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人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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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
昏黄的都城城门楼下,一守城的兵士对着缓缓驶来的马车缓步向前,手执长枪横拦,厉声道,“哪里来的?这个时辰要进城做什么?”
马车上驾马的车夫闻言身形灵活噗通一声跳了下来,佝偻着近前。光影斑驳,车夫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兵士握着长枪的手不由一紧,接着于昏暗的灯火下,来人的面容映照了出来——
却是一张挂着灿烂笑容的老者的脸。
谄媚一般的笑着,自袖筒中伸出来的枯枝般的手颤抖着伸上前,伴随着整个人的靠近,兵士手中即有什么东西塞了进来——
圆润而沉重的手感,却是金银无疑!长年于城门值守的兵士心下一凛,当下已然明白,即是如此,这些人只怕十有八九是来路不正的!
面容一沉,将要推搡一番再厉声呵斥,必要时候哟喝了其他轮值的人一起抓捕却也在所不惜,但是,紧接着,老者似乎是意识到他将要出口的话一般,讪讪的笑着,凑近,又向着他的手中塞进了两锭。
倒还是个懂规矩的,兵士紧紧的攥着银两心下不禁赞许却又跟着忧愁不已。
这若是旁日里没什么事情的话也就罢了,收钱放行,不过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可今日,无论是再来多少银钱,他都不能擅自把人放进去!
百姓不知,他们这些人却是有所感应的——朝廷时局不稳,内忧刚有定论,正好是外患最为活跃的时期。他是奉命守在这里的,便得当得了这个责。毕竟,银钱虽好,也得有命花才行!
兵士摇摇头,摊手伸了过去,只道,“这些东西老伯还是自己收——”
兵士喉头蓦地失了声响。在他掌心间安静的摆放着的发着黯哑的金属光泽的,并不是熟悉的银子,却是金元宝!
要知道,就算全部是银子,这沉甸甸的重量也足以支持普通人家几年的花销,这若是金子的话——
错愕的对上老者的目光,却见着那头老头缓缓对着他点头致意,眉眼中是全然的蛊惑!嬉笑的神色仿佛在说着,收下吧,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数目啊!
其实,正正当当的收下的理由也不是没有。就在下午时分,他们一只小队本就接到了上头派发的秘密任务,能放进来的只能是上头交代的人。该士兵纠结的是,这人看这阔绰程度还有点相像,可是这装扮嘛……
面前的老者虽头戴冠玉,可一袭暗灰长袍,身为一个马夫倒也算是气质不凡,可也并没有达到那传言中出尘飘逸的程度吧?而分明,南秦人不都是那个样子的么?
没错,接到的任务中,只有南秦大祭司一行可以放行,而其余可疑人员,皆要拦在城外!
身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士兵,该男子并没有想到为什么上边的人会知道南秦大祭司会出现在城门处,也无法探知,到底是哪位上边的人有着这般通天的本事。
他知道的是,那几锭沉甸甸的金子是他守一辈子城门都赚不到的,而他,又必须只能放行该放行的人!
为了进一步确定事情真相,兵士男子缓步绕着马车转了转,审视了许久,而后猛地扑上去撩开了布帘——
虽然光线漆黑,但是倒是可以看到,马车中有一男一女。男的看不清面容,但是斜斜倚在女子怀中,而那女子,感觉到兵士的动静,掩面怯生生的望了过来,单露出的一双眼睛,红红肿肿的,就像是核桃一般。
看样子,却像是一对小夫妻,而那男子想必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症——
士兵正犹豫着想着措辞,身后老者缓步而过,自兵士手中抽了帘幕,轻柔放下,这才回头解释,“官爷见谅,这是我家公子与少夫人,本来新婚燕尔四处游山玩水,然而半途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却是偶然听闻天下第一神医玄机老人的孙女玄女在都城,便来问医……”
据上面的消息,南秦大祭司也是病重不醒的!并且,据说与玄女大人私交甚好!
兵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按捺下心口喷涌而上的激动,尽管声音满是颤抖却还是佯装镇定道,“玄女大人怕是早已经不在都城了,不过,摄政王妃就是玄女大人的弟子,想必也尽得真传,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请的来了。”
他一个卑微的小士兵,自然是不会这番说辞的,这是上边的人教来试探的。倘若,这些人闻玄女不在甚至不畏摄政王的身份执意前往,那么,就该是南秦大祭司一行无疑了!
老者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沉声,“我家公子病急如山倒,即使玄女大人不在此处,然则也没了可以慢慢寻找的时间,即便摄政王妃身份高贵,接近不已,但也总得试一试才行!”
兵士安心,这便放心的收了银两,却就在这个时候,似乎受到什么冲撞一般,马儿长嘶,接着,就是方才那红肿着眼睛掩面的女子惊呼一声,猛地撩开帘子,疾声道,“师父,快点,又吐血了!”
“师父?”兵士正为女子的称呼感到疑惑不已,然则方才还甚是和善的老者,突然犹如变脸一般,眉目冷凝。刚瞥到那瞳孔有异色在流转着,士兵就惊讶的发现,他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的扬起,紧接着,嘴巴甚至自己翕动了起来——
“放行!”那从他的嘴角蹦出的分明是他的声音,可却不是他自己控制下的言语。
老者诡异般的微笑着,随即在兵士怔愣的目光中上车,架着车驾进城。而兵士怔愣许久,突然急急的对着依旧在站岗的战友道,“快去禀告统领,就说,人已经到了!”
城门口下众人闻言一阵慌乱,而目送着莫名兴奋的同僚,方才还急迫不已的男子眼睁睁的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嘴角突然笑意浅浅。
却说离开的马车,自然是酆洛一行。除了昏迷不醒的酆洛外,其他二人自然一个是侍祭,另一个是老侍祭了。
走的匆忙,几人都没顾得上精细的易容。本来是想要低调一些潜入都城的,可事发突然,饶是会暴露身份,老侍祭却也想不得许多了。
马车七拐八绕的终于停在了一个漆黑的小胡同里。老侍祭甚至来不及掌灯便掀开帘子而入。
侍祭被逼至一角,终于还是先行掌了灯。而就是借着这般灯光,老侍祭也终于看清了酆洛了情形。
整个人犹如活泉眼一般冒着血,除了侍祭刚才喊着的嘴角的位置,那胸口甚至也有斑斑的血迹渐渐渗了出来——
老侍祭眉头紧锁,侍祭心下担忧,不自觉问道,“师父,这情形可是云婉那边又——”
老者没有言语,侍祭自己问着已然哽着再也开不了口。
这般情况,还用明说吗?若不是云婉的缘故,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大祭司大人因何会突然肆意流血?
若不是大祭司大人念那女子至深,非用了“共生”这般禁术,现在又何至于像这般一样极难护得他周全?
老侍祭沉吟许久,终于像是疲惫一般的吩咐道,“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必去寻那小丫头了,进行轮回之礼吧。”
马车中的温度像是在一瞬间降至冰点,侍祭举着灯火的手甚至开始不稳,分明是在颤抖着的。就在这暗夜中,分明该是封闭着的马车中,竟然有从缝隙中流泄进来的风肆虐着,烛火跳跃,光影重叠,却给老者面上更添了几分凝重。
侍祭犹豫了。这世间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老者说出的这话的重量。
先前,侍祭只知道,轮回之礼是绝情殿少有的高深秘术之一,仅仅针对于大祭司大人一人,且,一旦礼成,虽足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积蓄的记忆一瞬间喷涌而出,那根本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了的,却也无异于自杀!
而她也早该能想到的,那般高深的秘术怎么能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启动的呢?
即便她是继位侍祭,却也只是听说一二的,那么对于施术者的师父——根本就是一命换一命的选择吧?
可是即便她明白又如何呢?这个老头子虽然是她无比珍视的人,可是大祭司大人却是整个南秦的希望啊!该选择谁几乎都是可以一锤定音的事情。而师父,甚至连等同的放到称上去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侍祭许久没有言语,老侍祭不耐的转头将要催促,不期然却对上了女子一副傻傻呆呆的模样,且眼底泛潮,那眉眼中的悲戚老侍祭看的分明,该是不舍了。
老侍祭轻轻的叹口气,犹豫着,却还是伸手触上了侍祭的额发,微微笑着道,“若是大人醒来,带他回南秦,这事情就拜托你了。”
侍祭终于难以自抑眼泪哗啦落下,而对侧,老者收了手专心将食指点在了沉睡的男子眉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小声的念念有词。
侍祭连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实际上,她心底也清楚,就在这之后,这亦师亦友亦父的老者,便会成为久远的记忆了。
慢一点,再慢一点,或者,时光再拉成一点也好,侍祭只想再多看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好,她只想要把这个人铭刻到她的脑海中。
然则,一直严肃的老者在不久后突然停了动作,却是惊讶的“咦”了一声,接着,无比震惊道,“大人的‘共生’是何时解的?” 谁陪我一世颠沛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