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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李洛抵不住袭来的阵阵睡意,前一刻中还在跟李洵高谈阔论,后一刻钟就已经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了,李洵叫了人来照顾着,又叫通政使司将这几日围绕大赦之事众人所上的奏本再拿回尚阳宫。
不多时,李洵的案头便被高高摞起的奏本堆满了,李洵见此不禁头大起来,硬着头皮拿起奏本一本本翻阅起来,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晕头转向,叫苦连天了,又叫了采新过来帮着一起翻看,没翻多久,万福却进来通报说勋亲王到了,李洵赶忙撂了手中的奏本,一迭声说道:“快叫他进来。”
周曦迈着大步走进殿内,看到李洵快被成堆的奏本埋了起来,不禁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李洵像遇见救星一般急呼:“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今儿洛儿提醒了我,我不能只盯着谁上了奏本,还得搞清楚谁没上奏本才是。”
周曦听着这话笑起来:“奏本都是你批过的,这谁上了奏本谁没上奏本,你不清楚么?”
“这人在气头上,哪还关心得了是谁上的本子么?”李洵叹口气:“也是我气糊涂了。”她说着又举起一本本奏本,说:“可今儿再过一遍,我仍是生气,里面的人竟然有连递了三四封奏本反对大赦的,要不,我这案头能堆成这样?”
周曦看着一脸懊恼的李洵,眼中露出宠溺的眼神,他晃晃手中的一个奏本,说:“你呀,一世精明,可就是受不住气,一生起气来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些奏章,还用你一封一封去看么?通政使司那么多人不知道用的?”
“朕何尝不知。只是这些人一丘之貉,难保中间不给朕使些什么绊子。”李洵说着才注意到周曦手里拿着的奏本,方问:“你手里是什么?又出什么事了么?”
“你要的名单。”
“什么名单?”李洵不解地问。
周曦用眼神扫了一下李洵的案头,无奈地说:“自然是你正在找的名单了。”
李洵眼睛一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
“我不是知道你在找,我只是在帮你寻些可用之人。”周曦将奏折递给李洵,又说:“我统计了四品以上京官在此次大赦中上奏折的情况,其中上奏折表示反对的有六成,上奏折表示支持的两成,保持沉默的两成。”
李洵沉吟了一下,浅浅一笑,说:“倒是比我想的情况好。你可还有别的发现?”
“所有表示支持大赦的奏折我都看过,至于没有上奏折的,时间太紧,我没顾上探查,不过我父亲在朝为官多年,有些人还是知根知底的,根据此,我大致罗列了能用之人的名单,不过,经此一事,你也清楚要改革不是现在就能开始的,既然我们要稳住朝臣,也给了我们时间考察这些人,若真是可用的,自然留下,若是心中有自己小算盘的,以后弃用便是。”
李洵这才点点头:“知我者,果然勋亲王也。”说完翻开奏折,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下去:“昭荣公主自然是朕最信的过的,申羽静乃是朕的伴读,她父亲申同疏在先帝时就颇受敬重,右丞吴承练三朝元老,还有……”李洵将名单扫视一边,皱了皱眉头,又细看一遍:“为何没有赵堪培?他是帝师,自然是可用之人。”
周曦思忖了一下,说:“他此次可是保持了缄默。”
“你这名单不就是从支持大赦和保持缄默的大臣中挑选出来的吗?”
“阿洵,”周曦开口有些犹豫,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字眼:“赵大人是帝师,在这种时候竟然不说话,可见是两边都不愿得罪,既如此,恐怕不能全心辅佐你。”
“你多虑了。”李洵略有些不快:“他是帝师,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谨慎些也是对的。”
周曦知道李洵对赵堪培颇为敬重,因此但凡牵扯到此人,李洵都有些感情用事,他知道这种师生感情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打破的,因此也不再劝,只说:“你相信他,便加上他的名字。”
“自然。”李洵提笔,在名单中加上了赵堪培,这才满意了,将奏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才又对周曦说:“周曦,这些人都是身居高位的,可朝中势力太过复杂,其中的关系网真正是千丝万缕,朕若要彻底改变这种局面,必须要推行科举,朕既然已经将此事交给你,你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将科举推行起来。朕知道此事的难度不亚于朕推行新政,可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替朕解决。”
“我知道,你放心。”
李洵从一团乱麻中终于理出了头绪,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因此便老实起来,不再出什么新想法,而是守着固有的路子处理一切朝政,大臣们见这位年轻的主子终于还是被磨平了棱角,戒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一时间,君臣同乐,朝廷上形成一片和谐之气。
只有周曦知道李洵心里的压力有多大,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李洵所做的一切都违背了祖制,和她父亲的做法截然相反,若李洵改革成功,她自然会成为一代明君,可是如果她失败了,她便是一个不肖子孙,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周曦深知科举对朝廷的重要性,可这一代一代传下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又如何能够改变,上一次大考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期间本应有的科考因为各种理由给耽搁了,本应是为天下选才的考试说取消就取消,不能不说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因此连带着民间学风日降,而从商之风兴起。这也是难怪,人都是有欲求的,不能闻达于庙堂,也得显赫于街市,再说难听一点,肚子也是要混饱的。
隆熹元年李洵就想加恩科,可是她要筹备大婚,手头又没有能总揽此事的人选,隆熹朝的头一科实在重要,若这一科考好了,学子们便能看见希望,那以后的科举便能按部就班得形成惯例,若这一科搞砸了,恐怕隆熹朝再大张旗鼓地宣传科举也是无济于事了。因此,主持科考之人必须是李洵信任的,必须是能认识到科举之要的。
周曦知道李洵对自己的期待,自然是丝毫都不敢放松,几乎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可纵然如此,收效仍旧微弱,全国报上来参考举子名单不过百人,这样稀稀落落的考试,倒真是滑了天下人的大稽,也让一直等着看李洵和周曦好戏的人越发得意起来。
周曦操劳,李洵也不好受,二人本就不比寻常夫妻,不能同起同睡,这让刚刚新婚的二人受尽了煎熬,如今周曦又为科举奔波,两人能相处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偶尔见了面,所谈全是公事,谈罢又各忙各的去了。
如此一段时间,李洵倒还尽力忍了,可梁太后却不愿意了,让内务府取来彤史一看,大婚至今整整两个月,除了新婚那三日,两人同寝一共不过三次。
“龙嗣之事,在你看来,丝毫是不要紧的么?”查过彤史,梁太后便叫来李洵,礼都不待她行完,劈脸就问。
李洵不明就里,只好张口回道:“自然重要。”
梁太后将那本“彤史”往李洵面前一丢:“重要?你们这才新婚哪。你和周曦可是吵架了?”
“没有啊。”李洵仍旧云里雾里,捡起梁太后丢下的书,翻开一看,登时大窘,恨不能找地缝钻下去,她忙合上书:“母后,您怎么,查起这些东西来了。”
“我如今替你打理这宫中之事,这些事情我不管谁管?”梁太后望了一眼脸通红的李洵,叹口气:“洵儿啊,你早日怀上龙嗣,为大显朝诞下储君,不是早了结母后一桩心病嘛。”
“母后。”李洵跪得腿有些发麻,她挪了挪身体,开口道:“我和周曦才结婚两个多月,您也太急了些。”
“我本来是不急,今儿看了这彤史才真是急了。”
李洵解释道:“最近朝政事忙。”
“那你倒是给哀家说说,你何时不忙了?等你不忙了,哀家怕是也看不上孙子了。”梁太后瞪了李洵一眼,不管不顾道:“传哀家懿旨,周曦今晚尚阳宫伴驾。”
周曦在尚阳宫得知事情始末,笑得直不起腰来,李洵白了他一眼,怨怪道:“我都无地自容了,你还笑。”
“这事儿居然还劳母后大人费心了。”周曦仍旧笑着道:“哎呀,看你以后还能不搭理我么?”
“我哪能想到母后去查彤史。”李洵懊恼地说:“我这些时日每晚也就睡一个时辰,你怕是不比我睡的多,再叫你进来平白跑这么多路,不是更累么。”
“知道你是心疼我。”周曦终于止住了笑声,挨着李洵坐下,说:“待大考结束了,我一定好好陪你。”
“大考,还是没有进展么?”
“莫说是民间,朝中等着看笑话的恐怕就不少。”周曦叹口气:“官员们自己都不相信,老百姓怎么相信。再加上这些年参加乡试、院试的童生和秀才逐年减少,即使有参加的,各地舞弊成风,考中的人员水平也参差不齐,实在难办。”
李洵沉吟片刻,说道:“如此看来,咱们得另想办法了。”
周曦点点头,说:“我这些时日一直在想,除了已经报上来的举子,各省再加考一次,择优秀者入京大考,考中者即授以官职,只要让大家见识到此次朝廷革弊之心,想必往后的考试就不成问题了。”
“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现在已经五月中了,原定九月份的大考必定是来不及了,索性推到十二月份,时间虽紧凑,可也来得及了。除了天气寒冷些,倒没有别的阻碍,朝廷到时候多给学子们备些炭火便是,若人数不多,朝廷还可担负了学子们的路费、住宿及伙食费用,这对于贫寒学子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周曦越说越起劲:“这头一次考中的学子,还要不吝啬给官,也不能吝啬提拔,但凡可造之才,都可为天下表率,这样口口相传下去,陛下还担心什么呢?”
李洵出神地望着周曦,等周曦停下来,她也缓过神来,神情却是有些落寞,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的主意再好不过了,就按你说的办,朕这就去拟旨。”
“等等。”周曦不是没有注意到李洵刚才凝视着他的眼神,他心内感动,将李洵拥在怀里:“你也太急了,这旨意,明儿个早上再拟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周曦,这段日子我们一直在谈朝政,刚听你兴奋地侃侃而谈,我却一直在后悔让你搅到其中来,我好怕以后我们的谈话除了朝政就是朝政。”
周曦笑笑:“你是变着法子抱怨我呢,是我不好,以后咱们公私分开,决不能误了谈情说爱不是。”
李洵嗔怪道:“没正形。”说完紧紧靠在周曦的怀里:“我好累。”
听了这话,周曦眼眶突然有些发红,他怀中的娇妻不过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子啊,他将李洵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则在她身边躺下,伸出一只胳膊将李洵环住,轻声说:“累了就睡吧。”
“母后叫你进宫来可不是只睡觉的。”
“睡吧,母后还能叫人来掀了这床帘么?”周曦将唇轻轻印在李洵的额头上:“等你有了精神,我绝不让你睡了。”
“坏蛋。”李洵娇羞地一笑,窝在周曦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