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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却根本不管她的叫喊,得意的上前补了一棍子,重重打在她的背脊上,喝道:“小丫头片子,敢跟我斗?”
话音未落,只听得他们的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嘶,蹄声乱响,鞭子打在马背上的声音戛然而止。兰猗痛得龇牙咧嘴,回头一看,只见一辆清雅低调的小型马车险险的停住步子,差点儿撞上这一群毛小子。
驾车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书童,那横眉竖目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扬着马鞭趾高气扬的挥了一挥:“喂,你们几个不许挡在路中间,快到一旁去!”
虎子手里的木棒瞬间又被提了起来,原本他看到这马车装饰精致华贵却颇有些素雅之意,坐在里面的定然是位身份不凡的名士文人,可一看到这小书童的张狂样子,心中立刻不服气起来,只想好好教训人家一番。
他几步走上前去,正想准备二话不说给那小子来一棍子,哪知此时马车后又缓缓行来几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几个佩刀侍卫,目光冷峻,脸色冰冷,似有警告之意的冷冷看着自己。
“快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谁都懂,少年低喝一声,带着这群面面相觑的孩子快步跑开了。
临走时他还想拉走兰猗,可兰猗见事情有了转机,早已爬起来退到墙角处,目光中满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寒意。这小子见讨不了好,方才悻悻的溜了。
“公子,咱们继续赶路了。”小书童冲着那群小乞丐的背影呸了一声,转过头谄笑着说道。
“等一下。”
车厢的绸布帘子突然被人撩开了,钻出来一个秀才打扮的少年,交领袍服,头戴方巾,暗蓝色方头鞋缀着金丝线,衣饰十分华贵。俊朗的面庞上长着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神态从容不迫,儒雅潇洒,满满的书生气质。
侯方域!他竟是侯方域!
兰猗如遭雷击,怔在原地动弹不得。两年多未见,他仿佛比从前更加风度翩翩,可眉目间多了一股傲然之气。
侯方域见墙角的女孩儿衣衫破碎,头发蓬乱,似乎受到了极大惊吓,心中不免起了淡淡怜惜之意,吩咐那小书童掏了两块碎银子递过去,又拿了一件自己用来挡风的绵绸披风,让小书童披在女孩儿肩头。
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来?
兰猗不敢再看,忙低下头去,低声说了几声“谢谢公子”,除了这几个字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胸腹中淡淡的升起了什么感觉?有些酸酸的,涨涨的,缓慢而尖锐的刺入心底最深处,伤口虽小,却疼得清晰。
她不愿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昔日越美好,现实越残酷。命运竟给她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可是,她感受不到半点重逢的喜悦之情,相反的,只有苦涩和辛酸。
小书童办完了事情,重新坐回马车前,仰头问道:“公子,现在走吗?”
侯方域点点头,不再多言,也没有多看兰猗一眼,放下帘子任凭马车轻摇,慢慢走远了。
看来他真的不记得她了。
兰猗站在原地,伸手抚摸着背上的披风,咬着唇想。
世事无常,总是变幻莫测,教人无所适从的屈服于命运之下。
她还没有忘记孙府被抄的那天,他在后院墙外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叫喊的“兰猗妹妹”,也没有忘记他曾经红着脸送给她刺绣小香包。年少的情谊多么珍贵,可也最容易忘却。
人总是要向前走的,不是么?
兰猗深吸一口气,收回落在马车远去背影的目光,抬腿往相反方向走去。
要想在这座城市活下去,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可她的打扮实在太格格不入了,以至于所有人见了她都不想多看一眼。
兰猗凑到秦淮河边简单洗漱了一番,整了整衣衫,细细观察了一番四周客流量比较大的商铺,选了其中一间名为“馥馨堂”的香粉铺子提步而入。
这铺子布置清雅恬淡,想必掌柜会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兰猗刚进去,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一个正埋头在柜台后拨算盘的锦衣女子疑惑的看着她,缓步走过来,却语气不善的问道:“干什么?今儿可没有剩菜剩饭了,去别的地方吧。”
还是把她看成小叫花子了?
兰猗连忙道:“这位姐姐,请问你们要不要小徒?我会磨粟米,对调制各类香粉也略懂皮毛……您如果愿意的话,就给我一口饭吃,给个能住的小屋,我不要什么工钱……”
这女子穿着一身水雾翠烟百褶裙,丹凤眼,眉眼间闪着精明市侩的光,忽然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会磨米?你会调香?老娘铺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好吃懒做的东西,他们可一个个都嚷着会这会那的。”
兰猗恳切的道:“我说的是真的,水粉、蜜露、花水、口脂、螺子黛……做这些东西的话,我都能帮上点忙……”
“你想白吃白喝就直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板儿有多利索,恐怕我还没让你干活儿呢,就先给你重金请了不少大夫。”
那女子毫不领情,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双手直挥:“快出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您要不试试我吧……”
兰猗仍不死心,见店里坐在窗台前试妆的姑娘妇人们都好奇的看着她,脸上一红,声音便讪讪的低了下去。
那女子铁石心肠,冷然一笑:“还不走么?我可要叫长工出来对你动粗了。”
这恐怕是想把她扔出去,真是狗眼看人低!
兰猗立刻掉头就走,心中十分懊恼。看来她现在这副样子实在太不像话,想找份工作养活自己都很困难。
接下来她又满怀希望的先后问遍了客栈、当铺、茶肆、米铺、钱庄、杂货铺等店家,仍然毫不例外的被人拒绝,还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看来古代也是不会轻易请“童工”的。兰猗都要郁闷死了。 沉香惑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