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不要离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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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长平王的首肯,素素不敢擅自就医。可是临近凌晨的时候,那人发了热。
分明还在渗着汗,可是额头上的温度只是轻轻触碰便觉得灼人。素素着急不已,却是连包扎伤口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千辛万苦把长平王拉回到她的房间之后,那人即拉着她不撒手。
只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哭腔不住的呓语着,“不要,不要离开……”
那声音,不是素素熟悉的音色。
有那么一瞬间,其实素素都想把男子的面具摘下来,好确认那面具下是不是真的是长平王本人——
因为不只是声音,即使是现在的这个人,也都不是素素见识或者是别人口中听说的样子。
但是素素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妄想。即使再没脑子,她也清楚至极。皇城形势并不似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而长平王,若是真的像是她猜测到的那样完好无恙,那么戴着面具本身就是一件过于离奇的事情。更不必说,长平王的真容她本来就没有见过,即使摘了又能看出些什么呢?
该是在挽留着什么人吧。素素望着男子在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中愈发反光的面具,思绪沉沉。
分明不是下意识叫她留下来的。那犹如溺水了一般的人抱住浮木的力道——所以该是梦到了离开的人吧?
只是,会是谁呢?
这么一想,素素确实想到了一个人。
有那么一段时间皇宫里面闹得沸沸扬扬。确实记得就是曾经的澜妃和冒名的小公主长宁被处决之后的事情。先皇薨逝,而一同被供奉至雪山感业寺的,还有另一具枯骨。
有人说,那是先皇念念不忘的女子——可是,先皇与先皇后感情甚笃,总不可能在先皇后薨逝多年又被挖出来重新埋葬吧?
还有人说,是曾经长生宫的主人,大皇子长平王的生母,关妃。
宫里对那位关妃的传言不多。分明已经位居妃位,但是小道消息却少的可怜。然则就在这仅有的消息中,以及长生宫的外围的破败情况来看,一定是发生了相当惨烈的事情!
关妃早死,这是既定的事实。可是那枯骨在那时,貌似还是有模有样的。尽管那模样像素素这样低等的宫女是根本没有窥探一二的资格的。
若是真的。那么关妃就根本没有死?那么是不是说,此刻眼前的这个人想要挽留的其实是他的生身母亲呢?
素素猜的一半对错。
慕璃的确梦到了决绝的离开的关关,然而,真正让他挽留的貌似是那个刚出现时他根本没有在意过的人,云婉。
记忆中,一遍一遍犹如魔音一般回荡着女子的笑声,还有那鼓鼓的让人禁不住想要捏一把的腮帮子,甚至是微笑的时候脑袋上一晃一晃的蓝色流苏。听到她斩钉截铁的跟他说,“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嘴角泛白,较为长期的奔波让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病弱的白,而本该是墨色而光滑的头发甚至有些枯草一般的黄,那瘦弱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刮倒,可是这样的她却扬起还没有他两根手指粗的拳头跟他说着,要他相信她。
他以为他是不信的。
当然,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笃定着的。
诺言注定是要变成谎言的。就像那些曾经说好陪伴最后却离开的人一样,她也终究会那样。
或许就在那个醒来的清晨女子不见了踪影的时候,慕璃在心底已经同这个突兀的出现的乡野女子做了了断。可是,他并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再遇见。
然后,他们就撞见了。
就在他联合北越太子想要诛杀慕子恒的时候,她出现了。依旧像只小狗一样扑向了他。那闪着光的眸子,原本慕璃以为是出于故人相见的欣喜,可是再然后,他看见了那躺在地上的男人。
那被称为他兄弟的男人。她,跟那个人在一起。
已经救了便不能当着她的面杀人——即使不知道为何,但是那个时候慕璃的心里还只是这样想的。
可是她却叫他大师。
或许是因为慕子恒在场,她不想叫那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是慕璃转念一想,他何时有告诉过她,他真正的身份呢?
唯一算是提示的可能是“惟安”——那个被他称呼为“母妃”的女子离开的时候唯一给他留下的最美好的祝福。难道她是从旁人那里已经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么?
或许,仅仅是一小会儿,可能他也是真的欣喜过的。这种情绪在看到她放的河灯的内容的时候,可能还不只放大了一些。而那个时候,他还刻意的压制了一些疑惑。
譬如,阳平寺庙的时候,为何,只有他们二人,女子却还是没有认他,依旧一味的叫着他“大师”呢?
再或者,她为什么会说着那么奇怪的话?即使他孤独是是真,没有归处也是真,可是她——据他所知,她不是还有着抚养她长大的养母的么?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她第一次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不再是那个乡野长大的天真烂漫的少女,或许呢,在那样年轻的外表之下也是一颗同样苍老的心。
只是,那个时候的慕璃并没能意识到这些。
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人生跟别人的人生纠缠到一起会发生怎样奇怪的化学反应。
复仇。那个时候他只有这一个信念。
至于复仇之后的事情,他没想那么多。
或许会像那些被他杀害的人一样平静的接受死亡吧,或许还像此前一样孤独的活着。
当然说起这个,慕璃也是新近才意识到,他原来是那么孤独的活着的。
遇见她之前,他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也意识不到自己活着的状态。或许就像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大多数人一样,被动的活着,没有意识,但是就像直觉一样觉得人生就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愈发接近她,靠近那温暖和光亮,才能看到在自己的身后拖着的长长的暗影。
或许,她不是云相最宠爱的女儿,或者慕子恒心爱的人,再或者是北越遗失的小公主的话,他大概会放过她吧?
后来的时候慕璃总会这样想。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的做着这种以前的时候绝对不会去做的假设。大概也是下意识已经意识到,在某些时候他真的做了一些伤害她的事情。
可是,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他大概也还是会如此吧?
复仇,那是他最强烈的信念。
虽然不具备可比性,但是如果非要把复仇跟她放到一起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仇恨。
可是,原本,他以为,她是懂得的。
那些仇恨,即使晦涩,她也是他坦诚告诉的第一个人。
大概是那个时候在乡野之中太过于放松的关系,大约也是觉得这样的少女绝对不会参与到他的计划当中,所以他告诉了她。而且,不是得到了她那样信誓旦旦的保证么?
可是,当她冲到他的马车前诉说着对另外一个人的相思和满满的担忧的时候,他怒了!
可是直到后来慕璃才知道,那是因为他下意识已经相信了女子的保证,相信了她的诺言。而那个时候,他只是不明缘由的生气。
他下令叫属下赶走了她。
然后他看着她伤心满满的脱了衣物丢到了地上,气势汹汹的离开。
衣物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调查之后,他才知道女子难过的理由——惟安,该说是巧合呢还是偶然,他那个愚蠢的兄弟居然借用了他的名字。
他们崩裂了,却不是以他的名义。得到了一个绝佳的报复机会的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细想他自己生气的缘由,即迅速的奔赴下一场算计满满的厮杀。
慕璃后来常常会想,若是那个晚上她没有被阴差阳错的绑到王府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想到娶她。即使是名义上的。
当然可能更为决定性的是女子醉酒之后的呢喃吧。
背着她的时候,她流在他后背的眼泪,还有那似乎是对着他说的,却又不想对着他的控诉,不过最后那一句“安安哥哥”却的确是唤着他的了。
那个时候心神或许恍惚了,也或者没有,其实那个晚上的事情慕璃也有些记不清了。但是破天荒地的,没有对她冷淡,也没有因为背着她的时候手掌心沾着的满满都是她的尿骚味而愤怒。
只是忽然觉得,天空的月亮甚是明亮。
而背着她回屋子的时候的那条路,甚是漫长。
如果抢先把慕子恒爱着的女人娶回家的话,大概对于那人会是致命的打击吧。
如果把云相最为宝贝的女儿娶回来的话,大概云相会气的吐血吧。
这样想着,于是做了那样的决定。
那是第一次,慕璃做了一件复仇中最为高调的事情。
不只在闹市中送她回家,坏了她的名节,甚至还仰仗着慕子渊的残缺去求了那个原本他以为不会去乞求的男人,那被他称呼为父皇的人。
其实即使求娶,很多事情也可以不那般做的。比如,雪驹相送,比如,乞求圣旨。
只是当时的慕璃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究竟代表着他怎样的心情。
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 谁陪我一世颠沛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