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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昊辰一直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欧泽轩盯着那封邮件,控制不住的泪落下来敲打在键盘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作为好朋友他知道现在的欧泽轩需要的是安静,不管做什么决定,都需要靠他自己,因此,段昊辰始终只是一言不发的陪着好友。
外面又是一个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欧泽轩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一把抓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就朝办公室门口走去,段昊辰下意识一把抓住了他。
“泽轩,到底怎么了?你要去哪里?”外面这样的雷雨天气,到底有什么事让他现在就要出去。
欧泽轩转过头看向好友,眼眶还是发红的:“我要去找颜颜,昊辰,我们都自以为聪明,其实,活得比谁都糊涂。”
说完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在段昊辰还愣神的时候,欧泽轩已经甩开他的手冲了出去。
段昊辰阻止不及,正想追出去,眼角又瞟到还在闪烁着的电脑屏幕,他禁不住好奇跑过去也看了那封邮件,眼神却也一点一点的由惊异变为不可抑制的痛楚……
欧泽轩开着车行驶在暴风雨中,一如那个在巴黎的雨夜,他挂心着独自待在家的苏颜,不顾风雨开车回家,却差点在山路上撞到了当时痴痴颠颠形同鬼魅的她,如今想起来,依稀仿佛还能看见她脸如死灰般站在自己面前,等着他开车把她撞死,心口不由狠狠的打了一个寒噤。
尽管雨雾打在玻璃上让他看不清前面的路,可内心沸腾着的渴望和担忧让他还是加快了车速,只恨不得自己能长了一双翅膀,瞬间就能到达她的身边,他深深爱着的人啊,究竟是什么让他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走向命运的深渊,那黑不见底的地方,她又是怎么煎熬过来的?
他真该死!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放走她!
苏苏邮件里说的话又一句一句的回响在他耳边,他欧泽轩也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人,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眼界去看待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事情,却还是禁不住崩溃在苏苏描绘出来的故事中,那是怎样的人生啊,他们是生活在地狱里的人,而导致他们悲惨人生的罪魁祸首却是自己的父亲。
欧泽轩所有的怨都在顷刻间崩塌,一分一毫都剩不下,只有满满撕心裂肺的痛,上天安排让他遇到苏颜,是要让他去守护她的,可他却放开了她的手。
他根据苏苏留下的地址一路飞驰,任由眼里的泪疯窜着发泄内心的心酸,甚至好几次差点出车祸他也顾不得,一路泥泞中终于到了苏颜姐弟住的郊区比较偏远的那处木房。
欧泽轩一打开车门就朝着那处住房冲过去,苏颜刚才走的时候没有关门,那扇木门被狂风暴雨吹打得一下一下打在墙壁上,撕裂般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慌。
他喊着苏颜的名字跑了进去,然后他先是听到了客厅里放着的苏苏的歌,除此之外,屋子里一片死寂,让欧泽轩心口咯噔一下,直觉不妙。
“苏颜!苏苏!”欧泽轩急急的喊着,看着亮着灯光的房间跑去,就看到触目惊心的那一幕。
“苏苏!”欧泽轩喉头一哽,虽然他从苏苏的信中已看出了他决绝的意味,却没想到等自己赶来,苏苏已经选择了以这样凄绝的方式结束自己,他冲过去,看到了苏颜掉落在地上的信纸,也看到了苏苏脸上一片狼藉的泪痕和血痕,他直觉的知道这不是苏苏的泪,而是苏颜的,可她不在家里,会去哪里?
欧泽轩深吸了一口气,止住心口奔腾的酸楚,再看了眼苏苏,脑子里突地闪现他第一次见到苏苏时的样子,那个像风一样肆意飞扬的男孩,他挑着眉毛说:“要做我姐的男人,你得会打架,否则怎么保护她?”
“苏苏,我答应你,以后,保护她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我不会再放手……”
欧泽轩看着苏苏的脸定然说了一句,这是他的承诺,亦是他心底最深的执着,然后他豁然转身,再次跑出门外,奔向了雨中……
其实苏颜并没有能撑到能够跑去找洛兆天那些人,她冒着风雨跑了一段路后就已经体力不支跌倒在泥水塘里,再也爬不起来。
已经超过她负荷的绝望彻底将她击倒,这么多年来,尽管她有过无数次的痛苦挣扎,却始终还能靠心里那点意念强撑着这副孱弱的身躯,更多的还是因为有苏苏。
可是,现在苏苏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用张扬的眼神笑着和她说话,她顿时就像是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在一瞬间被命运打倒。
苏苏,我错了,我不是打不倒的小强,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我只想让你回来,让你在我身边好好活着,苏苏……
欧泽轩找遍了郊区附近所有的路,最后在一个泥坑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苏颜,漫天的雨雾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团倒在泥水里的白色,他想也没想就冲上去,就看到了躺在那里死气沉沉的女人,她就像被上帝抛弃的布娃娃,那么孱弱破碎,淹没在肮脏的泥水中。
“颜颜!”欧泽轩大喊出来,撕心裂肺,一向刚强的心像被狠狠的撕开,顿时血肉模糊,痛得不堪沉载却不得不受着。
“颜颜……我来了,颜颜!”欧泽轩将她从一地的泥泞中捞出来,不顾她一身的脏污,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个连天空都在嘶吼的夜晚,欧泽轩找了他遗失的心,尽管这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却依旧是他终其一生也不愿放开的珍宝。
欧泽轩紧紧的抱着苏颜,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具尸体,让他胆战心惊,怕自己真的就此失去她,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喊她的名字,想让她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颜颜,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颜颜,我是泽轩,你看看我吧,我是你的泽轩,颜颜……”
风雨怒号中,欧泽轩绝望而深情的呼唤还是被灌进了苏颜耳中,她开始慢慢的恢复意识,一点点睁开了眼睛,欧泽轩心底希望的火焰又腾地烧起来,他喜极而泣的将脸紧贴着她的,混合着雨水的泪水揉满了她冰冷的脸颊。
“颜颜……你醒过来了……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不会再放开你,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颜颜。”这一刻,欧泽轩无比深刻的感谢上天能把苏颜还给他,他觉得自己哪怕此后一生要吃尽苦头,只要她还能好好的在身边,那么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他身体上的温度刺激了苏颜,她的意识也终于都回来了,似乎一下子想起了先前的种种,在还没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时就开始挣扎起来,只是她似乎已经薄如蝉翼的身躯根本施展不了多大的力气。
欧泽轩紧紧的看着她,她此时的样子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疯狂,虽然她软塌塌的挂在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瞪大的眼睛里却燃烧着狂放的火焰,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鬼,仿佛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烧毁!
不!那不是她的眼睛,那是苏苏才有的眼神!
那个像荆棘鸟一般傲然不羁的苏苏!那个可以不顾一切将身体刺进荆棘之上,用生命来歌唱的苏苏!而现在,她终于也变成苏苏了吗?
欧泽轩心头浮起一阵恐惧,他更紧的抓着她,只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像苏苏一样狂奔而去。
“颜颜,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你还有我!”欧泽轩大声喊着,紧紧的扶着苏颜的双肩,强迫着让她把眼光放在自己身上。
苏颜的眼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眼睛里的疯狂逐渐被迷惑覆盖,似乎分不清这是不是在做梦,她痴了一样的抬起手摸了摸欧泽轩的脸,相信了眼前的人是他,然后她张大嘴似乎想要哭出来,眼眶里的泪却已经被火焰焚烧干净,她狠狠的抓着他的手臂,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我要遇到你?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最后她终于大喊出来,声音凄厉。
他亦狠狠的抓着她的肩膀,哪怕抓得她生疼也不放开,他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因为命中注定,要让我来还你的债!你听着,如果苏苏是你的全部,那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像他一样!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会让你疯掉!”他不能,不能放纵她跌在苏苏死去的绝望中出不来,那样她真的会疯的,他不能再让她疯!
“呵呵……”她在瓢泼的大雨中大笑起来:“我早就疯了!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个可笑的疯子!竟然还会相信在这个冷漠的人间还会有希望,我真是傻子,呵呵呵……”
欧泽轩心酸得不能自已,却知道她现在能哭能喊就说明她已经回魂了,那么他就让她好好发泄一场,把心里的痛苦都倒出来,那样她才能得救。
最后苏颜紧贴着欧泽轩,无比凄楚的看着他同样溢满痛苦的眼睛:“真的是你么?你怎么会来?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
爱情或许就这样从来都没有道理,虽然在苏颜的理智中,她从来不敢奢望欧泽轩还能爱她,还能再回到她身边,可是潜意识中,她到底还是把他当成了当初那个可以不顾一切爱自己,而自己也深爱着的人。
那个人曾经是她的天地,是她恨不得不顾一切也想要依靠的人,是她在苍茫大海中想要紧紧抓住的浮木,在她脆弱绝望的时候,最渴望能够用温暖的怀抱替她遮风挡雨的人。所以,在面对爱情无关对错的时候,这句她在梦里渴望了无数回的话就这么不设防的说了出来。
如果你能早点回来那该多好,如果你能不离开我那该多好,如果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仇恨,那该多好!
她喃喃的说完这句话就往后一仰,终于又累得脱力晕了过去,这次却是倒在了欧泽轩怀里。 欧少的掌上罪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