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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半透明状态的南桑,我歪着脑袋笑了笑,一脚踩在她流下的血迹上面,说:“那又如何,九尾狐一时不死,但是总有命耗尽的时候。我希望你到了那时,能够一个人在阎王好好接受他的恩赐。”她的脸色登时变了变,由于一直是半透明,但我还是能够看出她那眉毛,明显地翘起来了。
依旧是那般虚无的声响:“乔染,你……”
就只是这么一句,她就消失在空气中,我就那么踩着一地的血迹走出了清序殿,又踩着一地的血迹走遍了崇望,哪里都是血迹。
凋零的花朵之间,青云湖之间,石板路与石板路的交界处,随处可见血滴。
紫白色的衣衫上面沾了那触目惊心的红,看起来甚是渗人,我看见了知夏,看见了三师姐,看见了奉竹,还有那些尚且叫不出名字的师兄师姐,我没有跟他们打一个招呼,我躲着每一个人。
只是想打一个词——浴血奋战。
即使他们脸上溅满鲜血,即使他们累得血汗交融,即使他们已经没有了力气……他们的意志仍旧坚韧地存在于脑海,他们仍然在奋斗着。
很奇怪的是,自踏出清序殿那一刻起,我的头就一直在发晕,如今晕来晕去甚至都看不清人的容貌了,走起路来也是双腿发软,每走一步就好像踏空了似的。莫非是刚刚碎岸剑发挥了那么大的力量,从而也让我的能力透支了?
我半眯着眼睛踩过一道血痕,眼前像弥漫着大雾一样,只感觉再走上一步力气就耗尽了,但我还是不停地行走、行走,哪怕我根本不知道要走向哪个地方。
眼前出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我以碎岸剑支撑住身体,胸腔里好像有一股气顶上来,同时胃里一阵翻腾,我身子前倾,双膝就跪在了地上。
就在我跪下去的这个瞬间,我看清了那人脸上的络腮胡子,就好像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微微张口,发出的声音轻飘飘的。
“师尊……”
段西河。
我听到了他轻微的叹息声,迷迷糊糊之中,他的一只手朝我的胸膛伸过来,登时一阵剧痛袭来,我的身体就好像要撕裂了一样,刹那间血液不断地涌出,从我体内迅速流失。在我尚存一丝意识的时候,我抚上心所在的地方,手指之间满是粘稠的液体。
我的心……我的心!
他挖了我的心!
师叔,一定是师叔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段西河怎么会这么狠心,当初他为了我还曾惩罚怀冥,他还在与衡岳的比试中当众为我澄清事实!段西河,当初就是他带我来崇望,他要收我为徒,他带我见了师叔……
如今,他竟然、竟然亲手挖了我的心脏!
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可是真正发生了,却让我觉得异常难过。我可以把自己的性命给师叔,但我希望我自己能够亲手挖出心脏,趁那最后时光再看他一眼。毕竟心是我的,也或许是在崇望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不愿意让别人取走它!
极度疲惫之下,再加上被挖去心脏,我早已没有了力气,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这一瞬间已经打得是不可开交,一片黑暗笼罩在眼前的时候,我知道我该睡了。
希望拿走了我心脏的师尊,能够救师叔吧。
若我死,我也希望我死得能够有价值一些。
脑海之中一片黑暗,我好像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我感觉冷,我感觉疼,我期望能够有一个怀抱……
但是陪伴我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身体上那止不住的疼痛感。
周念沉,周念沉,反复出现的一个名字,我就算是死都不曾忘记的名字。自从遇见他的那个时候起,就是我的执念。
执念执念,便是此一生都无法踏出的梦境。
一片迷茫中,一个空灵的女声悄然回荡,听起来甚是威严,比师叔的声音还要不带感情。
她在呼唤我:“乔染,乔染……”
一缕幽幽的声音,替我指示着方向,尽管我不确定应该往哪里去,但随着那个呼唤,我仍然在机械地迈着步子。
那声音好像离我很远,但有时候又像是在我耳边,说着虚幻也不算虚幻,说真实也不算特别真实,但我的身体好像就在受着那个声音的操纵。
就好似我手执碎岸剑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一样。
我清了清嗓子,以确认自己能够发出声音,当我听到那“咳咳”两声的时候,不禁有些暗自庆幸。
我问了她一个十分深沉的问题:“你是谁?”
她不带感情地回答:“我是来接引你走出去的人。”
哎,这人能不能说的直白一点,人家问的是姓名,你回答的却是身份。罢了罢了,可能我问得不够仔细吧。
于是我换了一种方式,重新问道:“你姓甚名谁?”
那个声音骤然消失了,就连回音也在我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消失了,一切归于静寂,但这种静寂未免太过诡异,尤其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让我心悸不已。
不知道那沉默大概持续了多久,我已经压抑地想要打破这种沉默,她就在这一刹那开口了。
“浮亭。”她如是说,但可能是觉得我听不懂,紧接着又补上一句,“沉浮的浮,十里长亭的亭。”
“刚才碎岸剑那个事情……是不是你帮了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隐约觉得跟她有些关系,因为刚刚那种失控的状态,和现在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度。如果我没猜错,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她的实力定然不差。
“是。”
很干脆的回答。
虽然还没有见过她的真身,但也可以想象,这是一名很干练的女子,做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大概……和千彩羽差不多。
怎么会无缘无故想到千彩羽呢。连人家是妖是仙都不知道,竟然就把她和千彩羽联系在一起,我未免想象力太过丰富。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她肯定不会没有理由的对我好,除非我有那么一点点利用价值。
抱着那么一点不确定,我问:“你要救我么?”
“是。”
仍旧是一个字的回答,她就这么省事啊,多一个字都不肯说,好像再跟我说两句能够费她很多力气似的。
算了算了,我干脆直接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个声音好像是一瞬间飘到了我跟前,就仿佛有一个人在耳边呢喃道:“一个故人将你托付给我,我必须帮你。”随着话音的响起,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呵气如兰。
故人?我是哪辈子修了福气,竟然有这么一位高人相助?
为了更加了解她一下,我特地问她是妖还是仙,她倒也不含糊,直接就承认了她仙子的身份,我便也没再问什么。
一来是确实不知道再问些什么了,二来,我觉得有些问题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会回答。
既然有了仙子相助,我这一次是真真的死不了了。于是我就放下心来,任由她牵引着我前进。
许久许久之后,我幽幽地醒来了。
那个时候,耳边再次出现了浮亭的声音:“这一次我可以救你,是因为你命不该绝。人命由天定,我并不是万能的神。”
她身为仙子,救我一个魔族之人定然是会受惩罚的吧,万一再有哪一个看不惯她的人去天帝那里告了她,那我岂不是要更加内疚……
更何况人家浮亭都说了,是因为一个故人才救下的我,若是没有那个什么人的面子,我或许就死翘翘了。
就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凡事还是要靠自己的好。
抬起那沉重的眼皮,一个不清楚的人脸出现在我面前,翩翩少年的模样,穿着崇望弟子那紫白色相间的衣裳,却仍然遮不住他的一身仙气。
少年薄唇轻启,声音也温柔如水:“小染,你、你活过来了!”
大概是觉得我身体尚在康复当中,他不敢大声说话,但还是可以听出声音里藏不住的愉悦。
随着他的话音,从旁边闪过来一名女子,凭着那走路的姿势,我可以判断是知夏。
我试着挪动一下身体,以便让自己能够看清知夏的容颜,顺便倚着墙壁接过来她端着的瓷杯。
剧烈的疼痛依然未减,每动一下都能够痛得我龇牙咧嘴,好像又死了一遍似的。
嗓子干得很,亏得她弄来了水让我润润嗓子,不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往窗外看了看,花儿还在开着,树丛还是如从前那般,周围安安静静,似乎那些魔族人已经退兵了。
崇望似乎还是从前的那个崇望。
知夏坐在我身边,拿巾帕为我擦去嘴角的水渍。
“崇望回归了。”
这句话本该是以高兴的语气说出来,可是经她的口,却有着一种悲凉之意,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可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把目光收回来,我清楚地看见了奉竹眼中的泪珠。
我活着,那么……师叔呢?
“师叔……咳。”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是不断地咳嗽,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情急之下我以手捂住了嘴巴,不需要松开手,我就感觉到了粘稠液体的存在。
翻过来手掌,红红的血渍十分耀眼。
知夏见状,赶忙取出巾帕帮我擦去。
奉竹却是撇着嘴,磕磕绊绊地说:“师尊、师尊他……”
一个大男人说话还不说完,就这么说一半让人去猜啊?你以为我还有去猜的心思么!
气血上涌,我又开始不断地咳嗽了。
知夏见他欲言又止,便按住了他的手腕,尽量平静地对我说:“师叔堕入凡尘了。”
听此一言,我差点晕过去,怎么好好的就堕入凡尘了? 师叔,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