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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福楼的包间里,凌姨和夏老师、薛城聊得正热闹。这是过年前的简单聚会,两家人沿袭了很多年,开始是薛城和凌霄两个单身汉,后来夏老师,接着凌姨,再后来带着孩子,后来孩子又有了孩子,此刻的皮蛋儿一刻也不能停,钻到桌子底下跟凌展驰躲猫猫。薛子絮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削水果,一会儿剥花生之类的,后勤工作做得还算到位,薛子絮的老公一直是文绉绉的,安安静静做学问的人,年纪跟薛子墨相仿,却已是某高校的教授级人物了,跟凌姨和凌展驰打过招呼之后便再无多余的话了,除非你问到属于他的那个领域,不过大家彼此都已了解彼此的性格,倒也不介意,通常这种聚会,老人家和孩子高兴就好!薛子墨和顾曦颜还未到……
“你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好不容易退休了,就好好歇歇呗,几十年了还没忙烦啊?”凌姨笑着拍拍夏老师的胳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脾气,真是急人呢!”夏老师说着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
“子墨都给你带回来媳妇了你还着急?”凌姨说着指指和皮蛋儿闹在一处的凌展驰,“你看看那个,我都得撞墙了。”
“展驰啥时候让你操心过呀?他要是想结婚,立马就能给你来回来个儿媳妇,我们这……唉!”夏老师话说半截便化作一声叹息,一般人跟前不能说,跟薛城说,薛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有共鸣,今儿遇到凌姨,想说又不知道该从哪块说起。
“儿孙自有儿孙福,好事也得多磨……”凌姨仿佛很能理解夏老师的感受,尽力安慰。
“这得磨到什么时候啊,如果不能生……你是没当婆婆,婆婆难做哪!”夏老师一肚子苦水倒都倒不出来。
“皮蛋儿,去跟凌外婆要红包去!”凌展驰突然对着皮蛋儿下达指令。
“红包能干什么?”皮蛋儿懵懵懂懂地摸着脑袋。
“红包不能干什么,但红包里的东西能干很多事,比如可以买个变形金刚啥滴!”
“凌外婆,我还没有红包……”皮蛋儿果然迅速冲过去,继而打断了两个外婆级人物的谈话。
“我去看看子墨到了没有。”凌展驰说着走了出去。
凌展驰一个健步冲到门外,果然是顾曦颜!刚才余光瞄到屏风外面的身影,只能让皮蛋儿捣乱一下,看情形,自己阻止得还是晚了一步。
“来了怎么不进去?”凌展驰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
“我,我想先去趟洗手间。”顾曦颜略作调整,转过身。
“子墨呢?”凌展驰想从那张脸上找到安然无恙。
“他还在开会,晚一会儿过来。”顾曦颜一边解释一边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这是在继医院之后凌展驰第一次见到顾曦颜,虽然比上次见面略胖了些,但神情状态明显不如以前好,感觉比以前内敛平和很多,但在这内敛平和之中夹杂着些心不在焉……
顾曦颜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凌展驰正依着栏杆,看着楼下的大门方向,顾曦颜迟疑了一下,本能上她不想给自己找不愉快,他们俩每次遇到一块总是“叮叮当当”,其实她该跟凌展驰说谢谢才对,上次幸亏有他帮忙,想着还是走上前去。
“上次,谢谢了!”顾曦颜想说的心甘情愿,但不知为何却是别别扭扭的语气。
“什么?”凌展驰扭头看着顾曦颜那副“被逼”的样子,故意反问,她大概觉得自己怎么是会被这个人救了?
“就是上次,医院,幸亏你送的及时……”顾曦颜咬着舌头“提醒”,他一定不是雷锋的高风亮节,一定是健忘症要不就是故意装傻。
“难道不该吗?”凌展驰挑了挑眉毛,“我跟子墨从小玩到大,跟亲兄弟似的……”他感觉自己说得有些驴头不对马嘴,这话更像是在给自己提醒。
顾曦颜闭了闭眼睛,按捺着小烦躁,跟这个人说就是不知道哪儿别扭,他总能把话说得那么不招人待见,明明是要感谢他,结果被他那句“难道不该吗?”堵得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意思是换了别人,你就不一定出手相救了?”顾曦颜一句问话直接演变成对其人品的怀疑。
“救死扶伤不是有医生吗?”凌展驰依然反问。
顾曦颜呈现一脸不屑,果然是人品有问题!
“难道我说的不对?”凌展驰看着那脸“不屑”又问,“我再能耐也不能跟医生抢饭碗吧?”
“还真是自恋啊!”顾曦颜看着那副“自诩”的模样,脱口而出。
“是吗?还好,我有自知之明。”凌展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顾曦颜无语,“自知之明”四个字不觉又触痛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执一念,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凌展驰看着神色黯然的顾曦颜忽然冒出一句。
顾曦颜猛然抬头,看着凌展驰,这家伙装什么清灵?就你,也能坐地成佛?
“没听说过吗?”凌展驰笑笑,看来在顾曦颜面前自己就是没有半点内涵的!
“你们聊什么呢?等着急了吧?”说话间,薛子墨走进大门,冲着他俩挥手!
“来,多吃点儿,好不容易这小脸儿上有些肉了呢。”凌姨说着往顾曦颜碗里夹菜。
“谢谢凌姨。”听着凌姨温和亲切的声音,顾曦颜突然有种感动,赶忙低头,抑制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忙活碗里的菜去了。
“给凌姨敬个酒啊,当真只顾着吃了,这孩子……”夏晓青的声音传来。
顾曦颜放下碗筷,未来得及抬头,夏老师的声音已换做盘问:“你俩怎么了?”
“没有什么呀。”顾曦颜低低地回了一句。
“那怎么看着是像有什么事儿一样的,大过年的,哪儿兴垂头丧气的呢?”夏晓青收回疑惑的目光。
“年底不是忙吗,工作上的事情,我说了曦曦几句,大概还带点儿小情绪呢……”薛子墨一边圆场一边猜测这丫头到底又是怎么了。
“你这孩子呀,说多少次了,做事情上点儿心,那么大个报社,子墨不管不问不说行吗?你也得理解着点儿,别说纠正错误了,就是批评的不对,那也得顾全大局,也得配合着些的……”不得不说,夏晓青的教育每次都很及时,时而蓄谋已久,时而临时起意,无孔不入,但也越发不能自控,现在连场合也无所顾忌了。
薛子墨目瞪口呆,本想解围,结果却挖了一个大坑。
“夏老师,敬酒了。”薛城在一边阻止了夏晓青,再说下去,不知道夏老师能扯出什么来,自从退休以后,她算是跟媳妇较上真儿了,一心想让顾曦颜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晓青阿姨我敬您,”凌展驰眼看着顾曦颜的脸彻底垮了下来,赶紧站起身端起酒杯走到夏晓青跟前,“祝您越来越年轻有活力!我干杯,您随意。”
凌姨轻轻地拍了拍顾曦颜的手,顾曦颜抬头,看见一双带笑的眼睛,翘起嘴角也笑了笑。
小插曲一扫而过,两家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谈天说地去了,直到凌展驰去取车,对于凌姨的作息时间凌展驰一向“控制”的很好,不管在哪儿只要带着妈出来,到点就撤,顾曦颜自告奋勇扶着凌姨下楼。
“你这孩子呀……”凌姨拉着顾曦颜的手下了楼,“吃苦受罪了。”
顾曦颜攥着凌姨那双干瘦的手,紧紧地,一言不发。
“女人啊,活的就是气血,有时候不能太憋着了,对身体不好,你们年轻气盛,有时候得知道拐弯儿,啥事往宽处想,我们老了,眼里就只有孙子孙女哪点儿事了,你们心眼活套儿,不能跟老人家一般见识的。”凌姨从那双小手上已经感觉出了顾曦颜的克制。
“就是觉得什么自己心里都没谱儿了似的,有点慌,有点怕。”顾曦颜不知怎么回事,在凌姨面前吐露心声总能更容易些。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话儿也说人生不如意之十有八九,但你看那一二就是了,人啊,不是别人揪着你不放,很多时候是自己放不开自己而已。”凌姨看见凌展驰的车开了过来,“上去吧,一下子出来,别再着凉了。”
凌展驰等凌姨坐定,冲顾曦颜挥挥手,启动出发,眼睛瞄着后车镜里那个身影越来越小,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顾曦颜,何时已“沦落”到需要众人安抚的地步了?
“别看了,专心开你的车吧。”凌姨闭着眼睛说。
“这您都知道。”凌展驰收回视线悻悻地说。
“你别吊儿郎当的,这开不得玩笑。”
“您没发现我现在都不开玩笑了。”
“是你的那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伸手,别人不说我先打断你的手。”
“看您那么严肃干什么,手断了,谁还开车带您出来溜达呢?”
“你这油嘴滑舌的到底是像谁呀?”凌姨喃喃自语,思绪被翻回到30多年前那个秋天,下班回到家,便发现凌霄出差提前回来了,怀里抱着个小婴儿,胖嘟嘟的,当地的福利院说是地震中孕妇被送到医院的,保住了孩子,大人都没了,凌霄采访时得知这个消息,想着婚后多年膝下无子,所以动了领养的念头。
凌姨倒也没有异议,谁让自己不能生孩子呢?那个年代,不能生孩子更是“家门不幸”的罪过,从此凌姨满心欢喜一门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但希望来与地震,十年之后凌霄却也是走于地震,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走了丈夫,又带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日子可想而知,她这辈子就是活着就是为了个尊严,也幸亏有了这个孩子……
“妈,瞌睡了,就把毯子搭身上。”凌展驰停车回身拿起后排座位上的毯子递给凌姨。
“嗯。”凌姨把毯子拉到身上,上了岁数之后,凌展驰的话她越来越言听计从,要不辜负了这孩子的孝心,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去找凌霄之前到底要不要跟凌展驰说,他原本是个孤儿! 朝识清欢夕拾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