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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采新因为生病已经在宫外休息了三日,她患的不是什么恶疾,也不是会传染的病,可李洵知道她是个闲不下来的命,只要在宫里呆着,就不能安下心来,所以干脆将她撵到宫外,又调了两个宫女贴身照顾着,才算是放下心来。
尚阳宫发生的事情,李洵下了令封嘴,所以也没人敢传到外面。毫不知情的采新就在宫外过了几日休闲舒适的日子,其实,说是悠闲舒适,还是免不了受到打扰,她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又常年住在宫内,外官甚少能接触到,因此趁着她病,反而给那些急着登门拜访的人创造了机会。
从采新回府养病的当日起,便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探病,出于客套,第一天采新还强撑着见了几个人,可是要陪人寒暄,又要婉拒礼品,实在耗费体力,她是来养病的,这样下去,病怕是好不了了,因此严令府上的门房,访客一律不见,礼物一律不收,留下来访者名贴以示礼数即可。
这样清净了两日,采新身体就缓得差不多了,向宫内递了话说这假可以消了,却被李洵给驳了回来,非要让她好生再休养几日,说是不养得红光满面的就不用回宫了,采新苦笑无奈,只好继续卧床。
第四日,府上却来了不速之客,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此人绫罗绸缎穿了一身,极为招摇,嚷嚷着非要见采新一面。门房依着采新的交代极力阻止这人入府,那人却不乐意了,也掏出烫金的名贴往门房小厮的怀里一扔,道:“我可是贺采新的亲哥哥,哪有妹妹不见哥哥的道理?”
门房小厮疑惑地看看手中的帖子,又疑惑地看看来人,一时不知如何决断,只好拿着名贴回禀了采新。采新听说是哥哥,并不相信,自己是有个哥哥不错,可她和家里断了联系已经二十年了,哥哥这时候怎么会无端端地上京找她,还这么巧就在自己生病在府里的时候。
“要回了他吗?”小厮恭恭敬敬地问道。
采新看着名贴上“贺达”二字,自己虽对家里人没什么印象了,可对家的那种眷恋尚在,自己虽是被卖掉的,可也因此改变了命数,若真是家里人,自己却避而不见,也有些说不过去,因此她将名贴递给小厮,道:“我记得哥哥小时候右臂被烫过,若是他右臂有疤,就将他带进来,若没有,就撵了吧。”
不多时,小厮便带着那男子走了进来,男子中等体格,狭长的眼睛,肥厚的鼻头,却偏偏一笑起来,真的跟采新有几分相似。那男子一见采新喜不自胜,转脸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起来:“是我妹子了,妹子啊,这么多年,哥哥可想死你了。”
门房的小厮便说道:“如姑姑所言,此人右臂有烫过的疤痕。”
在见到男人的那一刻,采新基本就确定了此人确实是贺达,他们虽长久未见,可采新对此人却有一种熟悉感。她依稀记得幼时的事情,这个哥哥虽大她几岁,可对她还算不错,那右臂上的疤正是为了救她所留,当时父母心疼哥哥,还将她打了一顿。
可面对眼前男子的一时笑一时哭,采新还是有些无措,记忆到底是记忆,可他们毕竟二十年未见,已经生疏得很了,若是淡淡地客套几句,她还能招架,可这样子激动,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妹妹啊。”贺达兀自哭着:“你可还记得哥哥?”
“自,自然记得。”
贺达便又扯着嗓子哭了几声,想是看采新没什么反应,自己也觉得过了些,这才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红着眼睛,带着几分哽咽,道:“我,我太激动,失,失态了。”
采新见贺达不哭了,方放松下来,让着贺达坐了,又叫人给他上了茶,等他情绪彻底平复下来,才道:“哥哥怎么突然上京来?家里父母可还安好?”
贺达赶忙点点头,说:“好,都好,托你的福,家里可算是过上好日子了。我上京也不为别的,爹娘年纪大了,老说想你,也不知你过得好不好,所以叫我来看看。”
采新在宫中多年,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一目了然,对于贺达的话,前半句是真的,家里过上了富裕日子,也的确是拖了她的福,可后半句,实在是假了一点。自己都进京二十年了,他们才想起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父母对采新有多少感情,采新自己很清楚,她彼时年幼,可也不是一点记忆都没了。父母偏心哥哥,好吃好喝的总留给哥哥就不说了,哥哥终日玩耍胡闹,他们却逼着年幼的采新洗衣拣柴,即便采新再乖巧,也博得不到父母的一丝夸赞,相反,只要稍有差错,就会被父母拿着扁担痛打。大灾之时,家里也并非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可父母还是卖了她,采新犹记得当时父亲对她说的话:女娃子留着干啥?趁着粮价没长起来多备些粮食,达子长身体,能吃的很呢。
采新也不戳破贺达,心想他若有事相求,总有憋不住的时候,因此只提醒他道:“我在外面住不了两日,过几日就回宫了。”
贺达忙点着头,说他不会打扰很久,看妹妹过的好,他也就放心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正说着话,门房的小厮却突然又进来了,给采新递上一本名贴,道:“中郎将萧大人前来拜会姑姑。”
采新眉头一皱,不悦道:“我不是说访客一律回了吗?”
那小厮慌忙跪下,手中还举着名贴,道:“萧大人说让奴才将名贴递上,请姑姑决定见不见他。”
今儿个来的人都有些怪异,采新接过名贴一看,姓名处是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萧炎。采新一笑,这才明白这人怎么这般执着,因此让小厮直接将萧炎请了进来,又让人带着贺达下去休息了。
萧炎见采新也是孤注一掷之举,那日李洵拒绝他后,他便魂不守舍一般,想要放弃却又舍不得,想找人倾诉更是不能,心仪之人是当今陛下,说出去不被耻笑才怪。本想在李添跟前打听李洵的情况,可李添年纪小,未必能明白他的心思,又怕他明白他的心思,但是兜不住嘴再说出去,那情况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这几日萧炎听说采新出宫养病,犹豫了几日,终于前来一见,知道贺大人的府门难进,可算是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小厮代为通传了一次,而他自然知道,只要门房愿意通传,采新是不可能不见他的。
萧炎一进门就给采新深深施了一礼,起身后才看见采新笑得颇有深意,因此脸一红,又做了一揖:“还请贺大人帮帮下官。”
“不敢不敢。”贺采新摆着手,一面请萧炎坐了,一面说:“萧大人从四品的中郎将,岂能给我行礼自称下官?”
“贺大人不要打趣我了。”萧炎武夫出身,说话做事一向直来直往,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采新,道:“还请大人帮我将此信转交陛下。”
采新接过信,玩味地看着萧炎:“萧大人胆子可真不小。”胆子确实不小,敢给皇帝写情信表达仰慕之情的,大显朝立朝百年,这萧炎可是独一份儿,冲着这份胆识,采新也高看了此人两眼。
“情之所至,我也顾不得许多,陛下若要怪罪,我一力承下就是。”萧炎说得认真,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这倒让采新不忍心打趣了。萧炎继续说道:“我自知有些不自量力了,也并非要陛下应允什么,只是信中所言全然出自真心,即是真心,也不怕陛下知道。”
“萧大人言重了。”采新很清楚了李洵的想法,也知道李洵的顾虑,如果按照李洵的性子,只怕再委屈自己也不会接受萧炎,这可就生生错过一段感情了。可这个萧炎,倒真是个汉子,心里想什么就敢做什么,换作是旁人,这一辈子也不敢给皇帝写封情信吧。在采新的心中,她倒真的希望李洵能抛开所有理智,勇敢一回,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萧炎一个机会。只是李洵的答案,不是她能给的,而萧炎的希冀,也不是她能给的,所以她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陛下有她的难处,有时候,男女之间,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的。”
萧炎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沮丧,反而来了精神,他急切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对我,也并非毫无感觉?”萧炎沮丧多时,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立刻热血沸腾起来,连自己有些失态也毫无察觉。
采新一顿,无奈地笑笑,只扬了扬手中的信,道:“信,我必定送到的,至于陛下的答复,我不能猜,也不敢猜,大人还请回去等消息吧。”
萧炎闻言立刻起身,对着采新又是一揖,转身离开了。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