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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验出有孕,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最紧张的也莫过于梁太后,每日都要遣太医到尚阳宫请脉,但闻太医说龙胎无恙,才能暂时放下些心来,又不时叮嘱李洵多加休息,生怕一个多加操劳便伤了孩子,也伤了李洵身子。对于梁太后的担心,李洵虽能体谅,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她有孕不过月余,身子尚无什么反应,精力也还充沛,实在不愿意天天被困在床上,只是年关将至,朝中事情不多,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可以假手于人,李洵纵然无奈,却也只好成日歇在屋中,百无聊赖之时,也就看看书打发时辰。
周曦深知李洵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如今见她成日将自己闷在房中,也担心她心情抑郁,除了劝着她四处走走外,这日也终于有了正经的事情可让她精神振奋。李洵一见周曦满面春风地踏进房中,便笑起来:“瞧你,外面可是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自然。”周曦在李洵身边坐下,取掉她手中的书,说:“好事,而且是你最关心的。”
“我?”李洵略一思量,眼睛便亮了起来:“可是会试的成绩下来了?”
周曦便笑着点点头,朝着边上一挥手,就有一个小太监捧着十余份卷宗走上前来,周曦随意取过一份递给李洵,说:“民间不乏饱学之士,这届的考生当是各地选出来最优秀的,其中文思敏捷,见解独到者大有人在,我阅了百余份卷宗,从中挑出这些,均是这科最优秀的,待殿试后,头三甲必出自这些人中。”
李洵细细将周曦递给她的考卷从头阅读至尾,越看笑意越浓,到最后竟忍不住叫了声“好”,看完后,她着重看了看卷后考生的姓名:“陆登甲?”李洵笑笑:“这个名字,倒真是冲着状元来的。”
“这个陆登甲,乃湖州陆氏的后人。”周曦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湖州陆氏?”李洵想了想,便豁然开朗道:“陆笙大人之后?陆大人的后人,有此才华倒不足为奇了。”
湖州陆笙,身负奇才,年方双十便名满天下,入仕之后满腔抱负,却因不愿攀附权贵而得罪权臣,被贬至东北做了一名刀笔吏,其幼子难受东北苦寒,背着父亲投靠了当时的诚王,也就是武宗李杵的弟弟,诚王垂涎陆笙才学,以其幼子一脉八口相胁,欲将年过七旬的陆笙揽为幕僚,不料陆笙亲诛其子孙,又将长子和次子遣散,后携妻自尽。诚王为防此事败露,疯狂追杀陆氏,次子一脉被屠杀殆尽,长子陆启不久病逝,其独子陆元为躲避追杀,吃尽了苦头,终于熬到诚王兵败被诛,他才又回到了湖州。李杵登基后感念陆笙忠义,本打算授予陆元父子官职,谁知陆元却被几年的追杀吓破了胆,坚决不入庙堂,在当地置了几亩地过起了农夫生活。
“这陆登甲是陆元孙子一辈中最聪慧的,颇有其高祖的风范,陆元也知道这个孙子不会安于做个田舍翁,便道他死以后,陆登甲可以入仕,凭湖州陆氏的名头,托人举荐个官职也不是问题。陆元死后,陆登甲为祖父守孝三年,其父本打算上京为陆登甲铺路,谁知陆登甲自知道朝廷开刻取士后,便毅然报名,并拒绝了父亲为他筹谋打点,一心凭真本事进入官场。”
“这个陆登甲,有点意思。”听了周曦的介绍,李洵陷入沉思:“只是不知道他真的是想凭本事进入官场,还是投朕所好,以为凭他湖州陆氏之名,再以科举入仕,便对了朕的心思,从此圣眷隆隆了。”
“这人心难测,自然需要耗费时日观察。不过他这考卷,你确实无话可说吧?”
李洵笑笑,将手中的卷子放下,又问周曦要了一份,看完后,说道:“这个朱庆槐倒是很敢说话。”
“朱庆槐?”周曦一听便来了精神:“此人虽无陆登甲的文采,却是这科中我最看中的人?你要改革,必用能臣,朱庆槐,能臣也。”
“哦?怎么说?就单凭这张考卷吗?”
周曦摇摇头,说道:“考生进京,除了读书备考外,最爱的便是论政,京里有茶馆专为这些学子高谈阔论而设,我时常去,因此对这些考生也知之一二。”
李洵却一针见血道:“如你一般去选才的人,恐怕不少吧?这些学子也不傻,卖力表现一二,若得哪位大人青眼,提携一二算不错的,更好的,直接做了人家的乘龙快婿,得岳家提携,从此青云直上了。”
“可也不能否认,有才无才、真才假才也就在这卖力表现中突显出来了。若是有才,又何惧他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呢?朝中关系本就盘根错节,避无可避,只要他一心为朝廷卖力,为百姓谋实事,有个得力的岳丈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李洵听了这话,虽觉无错处,可似乎总跟所读的圣贤书有悖,便道:“朕选人才,自然是不拘一格,只是才德兼备最好,有德无才次之,有才无德的或是无才无德的,朕也断不敢用。”
“这话不错,可寻个得力的靠山便是无德了吗?婚姻之事,两厢利好最为上乘,不过是取最捷径的路而已。正如朝臣们卖力表现,无非是入天子圣眼,谁又能说他们无德呢?”周曦看着李洵,狡黠地一笑:“我可是寻了天下最大的靠山,若依你所说,我也是无德之人了么?”
李洵张张嘴,却有些恼了:“你是因着我的势才同我一起么?”
“哪能呢?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还能不懂么?”周曦看见李洵更恼了,忙收起玩笑话,正经说:“我的意思是,我有了你才更方便做些实事,而不是将时间都浪费在钻营升迁上,将时间都用在刀刃上,岂不更好?”
李洵想想,也不愿再执着于这上面,终究是她大权在握,若她真恶了哪个人,还会留他在身边碍眼么?于是李洵也不与周曦争辩了,只问道:“那就你所观,这陆登甲和朱庆槐是有才还是无才?是真才还是假才呢?”
“陆登甲我倒真是不知,我去的几次,从未见过他。至于朱庆槐嘛,”周曦沉吟了一二,方道:“我还是那句话,能臣。”
李洵听了,坐直了原本慵懒的身子,正色道:“若真是能臣,朕不吝大用。”
周曦却笑笑:“今儿个这些话若传出去,只怕在学子中要产生振动了。”
“怎么说?”
“今年大考,三甲热门分别是湖州陆登甲,锦阳徐茂以及京城的何升晏。”
“晏弟?”李洵闻言笑起来:“他能考中进士勉强能说过去,可是三甲?”
“升晏到底是昭荣大长公主的长子,权势放在那里,由不得人高看几分,纵使不相信他的才学,也觉得朝廷会放些水,让其入三甲,大长公主面上也有光不是?”
李洵听了,冷笑一声:“堂堂读书之人,净好钻研些门门道道。”
“入世为官,名垂千古的人能有几个?大部分看得清楚,贫寒的为讨口饭吃,家境好的为光宗耀祖。”周曦说着也叹口气:“纵然有些心气高远志向宏大的,在这等氛围熏陶下,只怕也将一颗赤子之心忘得干干净净。”
李洵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气馁,可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小腹后,又笑起来:“算了,君礼而臣忠,若是朝廷风气不正,必是为君者不明。所谓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责射中。如今我大显朝已有后继之人,朕必悉心教导,纵使我这一朝改革未成,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切终会朝着好的方向前行的。”
“你为人母后,性子倒是变了。”周曦也笑起来,揽过李洵,畅想着未来,说道:“咱们的孩子,会一天天长大,若是个女孩,定然姿容不凡,和你一样。”
李洵却摇摇头:“不,我肚里的,是个男孩。”
“你怎么知道?”
“感觉。”李洵轻抚肚子,叹口气又说:“或者说,我希望是个男孩,男孩的性子终究要比女孩硬些,若想将女孩培养成一国之君,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培养她坚定的心性,除非这孩子天性刚硬,对朝政有种执着的劲头,否则对她,实在伤害太大。”
周曦清楚李洵幼年时所受的痛苦,为强壮身体不得不起早贪黑的练武,满身是伤也不敢有所怨言,十岁时便被父亲强逼着去刑场观刑,回来后整整一个多月吃不下任何东西,入口就吐。学骑马时,她最爱的一匹马因为受惊差点伤了她,被父亲立毙于剑下,因为她将来是九五至尊,容不得任何东西有丝毫伤她之心。凡此种种,旁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只有她最清楚噩梦连连是个什么感受。
想到这,周曦忙岔开话题:“还说那个朱庆槐,乃是庶子出身,在家里本不受重视,直到这次开科取士,家里才将读书一直最好的他推了出来,也是为了光宗耀祖。”
“门第之事,朕更不看重。”李洵说道:“既是你爱重之人,朕会留意的。”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