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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总会觉得时间飞逝,李洵和周曦大婚不过三日,新婚的甜蜜尚未尝够,周曦便要搬去他的亲王府入住了,以后也只能奉诏入宫,两人虽然百般不舍,可无奈规矩所拘,两人又不愿落人话柄,只好依依不舍地暂且分开。
李洵过了三天异常美好的日子,两人不谈国事,只论风月,因此到了周曦必须出宫的时候,她也只能含泪只是含着泪对周曦说:“你我到底不同寻常百姓家,身为皇室,无可奈何实在太多。”
周曦笑笑:“好在也不是见不上面,我现在入朝为官,总是每日都能见面,比起前任几位皇马已经幸运多了。现在想来,你让我入朝为官竟然是见识卓远。”
“胡说。我若是这般公私不分,国之大不幸也。”李洵笑笑:“不过,确实好多了。”
三天的大假,李洵彻彻底底放松了一回,感觉很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一般,只是三天假一过,李洵身为皇帝的那份责任感立马又回到了体内,晨起后的第一句话也变成了:“朝政停了三日,只怕堆了几箩筐的事情等着处理呢。”
“您就是个操心的命,这才刚大婚,要是别的新娘子必定是还沉浸在里面不愿意出来,哪跟您似的,这刚刚三天,立马又回到朝政上来了。”采新笑着说。
“我看你呀,是跟我时间太长了,什么话都敢说。”李洵并不计较采新如何说话,只说:“我要是不回到朝政上来,那也得有人帮我打理这一摊子事。”
早膳用毕,李洵便精神抖擞地来到元极殿,毕竟是大婚后第一次早朝,她也能第一次在早朝上看见周曦,心里还是多了些兴奋和期盼。
见礼过后,李洵说道:“近年来国内灾难不断,去年乃是朕登基的头一年,南方雪灾,难民流窜,几乎酿成大祸,后又天降大火,造成多少家庭离散,朕痛定思痛,觉得乃是朕施政不明,惹得上天降怒,朕心甚是惶恐。今年万象更新,朕欲借大婚之喜积德于百姓,大赦天下。众卿以为如何?”
李洵的提议本就得到梁太后和周曦的肯定,原料定百官也没有否决的道理,必定是君臣一心,不料此言一出,朝堂上先是一阵骚乱,紧接着刑部便出了官员,奏道:“臣以为此事不妥,入狱者均为犯案之人,恶行昭彰,若就此赦出,恐怕再次为害百姓。”
李洵还没说话,又有一名官员站出来说:“人犯之所以入狱,必定是犯了我朝律法,若轻易赦出,那置朝廷法度于何处?若因大赦,一些亡命之徒再次集结闹事,与朝廷对抗,那置朝廷脸面于何处?还请陛下三思。”
“尔等所说不假,这些朕也并非没有考虑。“李洵赶紧说道:“所以朕拟定三不赦:逆天谋反者不赦,蓄意杀人者不赦,强()妇女者不赦。”
可这一回答显然没有满足朝下官员,众大臣们仍争论不休,又有人出班奏道:“我大显朝立国百余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大赦天下,陛下若非要一意孤行,乃是对祖先不敬啊。”
李洵听了这话,不禁动了气,可她仍旧隐忍着,好言说道:“朕出此举并非对祖先不敬,正是减少杀戮,为祖先积德。”
那人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先帝爷一向以重典治国,才使得我朝法度严明,百姓不敢以身试法,若陛下要大赦天下,正是给一些存着坏心却没有胆量的不法之徒提供了条件,此举一行,必定天下大乱啊,请陛下三思。”说着跪了下去,他这么一带,满朝文武重臣竟七八成都跪了下去。
李洵真正动了怒,厉声说道:“一派胡言,你们去看看每年刑部报上来的案子,要杀的仅一二成是罪恶滔天,剩下的不过是些老百姓为讨生活不得已而为之的偷盗或者抢劫,所偷所抢的也不过是为了混饱肚子而已,我还听说有百姓被财主家的狗咬了,为保命将狗打死而被投入监狱的,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重典?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为百姓计,为天下计?什么叫对祖先不敬?败了祖先的江山叫不敬,养了你们一帮佞臣叫不敬。”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可片刻之后,又有一个大臣站出来,朗声说道:“臣等不敢认同陛下做法,若仅顺陛下意者称之为忠臣,那臣等宁为佞臣。”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阵骚乱。
李洵自是气得浑身发抖,一拍椅子,站起来骂道:“好,你即说朕昏庸,朕就索性昏庸一次给你看。”说完高声喊道:“来人,将他去官拿下,打入刑部天牢。”
台下听了李洵这样的处置,更是混乱,竟齐声说道:“请陛下治臣犯上之罪。”
李洵一见这般阵势,越发怒火冲天,刚要说话,却看见周曦站出班来,奏道:“陛下息怒,各位大人也请静静,臣深知陛下用意,不过众大臣所说也并非无理。可众大臣今日要用罢官要挟驳回陛下,可不是坐实了逼宫犯上的佞臣之名?不如各位大人写了条陈上奏天听,再决定此大赦之法可不可行。至于王大人,还请陛下念其一片赤诚,忠心为国的份上才冒犯龙威,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李洵知道这是周曦在给她解围找台阶下,如果继续争论下去,朝臣们闹起来,场面着实不好收拾,既如此,李洵也只得叹口气说:“那此事先行搁置,容后再议吧。”
奏本第二天便源源不断地递到了李洵的案头,她只翻看了几本便动了气,索性将所有的奏本都扔在了地上,端起桌上的茶杯要喝水,又发现杯子也是空的,李洵不由得更烦躁,朝着守在殿外的人喊道:“茶呢?”
采新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给李洵蓄满了茶,正准备退出,却听见李洵吩咐道:“把勋亲王给朕叫来。”
采新马上递上一个笑脸,说道:“万福已经去请了。”
李洵瞪了她一眼,说道:“别的事上怎么不见你这么精。”说完看着满地的奏本,说:“把这些捡起来吧,勋亲王到了不必通传,直接让他进来。”
采新还未回话,就见万福从外面进来,说道:“陛下,勋亲王到了。”
李洵看了他两一眼,笑了一声,说:“叫他进来吧。”又对采新说:“把这些捡起来。”
周曦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了满地的奏本先是愣了一下,但仍马上跪下给李洵请了安,站起来时随意捡了地上的一本奏本看了起来,看完后,又捡起一本看,然后笑着摇摇头。李洵不明所以,先让采新退下后,问周曦:“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还为这些本子生气。”周曦接着将地上的本子捡起来,叹道:“可怜了这些无辜的东西。”
李洵却没有心情和周曦开玩笑,直接说:“上来的这些本子居然没有一个同意大赦的。朕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一件好事,怎么就招来这么多人的反对。”
周曦又笑笑:“昨儿早朝上剑拔弩张那阵仗,你还真抱着希望说有人附你的议?”
“要说昨儿个早朝,也不见你帮我说句话。”
“你呀,就是这个急脾气。”周曦仍旧笑着,在旁边的座位坐下,继续说:“你也不想想,这若是件好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反对?”
“这是何意?这不是好事么?”李洵仍旧不太明白。
“事情是好是坏,总得分对象来看。”周曦望着一脸茫然的李洵,耐心解释道:“大赦天下,对那些无辜入狱或是量刑过重的犯人来说确实是好事,但是对官员来说却并不是好事。”
“于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断了人家的财路。”
“我赦些囚犯,何来断他们财路之说。我大显朝煌煌天朝,前些日子你说我苛待官员,我便认了,如今又说我断人财路,我这皇帝倒是太小家子气了?”李洵哭笑不得。
“陛下细想便知。我朝以重典治国,陛下每年勾决死刑犯,您知道有很多根本罪不至死比如偷盗、诈财,可都报上来了,但总人数不过数千人,真是我大显朝治安良好?我看未必。”
“此话何解?”李洵听着已经来了兴趣。
“很简单,掏了银子的应死却可免死,没掏银子的不想死也得死。”周曦说道:“ ‘买活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朝立法森严,动辄取人性命,所以买一条命数百或上万两银子不等,而地方官为了牟取暴利,每年能被判死的可达万人,陛下算算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收入。”
“你说的有道理,‘买命钱’,”李洵无奈的笑笑:“枉我父皇一直以为他治下的朝政无人敢逆法而行。”
“刚说的还只是其一。”周曦继续说:“其二,陛下大赦天下,那些已经掏了钱的金主们必然吃了亏,毕竟几百上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能掏得起,大部分也都是倾家荡产欠下一屁股的债了,这些人吃了亏自然不甘心,若是联合起来闹事,可也不是一件小事。”
“其三,我朝科举形同虚设,官员大多由在任官员举荐,这就使官场形成了一股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任何州县的官员和高居庙堂之上的这些京官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联系陛下以为是靠什么维系的?除了后台就是银子。那陛下想想,地方官们先被断了财路,紧接着因为百姓闹事有可能官位不报,那这些京官也就脱不了干系,那谁会愿意用自己的前途换那些死不死都无所谓的百姓的命呢?”
李洵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毕竟年轻,一直养在深宫之内,读圣贤之书,从未将问题想的这么深入过,便道:“我如今想来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我以往看这些秋决奏章的时候总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感觉总是少了些什么,现在才算反应过来,那些处死的人犯全都是家境贫寒之人,不得已才做出盗窃打劫之事。可却很少见到有富户或者官员有谋财害命、为非作歹之事。正是这‘买命钱’救了他们的命。”李洵想想,笑了,说:“倒是我幼稚了。不过,如何解决可有办法?”
“若要釜底抽薪,皇上还是得推行仁政。不过皇上如果要坚持大赦天下,唯有将此事最简单化处理,大赦天下,出了乱子不追究任何官员责任,另外,死刑犯不赦。这样,官员官位不怕不保,对金主也有了交代,至于皇上认为不该处死之人,反正勾决权在您手上,您认为该杀的就杀,认为不该杀的,慢慢再赦也不迟。”
李洵这才舒了心,开玩笑说:“看你表面斯文,这些花花肠子倒不少。”
周曦“哈哈”一笑:“臣不过好游山玩水,在民间时间多了,自然了解的也多些。”又说:“昨儿个您在朝堂上也太冲动了些,陛下施政,关键还在用人,您若动不动就骂人家佞臣,可不是要得罪许多人?”
李洵点点头:“如今想来,我确实冲动了,只是登基这些时日,从未遇过此等情形,再加上我一心改革,却毫无头绪,刚见到一丝契机,竟遭满朝文武反对,一时来了火气,还是我太年轻,以后不会了。”
“朝政之事,陛下心急不得,您能看到的问题都是浮到明面上的,这些倒是容易解决,可看不到的问题才是隐患,隐患不除,方动国基。”
李洵被周曦这样一提点,心思才慢慢沉静下来,眼前的那团迷雾也似乎慢慢变淡了,她感激地笑笑,说:“如此说来,朕也绝不能久困在这深宫之中,任由那些臣子耍的朕团团转了。而且,科举之要,远远超过朕的想象,为朝廷选拔有才之士,方是社稷之福。”想了片刻,又说:“今年又是大考,就由你主持吧,你最懂我,是我最可信之人。你务必想出法子来为我朝广纳贤士才是,官场这风气该改改了,若没有新鲜血液注入进来,朕只怕孤身一人实在斗不过这些老油条。”
“怎么会孤身一人呢?我既然懂你,便护得了你。”周曦看着李洵,无比深情却又坚定地说着。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