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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竹!”清序殿里依然空旷,我这么一嗓子喊过去,登时激起了一波一波的回音,弄得我脑袋嗡嗡作响。忽然想到师叔喜欢安静,我便捂住了嘴巴,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又叫了一遍:“奉竹~”
嗖的一声,我背后一凉,转身就瞧见了那熟悉的胸膛。
奉竹什么时候也跟二师兄一样了?走个路都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的,师父现在不在。”
“他去哪儿了?”
“当然是和师伯商量救言欢的事情。”
乍一听到“师伯”这个词,我不由得愣了一愣,歪着脑袋思考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段西河。
趁着我发愣,他问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我绞着手指,冷着一张脸说:“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什么?”
“你能不能……找个时间去探望十一师姐一下?”
奉竹抬了眉毛,一脸傲气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去探望她?凭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去?”
“凭什么?凭她是个病人!”原本我对他说话还是和和气气的,但是听他这么个语气,我就忍不住跟他抬杠,最后竟然用了狮吼功,“十一师姐恐怕剩不下多少时间了,你身为师叔门下唯一的弟子,难道不应该尽一下心意么!”
思来想去,我还是打出了师叔这张王牌。
于情于理,就算他自私不想去,但考虑到师叔的颜面,还是应该去上一趟。想到这个,奉竹应该不会拒绝。
果然,他扶着额头思虑万分,还是答应了:“好吧,我承认我败给你了。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去。”
这下轮到我问了:“凭什么?”
奉竹两手一摊,把我刚刚的话重新扔给我:“很简单啊,因为她是病人。”
我抱起双臂,扬起下巴倔强地瞅着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和七师姐已经去过了!再说十一师姐需要静养,像我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打扰她,对于她的身体恢复也不好。是不是?”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我被一根食指指着脑袋,面前的人眯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纠结了纠结还是屈服于我。
“好!我自己去!”
我在他的背影里伸出两根手指,露出了胜利者那贼贼的微笑。
奉竹前脚刚走,瞬间我瞧见了一个白衣翩飞的身影,只见师叔神色凝重,紧抿着唇从某个方向赶来,依然是深皱着眉。
似乎情况不妙。
我就横在他前面,自然他是能够看得见我的,但是他只当我不存在,从我身边绕了过去。最讨厌这种感觉。
趁着他走过的空档,我轻轻扯住了他的一抹袖角。
“师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师叔大人甩了甩衣袖,看都没看我,直接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你帮不上。”
别这么小瞧我好么!端茶倒水上药什么的我还是会做的!
再说了,关于十一师姐言欢,我真的觉得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很对不起她,如今她有难,我还不能够做一些事情弥补一下当初的过错么!
师叔径自走向他的寝殿,我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原本师叔就是双腿修长,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他这么加快了速度,我就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我说得十分诚挚:“师叔!我是真的真的想为十一师姐做些什么!我从前很不懂事,我……我很对不起她。”
师叔并没有因此停下他的脚步,但也没有阻止我跟着他。我特别注意到,他的脚步分明是向着那个柜子的方向。
柜子,他是要取出柜子里面的东西!
伴随着深深的好奇,我紧随而上。
不久的沉默之后,师叔终于发话了:“跟在我身后,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
师叔比我高了一个头,我以仰视的角度就只能看见他被发丝半遮住的朦胧侧脸,他嘴唇微张,似乎念念有词,不多时那柜子便“啪”的一声弹出来了。
里面,是一个雕花木盒。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捏了一个诀便消失在空气中,我自然知道他要去哪,于是也跟着他的节奏念了口诀。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出现在言欢的房间里。
不得不说,段西河在瞅见师叔身后的我那一刻,眼里面有一些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想问师叔“你怎么把她带来了”,但当他的目光移在那个小盒子上面,他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师叔按动了雕花木盒上面的一个小木块,木盒应声而开,一堆药丸显现出来。
好端端的,师叔怎么会存有这么多药丸呢?
我咽下了心里的疑惑,看向了极其虚弱的十一师姐。
斜倚在床沿的言欢艰难地挪动身体,她那发白的嘴唇翕动,有气无力地问道:“师父,就只能、只能用……这个了么?”
大胡子段西河点点头,连日的折腾显然让他憔悴了不少,连黑眼圈都出来了,说到底任何一个师父都是打心眼里疼爱徒弟的,哪怕他平日里对徒弟不管不问,也是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看他们这状况,似乎十一师姐的病情正往愈加严重的方向发展,如今来说,若是师叔的药丸也治不好,那么她就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身为这个房间里唯一一名弟子,我赶忙去为言欢倒了一杯水,而后把药丸塞到她嘴里。言欢反胃很是严重,她的胸腔剧烈起伏,差一点就把刚咽下去的药给吐出来。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才算是把药咽了下去。
极轻极轻的,一句话如虫子一般钻进了我的耳内。
“他会来么?”
轻得几乎快要被风吹散的四个字,却又重如千钧。
我十分确定地点点头,与此同时,言欢眼中的安定被我尽收眼底。
那边师叔和师父正在商议什么,索性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流。片刻之后师父走了过来,安慰着言欢说:“你师叔是有名的药师,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是万能的。你的毒,这药也只能缓解一段时间,总的来说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很中肯的一段话,还好师父向来是一个求实的人,不说那些虚的,也不是满口的清规戒律。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喜欢段西河。
“笃笃笃。”
有节律的敲门声传来。
师父哑着嗓子问道:“是谁?”
“师伯,我是奉竹,特来看望十一。”
“奉竹啊。”师父瞧了言欢一眼,想要婉言拒绝,“欢儿现在身体状况差得很,不太方便……”
“师父,让他进来……”言欢果断地打断了段西河的话,说,“我没事的。反正我也、也活不了,多久了。”
之前说到这个,言欢总是一脸悲哀,可是这一次,我分明听出了一丝丝释然。
接受了,她打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尊重言欢的意愿,段西河开门让奉竹进来。
房间里有些暗,我一眼没有看清奉竹的表情,只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片凤羽。
想必师叔也看到了,因为我已经瞧见他那又皱起来的眉头。他说:“不要白费心思,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我的心里,悲伤悄然滑过。
奉竹说了一声“我知道”,抖了抖右手,我这才看清他手上的食盒。
这小子领悟力还不错,没有拿那些虚的东西来搪塞十一师姐,他自己煮的粥,想必还算真心实意。
他取下盖子,粥的香气便弥散开来。段西河鼻尖微动,在嗅到这股香气之后悄然离开了。
我想他一定是怕自己忍不住把粥给喝光!
师叔紧随着师父的脚步,也带着他的药盒离开了。
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言欢,还有奉竹。
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于是我跟奉竹说:“哎,十一师姐好像还没喝过你煮的粥吧?你人都来了,不妨亲自喂给十一师姐喝,我就先不打扰了。”
言欢的脸色很是苍白,但那抹微笑十分自然。
我能为十一师姐做的,大概就只有这些了吧。
希望她此生没有遗憾,希望她能够安然入梦,希望她下一世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感情。
对于我的那段话,奉竹没有任何回答。
“嘎吱。”
我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胸腔里还是像压抑着一股子情绪似的,总是透不过气来。
想出去转转,转啊转的,就到了七师姐的房间外面。
透过窗子,我瞧见她在里面刺绣。在这种人心不稳的情况下,她还能坐在床榻上安然地刺绣,我只能说知夏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大。
“七师姐。”
“叫名字就好啦。”
依然像是初遇的时候,只是这么久了,我还是习惯称她为七师姐。
“知夏姐姐,奉竹去十一师姐的房间了。”
“所以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很难过?”
我两手撑在窗子边上,扁着嘴说:“我不难过啊,我只是觉得很惆怅。十一师姐那么年轻,就要面临着死亡的厄运了。从前我只觉得凡人是会死的,从来不知道神仙原来也会死。”
七师姐拿针顺了一下头发,幽幽地说:“宿命如此,没有人能够逃脱啊。” 师叔,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