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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他的身上,只剩下一把蛇皮剑鞘的青铜铸铁剑,其他什么也没有。
因为包袱丢失,原本写有地址的那封家书也遗失了,自己根本不记得应该去哪里找那位十多年不见的舅姥爷。别说已经十年不见了,就算是见着了面,凌云也不认得那个舅姥爷啊。
偌大一个常欢镇,凌云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凌云从未感到过如此的茫然失措。
就算现在回到那偷天大盗藏身的小屋,可是那老翁、应该说是那位少女,也已经离开了常欢镇,他已经完全无依无靠了。
凌云走着走着,感觉又累又渴,忍不住坐到了一户人家大门外的石台阶上,心中焦急而又迷茫。
『小心水……』一个下仆模样的青年,正在用水舀子往门外洒水,而那些水花,差点儿就溅满了凌云的上身。
『你怎么不看着点儿。』凌云抖了抖衣角上沾到的水珠,抱怨道。
『咦?』那洒水的青年见到了凌云,满脸不可思议,问道,『你不是大柱吗?』
『大柱?』凌云听到这个名字,略一愣神,这才想起来,“大柱”是他穿越到这“梦境”世界中,自己这个身体主人的名字。
『我是叫王大柱,请问你是?』凌云看着这青年,似乎并不认识他。
那青年哈哈笑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二狗哥啊!』
凌云想了一想,在模糊的记忆中,好像在离开那个“懒猪村”的时候,有个村民跟他提起过“二狗”这个名字,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有点印象。』
那小名叫二狗的青年拍了拍脑门,道:『我差点忘记了,我娘写给我的信中,说你坠崖失去了记忆,还让我在常欢镇里好好照顾你呢。对了,按照信里说的,你应该早就到了,为什么看起来你像是刚刚才进到镇子里?』
凌云心中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应该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于是便说道:『因为常欢镇里发生了那些案件,导致我被困在城外好多天了,好不容易今天才进入城里来。而且我的包袱也丢了,连舅姥爷住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二狗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别担心,你舅姥爷住的地方我知道,让我带你去吧。』
凌云心中大喜,忙说道:『太好了,我正发愁怎么去找舅姥爷呢。』
『你等我一下。』
二狗进到了府内,跟管家告了个假,便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走了出来。
二狗向凌云招手道:『跟我来吧,你舅姥爷就住在这不远的地方。』
凌云跟随着二狗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清净整洁的大街旁。
这条街没有闹市那么繁华,但也有不少运货的推车,而街道旁全是一些镖局驿站,似乎是个汇聚运输行业的一条街。
『就是这里了。』二狗指着街道旁一家名为“快镖堂”的镖局,『你舅姥爷就在这里当镖师。』
凌云和二狗进入到了这快镖堂的大门,里面非常宽敞空旷,大院中只有几个镖师,正对着木桩在练拳。
他们见到了凌云和二狗突然闯入,脸上带着不悦,喊道:『你们若是要保镖,请去前门登记。若是来挑事的,哼哼……』那几个镖师捏着拳头,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凌云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啊?』那几个镖师的表情居然有些失望。
二狗问道:『请问毕老头在吗?』
『老毕啊,他在后院。』那几个镖师见这两人不是来找茬的,就又各自对着木桩练起拳脚来。
二人穿过大院,来到了后院,见不少人在后院里聊天、喝茶、赌钱,显得十分的悠闲。
二狗对人群中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喊道:『毕老头,你快看看谁来了?』
那老人正在跟一个人下棋,见人有呼喊自己,悻悻道:『原来是你这个小狗子,我看看是谁来了。』
老人见到了凌云,看了半天,问道:『难道你是我甥外孙王大柱?』
凌云茫然地点了点头。
老人用力地拍了拍凌云的肩膀,哈哈笑道:『十年没见,你这臭小子居然长这么高这么俊了。你娘的信我早收到了,你怎么这么晚才赶来这里?』
凌云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又将刚才编造的说词又说了一遍。
老人点了点头,道:『我也听说你失去了记忆。这样吧,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你的舅姥爷,也就是你外婆的弟弟,大名是毕形建,你以后可以叫我毕姥爷。』
『毕、毕姥爷?!』凌云感觉这称呼好像在哪里听过。
『乖孩子!』毕姥爷满意道,『你娘在给我的信中,说让我好好照顾你,给你找一份工作。正好我们镖局最近在招收新的镖师,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镖局?』
『那……我加入到这镖局里,可以学到武功吗?』凌云在搅入摄魔神教的纷争时,体会到了无能的苦果,所以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让自己变强,至少可以不用连累他人。
毕姥爷笑道:『那是当然!镖局的镖师如果不会武功,还怎么保护雇主的财物?你加入我们镖局,自然会有人教你武功的,而且都是一些外面根本学不到的“好功夫”!』
凌云听得有些心动,赶忙说道:『好!那我就加入这个快票堂了!』
毕姥爷无语道:『是快镖堂……』
送走了热情的二狗,毕姥爷带着凌云,去跟管事进行人事的登记。
管事放下了手中的烟袋和一本小书,捏着嘴角的胡子,用阴不阴、阳不阳的语调,说道:『加入咱们镖局,你得从最低层的趟子手做起。学徒除了习武练身之外,还得出勤运货、打杂,每月工钱纹银二两,除节日外没有假期。你愿不愿意?』
『愿意!』然而凌云根本不在乎这些苛刻的条件,他一心只想着赶紧学会武功,能够成为名闻江湖的大侠,所以满口答应。
『领着你的令牌,从此九五二七就是你的终生代号。从今日起,你分配给牛副镖头管理,下去吧。』管事再也不愿意多看凌云一眼,又自顾自地抽起烟袋,看起自己手中的小书。
毕姥爷带着凌云,来到了一个有些杂乱的小院子中,对他说道:『这就是牛副镖头负责管理的学徒小院。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干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那几位就是今后负责训练你的镖师了。』
等到凌云看清那几个镖师的脸,他的脸就绿了。
而那几个镖师看到了凌云,听说凌云是今天新加入的学徒,他们的脸上说不出的精彩,都露出了不坏好意的笑容。
毕姥爷向凌云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
『我知道,这位是独眼狂龙牛德化。』凌云冒着冷汗,哭丧着脸说道。
牛德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眼罩,道:『没、没错!』
凌云盯着旁边一个瘦高个说道:『这位是蛟龙出海章学有。』
章学有指着凌云道:『吔屎啦你~小旁友!』
『这个肯定就是龙吟虎啸国富成。』凌云感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国富成一手勾在了凌云的肩膀上,向他露出了一个基情的眼神,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这个……』凌云有些忘记最后一个人的名号,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就是攀炎附势的李明!』
『正是!』李明点了点头,但突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赶紧纠正道,『是攀龙附凤李明,攀、龙、附、凤!』
攀龙附凤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词吧。凌云心中道。
那四个镖师一齐说道:『我们就是常欢镇的四大天王!』
『该不会,我以后真的要在你们手下做事吧?』凌云怯生生地问道。
毕姥爷对着这四大天王笑道:『以后我这个甥外孙,就交给你们好好管教了。』
『当、当然,一句话的事情。』『吔屎啦他!』『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攀龙附凤!跟着我念一遍!攀、龙、附、凤!』
凌云感觉自己未来的道路,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自己真的能在这群人的手下学会武功,将来成为锄强扶弱的大侠吗?
徐常欢已三天没有休息了。
除了那假的“偷天大盗”事件的收尾工作,还有这些天来积压的公文,他已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连为老友悲伤的时间也没有。
直到此时,徐常欢才明白金秀一对他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如果金总管还在的话……徐常欢忍不住心中一阵痛楚。
徐长宿带给他的消息,他至今仍不太敢相信。金秀一就这么死了?可是当他见到金秀一的尸体时,他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处理完所有的公务,徐常欢亲自带人,将金秀一的遗体安葬在了白狐观中。也只有乘在回去的路上,他才在马车上睡了一觉。
华灯初上,徐常欢回到常欢镇时,天色已晚。
听着手下的报告,这一次的事件,徐常欢自己也损失了不少的人马。
『死去的兄弟们的安家费,决不可亏待。』徐常欢看着公文,对手下说道。
那手下却怯生生道:『大当家,您前些日子安置那些灾民,镇上库房里的存饷已经不多了,恐怕这次凑不出这么多的安家费,发给伤亡兄弟的家庭了。』
徐常欢一阵头痛,他略一思考,说道:『我去自己的私房起一些财物,你们将他们变卖,再作为安家费发出去。剩下的,就发给其他兄弟们作为赏钱吧。』
徐常欢打开自己的藏宝阁,藏宝阁四面无缝,只有一扇小门,而门锁是由天机城制作的奇巧锁封闭。
他打开了奇巧锁,屋内扬起一阵灰尘。光线透过小门,让藏宝阁看起来抑郁阴森。
徐常欢点亮了阁楼里的烛台,烛火发出光亮,照射得里面珠光璀璨。
然而藏宝阁刚一亮起,徐常欢的心中也振动起来,因为正中墙壁上那幅他最喜欢的美人画像,突然消失不见了。
地面上并没有人落足过的痕迹,而奇巧锁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那幅画,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徐常欢心中震惊不已,究竟是谁,偷走了那幅画?
一张萤蓝色的卡片,就摆在放满了珠宝的桌子上。
徐常欢拿起那张一手长的卡片,上面有一个瘦金劲体的“盗”字。
『偷天大盗?!』
徐常欢拿起那张卡片,在鼻尖闻了一下,一股浓郁的兰花香味,就窜进了他的鼻子。
在幽然的灯光下,徐常欢发现卡片的背后,还写着四行蝇头小字——
“夜色入豪阁,揽月为美人。劝君莫悲泣,临行已锁门。”
徐常欢只剩下哭笑不得。
然而这偷天大盗,确实只偷了他那一幅美人画像,而周围那些金银珠宝,却未动分文。
这是真的偷天大盗所留下的吗?
徐常欢想起赵正义的话,真正偷天大盗留下的纸张,在燃烧时,会散发萤萤蓝火。他将手中的卡片递向了正在燃烧的烛火,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将卡片收了回去。
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卡片,徐常欢突然笑了起来。
他对着门外的手下喊道:『来人,给我把它装裱起来。』 凌驾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