,已经冰凉僵硬,她依然舍不得放下。
雪还在下,没有上半夜的大,但现在风大了,风卷着雪到处飞,往人的眼睛、鼻子、嘴巴里钻,往脖子里钻,冰凉入骨,但陈咏梅没有丝毫感觉,母亲给她绕上围巾、戴上帽子,她都不管不顾,置气地全扔地上了,自顾自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走着。
迎着风雪,她的泪流不出来了,脸被冻得麻木,也没了感觉,心似乎也麻木了,没了感觉。
到了家里,陈咏梅细心地把孩子放到被窝里,然后搂着睡觉。她想着,孩子肯定是睡着了,等天亮了,孩子就会醒来,就会往她的怀里拱,自个儿滋啦滋啦地吸奶。
孩子现在一岁了,自己知道找奶吃了,常常是陈咏梅还在睡梦中呢,小连雨就自己吃起了奶,才把她“叫”醒。
有时候,陈咏梅醒了,就故意闭着眼睛不说话。
小连雨也不介意,吃了一个,还自己换了另一边的来吃。这孩子,真是不客气啊!陈咏梅满脸笑意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咏梅在泪水中睡着了,睡梦中,小连雨又自己吃奶了。
但是,今天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跟没吃过奶一样,吸奶的力气这么大。
陈咏梅在梦里感到很奇怪,感觉这并不是梦,而是新的一天的早晨。
这怎么可能?!
难道我的小连雨真的只是睡着了?现在又自己来吃我的奶了?
陈咏梅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真真切切看到一个孩子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孩子可能已经吃饱了吧,虽然被陈咏梅吓了一跳,但也不哭,就巴巴地地看着陈咏梅,不害怕、不躲避,甚至眼神里满是依赖。毕竟对她来说,这顿奶是她很久以来没有尝过的味道了。
孩子是小虎奶一大清早抱来的,陈咏梅母亲看到她的脸蛋因为被风雪吹过红扑扑的,眼睛大大的,和她的外孙女长得真的很像。虽然一时间心理上还是不能接纳,但一想到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陈咏梅母亲还是果断地接过孩子,悄悄地放在了女儿身边。
至于原来的小连雨,已经僵硬了,她只好悄悄地从陈咏梅身边抱走。
按照规矩,这样的小孩子只能扔村里的乱葬岗了,是不可能举办葬礼、立墓碑的。以前农村孩子死亡率高,大部分都是这样处理的,没人会有异议。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狸猫换太子”,小连雨的死不能让人知道。按照小虎奶的交代,陈咏梅母亲在黎明的风雪里,悄悄在屋后挖了坑,把孩子埋了。
雪大,地面本来就冻结了,陈咏梅母亲累的够呛,她想着,也算对得起这个外孙女了,直接扔在风雪地里,很有可能被野狗、狐狸,甚至狼给叼去吃了。
这大雪天,这些动物在山里找不到食物,经常会下山,到村子附近溜达。
…………
一直在外面忐忑不安徘徊的母亲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就赶紧掀起帘子进来,看到陈咏梅缩在床的一角,像疯了一样,脸上都是泪水,哭着问:“我的雨儿呢?”
母亲爬到床上,抱住女儿,大哭道:“梅梅啊,雨儿已经走了,这个孩子没这个福分在我们家啊,我们也没这个缘分照顾她啊。”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陈咏梅心痛地喊着,不停拍着墙壁。房子是泥土垒的,粗糙不平,很快陈咏梅手上就渗出了血。
母亲赶紧抱住,劝道:“是妈妈对不住你,是妈妈没照顾好小雨,你要怨要怪,要打要骂,随便你,妈妈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陈咏梅一听母亲这么哭喊,就心软不敢再放肆,只好反过来安慰母亲:“妈,你不要这样,都怨我,晚上睡觉没看好孩子,弄掉地了,才发的烧啊。”
可能是被吵着了,也可能是感到不受待见,抱来的那个孩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陈咏梅一听赶紧退到更远的地方,紧张地说:“哪来的孩子,抱走抱走!”
母亲乖乖地抱起孩子,但并没有抱走,而是放在屋里的另一张小床上。她坐在床上安慰着孩子,悉心程度不亚于照顾小连雨。
而陈咏梅就一直坐在床上,远远看着,她绝不能接受另一个孩子来抢夺她对小连雨的爱和思念。
那个孩子后来哭累了,也就在陈咏梅母亲怀里睡了,但后来醒了,兴许是饿了,哭的更大声。
陈咏梅母亲抱着、哄着,手足无措,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陈咏梅:“这孩子怪可怜的,不知是谁放在村长家门口,村长就送给小虎奶,说她头绪多门路广,看能不能找个接受的人家。但这是个女孩子,本来就很少会有人要,这大雪封山的,更一时间难找到人家了,只好让你来帮帮忙,带几天,等开春了再另想办法。”
但陈咏梅铁下心来就是不理。
陈咏梅母亲只好放弃,去烧火,煮了米糊糊。这孩子自从离开亲生母亲,一直就是靠这个米面糊糊存活,倒也不介意,一点点吃了下去,然后也不哭了。
…………
大雪一直断断续续下了好些日子,积雪开始堵门了。
陈咏梅一直在床上,有时哭着,哭湿了枕头。
有时迷糊糊地做梦,梦到小连雨来吃奶,但都是梦,梦醒来后就发现奶水涨的很痛,看来是涨奶了,已经自流了不少,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和被褥了。。
母亲再也没把孩子放她身边,但是一直也没抱走,孩子哭了,她就去煮米糊糊,一连几天,顿顿吃米糊,孩子竟然甘之若饴,陈咏梅看着很难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一直吃这个东西呢?
这不是要孩子的命吗?
陈咏梅终于下了她的床,来到这张小床边,低下头来看着这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竟然向她伸出了小手。 三十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