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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川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他总是不说话,下了班最多看一会儿电视,然后洗了操,就睡觉了。
他显得出奇的累,孙奥一直以为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现在看来,恐怕是他对这个家的厌倦吧!
看了会电视的子川揉了揉眼,准备去洗澡了。
一般他会淋浴十五分钟左右,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程序格式化的子川已经让孙奥了如指掌。
哦不,现在孙奥已经不敢这样形容自己了,直从闻到五号之后。
哗哗水声泄下来的时候,孙奥慢慢地走过去把手伸进了子川的裤袋里。
孙奥是无从调查的,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手机了。
子川手机屏保是一张孙奥看不懂的图。
什么时候子川换了屏保的?她的记忆中不是那次他们俩爬山的照片贴纸吗?
输入密码或指纹,孙奥熟练地敲了六个数字,屏幕显示需重新输入。
重新输入?孙奥站在那里一头雾水。
记得那次饭局上大伙一股脑的起哄,让每对情侣说出对方手机的密码,没说准的罚出饭钱。
结果他俩成功的逃脱了出份子钱,双方都在两次机会里准确地说出了对方的手机密码成功开机。
胸有成竹的孙奥对着屏幕发呆。
也对,自己有一年半载没弄他的手机了吧?换就换吧,只是,会是什么号码呢?
脑子快速搜索着每一条关于子川密码的有效信息。
对了,记得他这一辈子第一次有积蓄到银行去存钱的年分加上他的出生年份好像是他那张银行卡的密码。
孙奥指尖迟疑地在屏幕上滑动着。
手机开了!
她鼓大眼睛对着手机狂做着鬼脸,差点要开心得跳起来。
转头听见洗浴室里哗哗哗的水声,才想起此刻终究做着是自己都以为耻的事,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相处六年的子川把手机上了她不知道的密码,而孙奥,此时的孙奥,却想偷看他的手机。
明明她现在有太多的事要做,她应该去收拾垃圾,去把子川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哪怕去做面膜也可以。
可是,她却坐在这里翻着子川的手机。
天啊,他们两个人怎么变成这样子?
孙奥用力晃了下头,让自己保持紧张和清醒。
没有感叹的机会了,刻不容缓!
翻开子川的QQ聊天记录,她细细地看了一遍,两遍,什么都没有。
孙奥有点失望,但紧张之余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宽慰。
然后,她决定打开他的微信。
子川很少发朋友圈的,微信也用得很少,孙奥是知道的。
他俩一般也就QQ。有几次孙奥为了发图片方便,要他微一下她,他说不就一聊天工具吗?用QQ就行了,为什么左翻右看的用一大堆,你们不嫌麻烦!
孙奥就被子川这样讪讪地挡回去了。
现在,孙奥没有任何期许的点开了子川的微信。
目光落下之处,指尖快滑之间,呆立,窒息。
她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忽然之间,孙奥发觉自己的手冰凉。
她本能地抬起头,望向洗浴室。
那里已经没有了哗哗哗流水声,子川已经开始擦干,准备要出来了。
孙奥迅速地把手机放回裤袋里,裤子仍旧搁在椅背上。
难道在一起六年,还比不上一个这样的女孩子?他认识她多久了?他对她可好?
这件事情,发生有多久了?他瞒了她又有多久?孙奥不知道。
他不该瞒她的。他可以马上对她说:“我不要你了,六年的感情,不算什么,反正我们也没有结婚。”他可以这么说的。
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她太糊涂了,她对他太信任,根本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情。
孙奥什么都不知道。
孙奥只知道这个女孩子叫大将军。
好霸气的名字。
孙奥悲哀起来。恐怕那女孩很年轻吧?
可是孙奥已经三十岁过了,一个女孩子最黄金的年龄都在陪伴子川中度过了,难道他不知道?
刚刚收拾好坐在沙发上,子川就接了一个电话,并快速换了出行的衣服,他说同事临时有事,让他去顶一下班,今晚就不回来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电话,以前他也会接到类似的电话,孙奥从来没放在心上,但是她今天却怀疑了。
他真的是要为同事顶班去?
孙奥不相信。
她睁了一夜的眼,也心酸了一夜。
星期天,孙奥以为子川会留在家休息,但是中午他还是出去了,他说约了朋友。
孙奥懒得问。一个人存心骗,就算说什么也不管用,问一千次也只能招来谎话而已。
孙奥忍受着。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能忍得这么好。
就像她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记住了。大将军,好霸气横扫的名字!
而孙奥的微信里,却只叫做奥利奥,注定被人兽通吞的食物。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她在那几分钟里,仅看见的他们的聊天记录,觉得他们好有爱。
白天版本。
“你在干嘛?”
“上班,你呢?”
“我也是。”
“中午吃什么?”
“三明治。你呢?”
“食堂。”
“吃完了干什么呢?”
“想你”……
晚上版本。
“你在干嘛呢?”
“加班呢!”
“我也是。”
“要不要给你送宵夜过来?”
“可以吗?从江北到江南这么远也行?”
“当然!那十一点我在你单位附近行吗?”……
好有爱的聊天!
因为喜欢,纵然那个口才不佳性格木讷,既不风趣也不善言辞的他,也会抽出有限的时间,傻傻重复几句“你在干嘛?”“你吃了吗?”“你想我了吗”……
这些太有爱的微信聊天,像触碰了孙奥的哪个记忆开关一般,往昔倾泄而下。
像任何刚刚相爱的人一样,孙奥和子川在一起的初始也总有没完没了的话说。
想聊的太多,时间好像永远不够用。
他们聊着儿时的记忆,曾经摔折过的腿怎么被妈妈用酒精的火烧的害怕。聊自己的爸爸,他们在家里总是那么疏离和沉默。
他们聊友谊,聊朋友之间如何熟识又疏远。
他们聊工作,聊周围的人如何向欲望的阶梯攀爬,又如何摔下来,如何成功又如何失败。
他们还聊花的颜色,云的形状,未来的婚礼,理想的房子。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只会并排坐在床上,一个人膝盖上放个笔记本电脑,一个却拿着自己的手机,各自上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孙奥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她只知道,他们就这样坐在床上,没睡着,却也不说话。
离得那么近,却又好像相隔很远。
这种肉体相近心灵远离的感觉被带入了日常生活的各个层面,他们坐在沙发上,或者各自在厨房或客厅忙碌,中间总隔着巨大的沉默。
他们学会了阅读彼此的身体语言。
有时子川背朝着她蜷着身子,离她很远,表达着拒绝。
他们好像筋疲力尽了。
这天,他们还是在食堂吃饭。
喧闹的学生群里,子川不出声,孙奥也没有出声,他们安静地吃着各自面前的饭食。
喧闹作为背景,衬托出凄凉。
孙奥和子川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吃着饭,像是一对饭桌的活死人。
“我们得谈谈。”孙奥终于开口了。
子川惊讶地从饭盒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丝慌乱,等着她宣布什么不幸的消息。
“不是那个意思。”孙奥笑笑说,“我是说,咱们聊聊天。”
“哦,”子川一脸放松,把嘴角强行上扬了两毫米,“这里这么吵,能聊什么呢?” 木讷老公俏虎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