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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周曦走后,芮国公的身子便不怎么好,再加上周昀不成气候,他便更是积郁成疾,若非顾念着夫人,恐怕也撑不了这么久。只是芮国公好强,即便有病,也不愿打搅宫里,能忍的都忍下来了,所以李洵听到这个消息当下的反应便是难以置信,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李洵对芮国公府算是尽了最大的心力,这几年,府中上下,总还有她多方关照,虽然芮国公府也只能维持个面儿上的风光,可好歹外人看来,这芮国公府终究是皇亲贵戚之家。然而老国公一死,只怕不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挡不住周家衰败的脚步了。
天色虽然是晚了,可李洵还是执意出了宫,怎么说她都唤芮国公一声“父亲”,如今“父亲”既然去了,她作为儿媳妇的,又怎能不去看看呢?
芮国公府内此时哀恸一片,闻听皇上亲临,全家都到了府门口迎接。李洵掺起年纪已大的芮国公夫人,见她早已哭得两眼红肿,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只好劝慰着说:“父亲已逝,母亲还请保重。”
芮国公夫人一听这话,又哭出声来,说:“老朽何能,敢让陛下亲临?只可惜我儿无福,早早去了,如今他们父子团聚,可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了。”
李洵心里不好受,芮国公夫人送了儿子又送夫君,她心里该是何等的悲凉?李洵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劝慰道:“母亲这话未免悲凉,还有朕和周昀,总尽心照顾母亲就是。”说着抬头找周曦的弟弟周昀的身影,可望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便纳闷地问:“周昀哪里去了?”
周夫人叹口气:“不知道哪里玩去了,我派了人四下去找,到现在都没有人影。”
“荒唐。”李洵皱着眉说:“他如今当是府内掌事的,关键时候竟然遍寻不到?”说罢,她让万福到巡防营要兵,务必要找到周昀,押也要将他押回来。
为着让周昀见他父亲最后一面,芮国公到现在尚未入棺,李洵见了一面,见他面色安详,似乎有种终于解脱了的平静。
芮国公征战半生,老了劝没有享受到天伦之乐,也算是个无福之人,李洵哀叹了一声,说:“父亲安心去吧,周府一家老小,朕必定全力照拂。”又对周夫人说:“父亲面色安详,想来没什么痛苦,也是有福之人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嚎哭之声,就见一个穿着猩红色长袍,披头散发的人冲进来,跪倒芮国公身前,高声喊道:“父亲啊。”
来人正是周昀,周夫人又流出泪来,骂道:“不孝的东西,你父亲都走了多久了,你才回来。也不见陛下在此,就这样莽撞失礼,叫你父亲走了都不安心。”
周昀回过头看见李洵,忙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说:“臣参见陛下。”
李洵沉下脸说:“你从哪里回来的?府上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遍寻你不着?”
周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李洵心里便猜出个大概,心里一阵难过,也骂道:“你父亲一世忠厚,你兄长更是朝廷英烈,连你妹妹也知道光耀门楣,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父亲也不是我害死的,我也并不是神人能预知他今晚要走,我也不是出去喝酒找乐子,是去谈生意的,又有什么关系?”周昀起身撒起泼来,他心里明白李洵不能拿他们周府如何,因此借着酒又发疯道:“我知道谁都不如,也不招人待见,我也不打算有什么出息,我从不招惹你们,你们干嘛老来数落我的不是?”
李洵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芮国公夫人也管不了这个儿子,只哭着给李洵跪下,道:“如今周府就剩这一个不孝子了,既然管教不得,就请皇上拿了他治罪吧。”
李洵扶起周夫人,说:“母亲盯着他老实几日吧,等大丧一过,朕就颁旨准他袭了芮国公的爵位,他是周府唯一的血脉了,朕护了他就是。”说完等着周昀道:“你也收敛些。朕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现在也是看在你父母,你哥哥的面子上,你若是还像以往般胡作非为,朕也容不得你玷污芮国公府的名声。”说完安慰了周夫人一阵,又盯着下人将芮国公入了棺,自己才恭恭敬敬给上了一炷香。
李洵不便在芮国公府多待,便准备离开了,刚从灵堂出来,她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府中忙前忙后,借着微亮的天光,李洵认出了那人,萧炎。算起来,自那年自己惹恼了他,两人就再没见过面,甚至,连书信都断了。
周围的人渐渐意识到李洵正站在庭院中,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大气不敢喘一声地垂手侍立着,萧炎也不例外,他就站在几步开外,同周围的人一样,垂着头,看不见表情。李洵深深递给采新一个眼色,自己先出了芮国公府,踏上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的门开了,采新站在外面冲李洵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身子,站在采新身后的是萧炎。萧炎一步跃上了马车,也不多礼,默默地坐在了侧面的凳子上。萧炎低着头,李洵则一直望着萧炎。
良久,李洵终于开了口:“许久不见,你可安好?”
萧炎点点头:“甚好。”他终于将头抬起一些,转头望了李洵一眼,却正好对上了李洵的目光,他立马又垂下了头,开口道:“陛下,可好?”
李洵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不好,可她不愿说,也不愿骗他,索性回避了这个问题,直接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
“芮国公算是臣的恩师。”萧炎恭恭敬敬地回答:“臣的父亲当年在芮国公麾下效力,那日父亲带我进军营玩耍,遇得国公爷,他便教我功夫,我愿从军,也是他劝的。我父亲随梁将军南下,我便来尽一份心力。”
“原来如此。”李洵说完这句话,两人便又陷入沉默。
“陛下……”
“其实……”
突然,二人又同时开了口,这让两人同时笑了出来。萧炎一抱拳,道:“陛下请讲。”
“其实,朕欠你一句道歉。”李洵这话很诚恳,当年伤了萧炎是她的过失,而碍于面子错过萧炎更是她的损失,这根刺在她心中躺了许久,她总要拔出来:“当年,其实朕的本意并非……”
“陛下言重了。”于萧炎而言,当年的冲动也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那时的他,心中总有一股男儿的豪情在作祟,明知李洵说的有理,却也不能接受,这么久过去,他对李洵也多了许多的愧疚,若不是自己的顽固,此时的两人觉不可能如现在这般陌生。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李洵觉得心里有许多话,此时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早朝的时间已经过了,她不用上朝,可尚阳宫议事却是不能少的,如今战事窘迫,她又时日无多,恐怕不能再浪费精力在谈情说爱上了,虽是有许多的遗憾,可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叫了采新,萧炎便起身告辞了,两人算是解了这两年的心结,可却又多少带着遗憾,李洵有所不舍,萧炎亦如是。就在萧炎准备下车的那一刹那,李洵却突然一阵心慌,然后剧烈的疼痛包围着心脏而来。
萧炎回头想再看李洵一眼,入眼的就是李洵捂着胸口瘫软在地上的样子。他慌忙折回到李洵身边,冲着车外喊了声:“贺大人。”
采新赶紧取了药给李洵喂下,等李洵面色渐有好转,才放下心来,转头对萧炎交代道:“此事,还请萧大人务必保守秘密。”
李洵伸出手,握住了仍是一脸震惊的萧炎的手,无力地笑笑:“这便是缘分,你逃不掉了。”又休息了近一柱香的时间,李洵终于缓过了劲,采新识相地又候在了车外,李洵看着萧炎,道:“可不是缘分吗?我这病发了许久,最怕的是让太后知情,可我成日在太后处也无事,偶尔见你一次,竟就发病了。”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萧炎还是问道:“陛下这是……”
李洵将自己的病情原原本本告知了萧炎,也将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实告诉了他,萧炎震惊了,可从震惊中缓过来,他对李洵又多了几丝同情,更多的却是敬佩,几乎同时,他觉得自己不能在放李洵离开,即使要他进宫,即使在外人眼中,他成了第二个冯芸湘,他也不在乎了。
心中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李洵的身子还很虚弱,他回握住她的手,重重地点点头:“陛下说是缘分,那便躲不开了。”
“不错,”李洵带着些许无奈笑了出来:“生死之外,再无旁事,光阴虽短,也能留下几分回忆,若有一天我死了,能留给你的,也希望是美好的回忆。”
李洵的话听起来有几分悲凉,可在萧炎听来,却是别样的情话,他终于将心里的话说出口:“等芮国公府的事情了了,我愿同陛下进宫。”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