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一人田婆子,让李婆子心里一阵纠结,对于田温,李婆子恨了一辈子了,可毕竟三十多年过去了,连长子也早早的病故,再大的恩怨也淡了,而李婆子对于田婆子的纠结也仅仅是因为不自在,因此便打算着以后眼不见心不烦吧。
再说方氏,白天,平白挨了人一记鞋底,本来打算找李二吹耳边风的,偏今日轮到李二值勤,做为巡河工甲,又值柳洼一片纷乱时期,巡河总甲的担子不轻,李二今天值的这个勤须得从下午一直巡到戌末亥初,交了班才能回家睡觉。这大冷的天,也是十分辛苦的。
也因此,方氏便憋着一肚子的火,等着李二回来发泄。可一直等到亥时末刻,足足迟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李二才醉熏熏的回来。
“死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你还管不管家里一摊子事了?如今婆婆和公爹跟西屋那边可是越来越近了,连西屋的一个外人也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这日子还咋过?”方氏边端了热水给他擦脸边没好气的道。
“又怎么了?”李二坐在靠椅上,拉过热腾腾的棉巾子往脸上一罩,那头便靠着椅背问。
方氏于又端了泡脚水来,然后添油加醋的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二听着,好一会儿,却是闷声的道“西屋那边人爱养谁养谁,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再说了,月姐儿他们倒底是娘的嫡新孙子孙女,近有什么不好,你别没事挑事,西屋那边几个不容易,你做二婶得能帮也得帮帮,别总是眼皮子浅,盯着家里那一点银子,银子没了能再赚,这亲情没了那就真没了。”
李二说着,将那棉巾子丢在脸盆里就起身,整个人倒在炕上。
方氏没想到自己一翻话却换来李二这么一顿,再说了,这口气也不象平日里自家相公说话的口气啊,心里愣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脾气便起来了,重重踢了一下盆,盆子里水花四贱。
“你是失心疯还是喝醉了没醒,敢情着这一切还都是我这二婶的错,你给我说清楚,要不然,今晚别睡。”方氏说着,便没依没饶了起来,还嘤嘤的哭着。
李二叫她闹的不得安生,叹了口气坐起来,有些郁闷的道“西屋那边今时不同往日子了,如今墨易升了河工总甲,告诉你,我这巡河总甲还受他的管呢,你要是闹的太过份,指不定他哪天给我穿小鞋,到时那日子才真正没法子过了呢。”
“啥,墨易那半大的小子,居然爬你的头上去了?他不是一直跟着那姓杨的跑腿吗?”方氏一听,瞪大了眼睛道。
本来这事,李月姐打算今天白天的时候跟自家阿爷阿奶说说的,可闹了那么一出,也就没提起了。
“不就是前天,京里的二王爷和七王爷带了工部的一干人员来巡河,勘察河道,准备建坝闸的吗,没想到老大走之前还留下几张坝闸图的,墨易那小子献了上去,得了两位爷的眼,因记着老大的功劳,便上墨易顶了他爹这职,成了河工总甲了。”李二解释。
“这不都是总甲吗?为啥他还压你一头?”方氏不平的道。
“河工总甲,包括所有河道上的事情都能插手,巡河总甲,只管着一队四个人,就是沿河巡逻的,不被他管还被谁管?”李二没好气的道。
“咋会这样?那以后你不就被墨易那小子捏在手心上了?”方氏傻眼了。
“哼,也没那么容易,我倒底是他二叔,他若是对付我,还不叫河工所的同事们小看了去,再说了,我另有打算,今天晚上,东源带我认识了巡检查大人,只要我再捐点钱,钱不够的话,那巡检大人还充许我赊着以后补上,等手序齐全,便调我在里面干一个管钱粮管事,而且巡检司独立于河工所之外,镇上的事都能管,到时,我还怕他干啥,不过,我也跟你说了,那巡检大人之所以让我干这管事,墨易那里也有一份由头的,所以,平日里关系还是要处好一点。”李二道。
“你干钱粮管事,墨易还帮你说话了?”方氏问。
“那倒没,墨易跟查大人八杆也打不着,不过,巡检司的日常维护的银钱以后却须从这河道上出,如今你也看到了,麦场那边,钞关衙门已经快建成了,到时候河工所要并过去的,钞关这一块归二爷和七爷管,那是怎么也落不到周家手上的,东源猜测,于子其和杨东城两个估计只会留一下来,郑家管着漕运以及连通通州的事物,钞关上的事不会再插手的,如今那二爷明摆着提了墨易的职,那心思就不言而喻了,东源估计着,二爷他们是打算启用墨易在钞关作副手,到时巡检司这边要钱要粮的,还得我找墨易呢。”李二道。
“那还不是要求着墨易那小子,这活儿咱们不干,巡河总甲咱们也不要了,你不如就管着竹篾作坊,逍遥的很。”方氏兀自不甘心,让她跟西屋低头,那比打她一顿还难受。
“呗,你这婆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整个巡检司的钱粮管事,那里的油水足着呢,你舍得放弃?再说了,竹篾作坊那边又没分,你以为就是我的啊,前几天,爹就跟我谈过了,要把一部份的股份分给夏水生,呵呵,你还在做春秋大梦呢。”李二没好气的道。
方氏一听钱粮管事这么有油水,那自然是不舍的放,又听说公爹要分竹篾作坊的股分给夏水生,那更是跟挖了她的肉似的道“夏水生给咱家做工的,凭啥要分他股份,他每月拿的工钱还少了啊?”
“你懂啥,阿爹还不是在为素娥考虑。”李二道。
“这又关素娥什么事啊?”方氏愣了。
“真笨,当年,素娥跟夏水生的相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来,是你大嫂家的五郎看上了素娥,才托了我们拆散了这一对,素娥就嫁给了五郎,可如今,素娥跟五郎和离了,那边夏水生的婆娘也病故了,素娥总不可能在家呆一辈子吧,阿爹显然是想把他们再搓合到一起,分给夏水生,其实就是分给素娥,再说那夏水生是当家大师傅,如今店里的徒弟都是他带出来的,阿爹这要分,我还能叫的起来啊?”李二道。
“岂有此理,这真真是谁都想在我们身上挖一块肉啊。”方氏气儿不顺了。
“所以吧,你要心里明白,咱家现在不同往日了,别人是越走越顺,咱家是越走越困难,所以有些虚应的东西是不能少的。”李二道。
“那岂不是全由我扶低做小了。”方氏那个不甘呀。
“大丈夫能曲能升。”李二道。方氏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今天白天这一顿是没人给她做主的,以后西屋那边,她还得陪个笑脸,这都什么玩意儿。
“呗,我哪是大丈夫。”方氏哼哼了几声,连李二的求欢也不顾了,掀了被子连头也蒙在里面,本想着吹个耳边风去去白天的郁闷的,没想这还更郁闷了。
现今一切还就指望着金凤那边,于是便在被窝里合着双手,求老天保佑金凤快快怀孕,到时生个带把的也能给娘家这边撑撑腰。
只是方氏却不知金凤的难处,周东源的难处。
周家大房嫡子只有周东源一个,再就是两个庶女,已经嫁人了,但周家除了在京的周家三爷,已故的周四郎,还有一位周二爷,这位二爷宿花眠柳的,最是个不肖子弟,他倒是有两个嫡子,却跟周二爷一样是不肖子弟,也没啥出息,而周三爷那边,纳了十几个小妾进门了却是只生女儿不生儿子,这也正是去年,周老太爷要弄一个旺家旺宅的人来冲喜的原因,实在是子弟不肖,家宅已呈败落之相。因此,一切的希望全寄托在周东源身上。
可偏偏自上回科举案之后,太子受挫,连带着周家希望落空,干河渠的一干河工事情,周家出局,后来周家又费尽心思,弄了一个巡检司出来,本以为让巡松司跟郑家斗,他周家好渔翁得利的。
没想那查巡检却是一个喂不饱的狼,一来就将周家在麦场那一块的利益咬下了一大口,周家为着今后的和做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可这姓查的却是拿钱不办事,平日里不找河工所一点麻烦,反而跟天天笑着一张脸,貌似跟郑家和河工所的那几个打的火热,把周东源给气的吐血三升。追问几句,得到的答案是惑敌之策,也算是一个解释,好在这人是太子推荐的,周东源也不怕他真的巴上河工所那边,要不然,太子也饶不了他。
所以这个时候周东源只能依着老爹的话蛰伏等待。
可周家大房这边蛰伏着,二房却突然闹腾了起来,二房的长子周东礼不知在哪里结交了一帮子人,看那来往的派头倒是不小,还连连的请查巡检吃饭喝酒逛窑子。周东源瞧的眼睛血红血红的,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对于周老爷子来说,那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不会干涉,三叔那边更是无所谓,基本上是谁强就支持谁,如果这二房真拉拢了查巡检,那大房这一支很可能就大势已去了。
因此他今晚才请了李二叔一起请查大人吃花酒,隐隐要借的却是李家这边的势。
在这种情况下,方氏还想让金凤给她撑腰,愿望是好的,现实却是肥皂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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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章是过渡,布局一下李二和周家形势,方便后面剧情的推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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