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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兵骤然起了疑心,方才还好好的,瘦瘦弱弱一个清秀美丽的小女孩,怎么一下子脸色白成这样?一定有鬼!
“大人!画来了!”几个下属官兵连忙展开一张宣纸,露出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画像。
这画像颜色鲜艳,却微微有些褪色了,纸张也皱巴巴的,似乎并非近日所画。画面上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裙子,睫毛又长又密,鼻子微翘,唇若花瓣,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十分美丽,手中还捏着一把精致的小榔头。那模样,那神态,几乎从纸上呼之欲出,不是孙兰猗又是谁?
可惜,心猿意马的兰猗并未注意到那把小榔头,她一眼就看出画像上画的是自己,心中颤抖,只想着:官府果然还是在搜查孙家逃犯,这可饰面板……
没等她多想,那小个子官兵一把拉住她,打了个转儿,从头看到脚,伸手捏了捏她灰扑扑的脸蛋,略带鄙夷的弹了弹手指上黏黏的尘土。他看了又看,自言自语道:“这丫头模样儿有些像,可身材不像,又脏又畏缩,是个农户的女儿,哪里有半点大户人家的影子……”
“大人,我们都找了一年了,画上的丫头也该长大了吧?”另一个下属官兵讨好的说。
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小个子官兵点点头,转向兰猗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从哪儿来的?从实说来。”他的语气已不似刚才的盛气凌人,不经意间多了一股温和之意。
兰猗还没来得及编谎回答,只听得刘氏厉声尖叫:“这位大人,她是我女儿,跟我进城收她爹的尸体的!我们小门小户,规规矩矩,从不做亏心事。可就算是这样,孩子他爹也被人活生生的践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小个子官兵何时被百姓当面斥责过,登时怒了,放开兰猗,走到刘氏面前,声如寒冰道:“哪来的泼妇?活得不耐烦了?”
刘氏生性欺软怕硬,小市民气息十足,只因此刻死了丈夫,心如死灰,倒也不惧怕这官府的人查探,立刻反唇相讥,怒目圆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大老爷,你一刀砍死我得了!反正当官的欺人太甚,也不多死了我这一个!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加上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你倒是让我们娘儿几个都去死啊!”
她这一嗓子不仅把周围的官兵全吵精神了,也把附近正忙着出入城门、摆摊设点、讨价还价的行人商贩的目光吸引到了一处。
官兵们立刻作势拔刀,纷纷围上前来,亮闪闪的寒光互相辉映,十分吓人。
陈婉如吓得一缩,忙躲在刘氏身后,连拉车的骡子都不安的踏着蹄子,鼻腔里喷出几股热气。
兰猗瞧着小个子官兵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立刻计上心来,返身抱住刘氏的大腿,小手顺势在自己身上狠命一拧,痛得一哆嗦,小嘴扁了扁,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娘,你不能自暴自弃,不要丢下我不管!我好害怕,我不想死啊!我们才失去了爹爹,我和婉如,还有肚子里的小弟弟都不能死啊!”
这话字字戳心,刘氏想着惨死的丈夫和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一阵心酸难抑,抱着孩子们哭成一团。
周围的百姓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叹息之声四处可闻。
小个子官兵没想到这农妇说撒泼就撒泼,连带着两个小女孩也大吵大闹,原本还想好好盘查一番,免得燕子府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来问一次搜查有没有结果。这下可好,引人侧目不说,还吵得人脑壳皮痛,丝毫没了这份盘查的心思。
“疯婆子,有毛病吧……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快滚!”
兰猗心中暗喜,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泪,连忙扶着哭得抽抽噎噎的刘氏和陈婉如坐好,爬上骡车,向城北方向驶去。
“大人,大人!不好了!燕七少爷又派人来了,您要不要亲自过去接待……”一个官兵扶着帽子,气喘吁吁,飞快的奔了过来。
小个子官兵正心烦意乱的呵斥围观的百姓,一听这话,堪堪怔在原地。他一想起燕子府七少爷那双锐利如鹰、深如潭水的眸子,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临大敌般团团转了两圈,愁眉紧皱,垮下一张脸,就差仰天长啸了。
我的个老娘哎,这尊大神真是难以应付!不就是府里跑了一个丫头吗?这都找了一年多还没结果,保准是逃得远远的了。
可惜兰猗一心想着赶快立刻这是非之地,并没听到身后动静,她按着刘氏的指挥直接往庄府驶去,心中盘算着如何讨说法。
“兰丫头,叫这死畜生再跑快些,我苦命的德海哟……呜呜呜呜……婉如,你这死丫头别哭了,省着力气待会儿哭个够,哭来你爹的卖命钱!”
真叫人无语凝噎。
刘氏知道丈夫的东家是庄府管家林鹏程,她曾去过两次,为陈德海送入冬必备的衣物,但都是在府外等人通传才得以相见。庄府的气派和尊贵让人望而却步,官家威严十足,奈何陈德海给庄府伙房运菜运煤,一个月能拿二两银子,支撑着整个家的吃喝用度,虽然累了点,又管教严格,好歹也长久的干了下来。
她们一路奔波,按照廖大叔的提示,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庄府的后街废宅处。
远远的,只见那终日未曾住人的宅子大门敞开,十多个家仆进进出出的搬运东西,灰尘满天飞舞,呛的人“咳咳”直打喷嚏。
一个锦衣玉服的中年男子环着手臂,神情傲慢的站在一旁,捂着鼻子一脸嫌恶,正是庄府管家林鹏程。
他厉声喝道:“一个个没吃饱饭吗?通通给我动作快点!四少爷说了要动用这宅子,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全丢出去!对了,和顺,你还不把那尸体弄走,想污了四少爷的眼么?摆在这儿成什么样子?简直太晦气!”
骡车还没停稳,眼尖的刘氏一眼瞥见了院子角落里摆着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了白布,不过那白布上东一条西一条全是渗透的血印,混合着蹭上的黑灰,格外刺眼。那人的一条腿绵软的耷拉在外面,露出了白布之外的黑裤粗布,不是自己曾一针一线缝制的裤子又是什么?
“我的天啊!德海!德海……我来了,我带着婉如来了……”她浑身战栗,两眼发直,失声尖叫着向那担架奔去。
“什么人!快点拦住她!”
几个家仆立即得令,操起放在墙角的木棒呼啦啦围住刘氏,架着她欲往里冲的身子,粗鲁的往外直推。
“婶儿!”
兰猗赶紧停好骡车,疾步上前推开那些扬起的棍棒,老鹰护小鸡一般张开双臂,怒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是陈德海的家人!” 沉香惑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