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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阳宫内,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在门内一步开外的地方站着,年长的男子黑发长须,身材魁梧,正是御林军大统领齐森。年轻的男子个子虽高,却并不显得单薄,剑眉星目,面上未着表情,眼中却透露出一丝紧张。
齐森望了望年轻人,“哈哈”笑了两声,用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道:“怎么了小子?第一次面圣,紧张了?”
年轻人局促地挪了挪身子:“我,我怕龙颜震怒。”
“傻小子,”齐森又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警惕地看了看环侍在四周的人,再降了降声音,几乎耳语着对年轻人说道:“咱们可是天子近卫。”
年轻人皱眉望了望齐森,只见他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以年轻人的聪明,他立时明白了,天子近卫,一应升迁荣宠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护卫禁宫,若是一切太平,他们便无立功邀宠之机,默默无闻自然无出头之日,非得是能让陛下雷霆震怒之事,他们才有可能表现一番,得皇帝青眼者,自然不愁无青云直上的机会。
理解了这番意思,年轻人涨红了脸,低声争辩道:“我并非……”
话只说了半句,就听得外面传来通报之声,年轻人慌得赶紧随着齐森跪下见礼,头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只觉得似乎有人从眼前走过,他紧张地立马闭上眼睛,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随意地说了声:“起来回话。”
他微微睁开眼,偷偷望了望身边的齐森,只见他已经缓缓站起来,便也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始终低着头,不敢朝着前方的御座多看一眼。
齐森自然是大方多了,起身后,他一抱拳说道:“启禀陛下,今日南安门侍卫截下一名出宫的內监,从其随身的包袱中搜出宫中物品若干,其中有陛下御笔,臣深感此事重大,不敢独断,特来请旨。”
李洵闻言,面上已经很是难看:“东西呢?”
齐森忙推了推年轻人,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从袖中摸出一张叠成小块的纸,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头顶,随侍在一边的采新上前取过,递给了李洵。李洵展开一看,确是自己亲书,但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不过是一时来了兴致所写的几个字罢了,至于是何时写的,她早已经不记得了,想来也是写完后随手一放,不料就是这“随手”,竟也让人寻到了机会。
“还有什么?”李洵冷冰冰地问道。
齐森不卑不亢地回道:“回陛下的话,用的东西还有一个青花瓷的碗,还有两三个摆件,最贵重的应当是个白玉扳指。”见李洵不说话,齐森顿了顿,便继续说:“价值上,其实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沾了‘御用’二字,在宫外,便被些富商巨贾以数倍的价钱争相购买,市场之大,利润之高引得一些古玩字号想尽办法得些宫中物品。”
“想尽办法?”李洵冷笑一声:“宫中失窃之事先帝朝就屡禁不止,着实杀了一批人才算是杀住了这种风气,不料,如今风头过了,这帮人又开始跳腾。今儿个这人,是谁抓住的?被抓的宫女內监又在哪里?审问了没有?”
“回陛下,抓住那偷儿的人正是我身边这个小侍卫,林礼煊,如今乃是八品的司戈。”说完看林礼煊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便提醒道:“事情经过,跟陛下简单奏来。”
“是。”这个叫林礼煊的小侍卫忙抬头扫了李洵一眼,只见李洵眉头微蹙,眼含怒意,他忙又低下头,抱拳说道:“启禀陛下,奴才今日当值之时,有太监和宫女结伴出宫,太监身上的包袱并无异样,所有东西都是从宫女包袱中搜出,臣只盘问一二,那宫女竟然口出妄言说是陛下所赐,我等无权过问,只是臣看那太监神色有异,又见宫女包袱中还有御笔,这才料定这些必是太监盗窃之物,便将二人锁拿。”
李洵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礼煊,刚刚注意到他时,他似乎甚为紧张,可御前奏对时倒也言简意赅,形容也无刚才紧张之感,便对他点点头,道:“朕从不给下面人赏字,这点你倒清楚。”
“回陛下的话,家父喜好古玩,常带臣去古玩店,一次也是看见了陛下御笔,装裱完好,店家引以为镇店之宝,悬于高墙之上。我父亲当下便说陛下恐臣民争相模仿天子字迹,失了自己的笔锋,因此从未有过墨宝外赏,便料定那店家糊弄于人,当时为此事还有过一番争执,因此臣便记下了。”
李洵狐疑地问道:“你父亲?”
林礼煊脸一红,嗫喏道:“家父……”
齐森在旁边一笑,朗声说道:“回陛下,礼煊的父亲乃是昭毅将军林铮,这小子心气高,不愿别人说他靠父亲。”
李洵这才恍然大悟,投给林礼煊一个欣赏的眼神,神色也柔和起来:“你倒是个细心的,不过你既然同你父亲早就在宫外见过朕的字,想必这偷盗一事不是这两天才有的。敢这样大胆行事的,必然不是普通的太监,此事还需彻查。”
“陛下,三法司恐怕不便介入宫中。”齐森说道。
李洵深深地看了齐森一眼,她明白齐森之意,无非是他们抓的人,不愿别人抢了功去,可御林军查案的手段,就是各种刑具一上,一直将对方折磨到松了嘴为止,若李洵只想查这一个案子,这种方法倒是可行,但她已经下了决心将此事彻查,以绝后患,御林军这种莽夫做法自然是不适用了。至于交给谁查,李洵一时也没了章法,三法司确实不好介入宫内的事情,而宫中遇到这种事情一向是交给慎刑司打死了事,波及众人,里面无辜枉死的也不在少数,李洵不愿枉杀人命,琢磨了半天,方说:“还是交给内务府查吧。”说罢又笑着看了看这个叫林礼煊的年轻人:“此事既然是你发现的,便由你协同内务府一同查案。”
“是。”林礼煊见李洵虽生气此事,对他态度却也和蔼,因此壮了胆子又说:“陛下,那个內监身上虽有御笔,可并不是尚阳宫的人,我们面圣前简单审问一二,可那太监嘴紧的很,问不出背后是何人指使。至于那个宫女,倒确实是尚阳宫的人,不过只是被选中往外运送东西罢了。”
御林军一向与太监不睦,他们自诩天子近卫,自然看不起成日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而风生水起的太监,无奈太监又是真正跟主子们亲近的一群人,有时候在主子们面前吹吹风也能让御林军不好过一阵子,这种梁子结得多了,仇便越积越深,因此太监想往宫外运些东西难如登天。宫女却不同,宫女虽不能出宫,可每个月都有规定的日子能分批地会会家人,会面地点就在南安门外,宫女们在宫内得的赏赐通常便会在此时带给家人,太监们将偷来的东西混入这些宫女的包袱中,侍卫们也不好盘问东西的来历,便很容易将东西运出去了。
“既然是尚阳宫的人,”李洵沉吟了半晌,转头对采新说道:“你找两个可靠的人去指认,交代内务府,纵然是尚阳宫的人,也不能姑息。再去把南修艺叫来。”
采新略一颔首,便先退下了。
李洵对着立在下方的两人挥挥手,刚准备让二人先退下,就听见屋外院中传来一阵笑闹之声,李洵无奈地叹口气,气还未落,李洛和李添已经打打闹闹地进到殿内。李洵板起脸,轻声叱道:“你们是越发不将规矩放在眼里了”。
“母后说您闷,差我们过来逗乐的。”李洛低头瞅了一眼急匆匆给她和李添行礼的两个人,又对李洵说:“母后果然猜的不错,趁她不在,您必定有事要忙。”
李洵用眼神止住李洛的话头,却听见李添在一边兴奋地嚷嚷道:“礼煊,你怎么在这?”
“你们认识吗?”李洵诧异地问道。
“皇姐,这是我师傅呀。”李添昂头说道,见李洵似乎不太理解,急得跺脚道:“我上次在园中受伤,就是他救的我,我跟您提过他的。”
李洵这才想起这么一回事,本来李添说要拜师学武她就没当回事,时间过去几个月,她更是忘得一干二净,此时见李添高兴地双眼放光,索性也不愿拂了他的兴致,便说:“你要拜礼煊为师,可他也太年轻了些,学武是件辛苦的事情,师傅武功高强是一,更重要的是能压住你的性子。”
李添听了这话,登时急了,眼睛也立马红了,拉着林礼煊,声音也多了几分委屈:“我就要他。”
李洵忙说:“你听姐姐把话说完,礼煊这孩子朕也欣赏,跟着你未必不是好事,只是最近宫中出了些事情,等他协助内务府办完差,朕便将他拨给你做个伴儿,再给你们寻个好师傅,你们一起习武,可好?”
李添听了这话,立马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李洵将头转向林礼煊:“如此,你可愿意?”
“臣愿意。”林礼煊忙跪下,抑制不住激动地说:“谢陛下隆恩。”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