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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这个字,在万妖大地上原本有着两层表征。
其一,是夜空中与白昼的太阳一样从未发生过变更的月亮。
其二,是妖皇三氏。在外族中,妖皇三氏也被称为月狼三族,而他们自己,则称自己为月族。
在你诞生的那一天起,这个月字便有了第三层表征——那就是你,我的儿子!
不论母妖说的多么的感动,对月来说,“月”这个字都让他讨厌之极。
月很讨厌他的名字,刚开始懵懵懂懂还没什么感觉,直到有次黠用这个来嘲笑他,说这名字就像是谷里那些丫头姑娘们的名字以后,月就对“月”这个字充满了怨念。
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见到黠了,他临行时告诉月,再次见到要叫他月黠。觉灵之后父妖一定会赐予他族姓,到时候黠就不光只有名,而是成为了带着族姓的银月氏族妖,想到这里,月感觉更加的烦躁。他现在才十二岁,距离十四岁觉灵还有俩年,而且一旦觉灵以后,父妖给他赐予族姓,他的名字不就变成了“月月”?到时候黠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的!想到黠讥笑他的那个嘴脸,月就气的咬牙切齿。
要不是凭借父妖是银月族王,在身份地位上月能压他一头,从小到大这十几年不知道要被他欺负多少次。想到他就要觉灵回来,想到又要被压在头上两年之久,月就对之后两年的日子感到绝望。
双腿在崖壁上交叉摆动,后脚跟碰触到冰冷的岩壁,冰冷的触觉让月保持着清醒。在他脚下是足有数十丈高的山崖,下面是一道月牙状的峡谷,从小在银月峡谷长大的月,和黠一起将他们的足迹留在了月牙峡的各个角落,除了对面峡壁水瀑坠落下的那个水潭之下。
好像是八九年前吧,对月来说那是很遥远的时候了,那时他只有两三岁,在比他大两岁的大哥哥黠的带领下在水潭中玩闹,突然一股青色的光从水潭下冲出,照在他和黠的身上,那种莫名的剧痛至今想起都让他一阵发颤,直到后来月才知道那种剧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妖灵。
如果不是父师来的及时,怕是他和黠的妖灵还未成型就要散去,那对他们来说这辈子都将失去了觉灵的机会,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伟大的妖族战士。
时隔这么多年,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感觉,月依然一阵阵的后怕。
母妖告诉他,那个水潭中有着可怕的存在,要他绝对绝对不能再靠近水潭,虽然父师加固了水潭下面的封印,但封印中的东西依然会有冲出来的可能,像他这样的妖族小辈,是水潭下面的东西的最爱!这么多年过去,每次和黠来月牙峡,黠都怂恿着去潭底探个究竟,黠称之为探险,但每次都被他拒绝,并且他也阻止着黠的乱来。
在现在的夜晚,在月光的照射下,水潭面晶莹光亮,在这光亮中,月忽然感觉到,平静的水潭中,有什么东西像是在呼唤他,让他有种强烈的想要进入潭中的冲动。
八九年前的后怕再次浮现脑海,母妖的告诫在耳边响起,恍惚中,月看到水潭在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他有种错觉,似乎抬起手就能触摸到水潭的水面……当月试探着抬起手,还未碰到水面,一滴不知何处而来的水滴落在月的手背上,冰冷的触觉顺着手背上的神经传入,月突然在一个寒颤中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月双臂剧烈的向后摆动,因为在他清醒的那一刻突然发现他置身于水潭边的一块凸起大石上,而且上身前倾,有着将要坠入潭中的危险,吓的他赶忙摆动双臂调整平衡。
待得危机解除,月惊异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平静的水潭在月光的照亮下现出诡异的明亮,无底的水下是无尽的幽暗,空气中弥漫的湿润水汽冰凉的敷在脸上,不断的提醒着月这不是错觉。
迟疑着,月看向身后的高耸峡壁,顺着峡壁看到顶上,月中已经濒圆的月亮在树梢挂着,零碎的月星闪烁着环绕在月亮四周,由于角度的关系,峡顶的大树显得黑暗,残存在于脑海中的记忆告诉月,之前他就在那棵树下坐着,纠结着即将归来的黠和觉灵后名字的事情,而且月相信这不会是错觉,因为脚跟因撞击冰冷的崖壁的冰凉,现在还依旧存在残留。
从那个地方下峡壁,必须绕到峡顶的另外一边,从数十丈高环形石梯上爬下,而后穿过两处总和近四百丈的峡道才能来到月牙峡。到了月牙峡最先要穿过月牙峡前边半人高的花丛,时值四月,正是百花齐开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穿过花丛身上一定会沾满各色花粉,布满花香,但是现在他的身上哪能找到丁点的花粉!而且在花丛与水潭之间,还要穿过一处并不茂密的树林,树林中遗留的残枝枯叶满地都是,踩上去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是那样的刺耳惊鸣,之前却也没有丝毫听觉,回首所在大石块与印象里应该所在大树位置,后怕的念头在月的脑海中越来越强烈。
就在月后怕之时,脚下光华石块下的水潭中,一阵哗啦声打破夜晚的宁谧。回过头的月看到一颗脑袋在水潭中钻出,正晃动着将浸在其上的水渍甩开,看到这水中突然出现的苍狼氏妖眉(注1),月没有惊慌,他还没发现月,月压低声音很是诧异着说:“你怎么来了这里?!”明知道此时的月牙峡除了他们不会再有第三者在场,月还是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保没其他银月氏族妖才压低声音对着水中苍狼氏妖眉说话。
水中苍狼氏妖眉顺着声音立刻找到月的位置,看着月的神色怪异。
月亮的幽光洒在山谷,月的影子正好将他遮住,月半蹲下来对着苍狼氏妖眉伸出一只手,见他没有反应,月暗骂一声,怎么会派这样迟钝的来,急道:“上来啊!”苍狼氏妖眉虽面带疑虑,但最后还是抓住月的手,任由月将他拉到大石头上。
“我就想不明白,苍图怎么敢让你来,小蝶呢?”月拉过苍狼氏妖眉的手被沾上了些水渍,在衣服上擦拭着抱怨着说。月的影子因为与月亮角度的问题有一部分延伸到了水潭,给明晃晃的水潭面带来了一道暗影,被拉上来苍狼氏妖眉站在月的身边,看着水潭中月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回去告诉苍图,你要是被发现了,全是他的责任,可别来怪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敢派苍狼氏的族妖来?他怎么不亲自过来?父师何等敏锐?一旦发现你,别说你们苍狼氏要倒霉,连我也免不了要受责罚!”
“您息怒,此事是殿下考虑不周,殿下心急,没有想到这点,您多多担待。”在月的这一番苦口婆心下,他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加上语气中所用的“您”,也算让月心宽了一些。
平静下来,月问道:“说吧,苍图这时候让你过来,又想知道什么?”
他低着头想了想才说:“殿下让我来,是想知道怎么样了?”
“我!”月指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星期前小蝶不是都把消息带回去了吗!怎么还来问!”
“殿下吩咐,不得不执行,殿下也是着急,怕出什么岔子,您就多多担待一下。”他还在给苍图开脱,这让月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怕出岔子?”月盯着他,“怕出岔子还让你来?我看他是巴不得出岔子吧?哎,我就想不明白,你告诉我你来临前,他是怎么给你说的,原话一字不差我听听。”
“事关重大,殿下难免疏忽,您还望谅解,回去以后我把您的话原原本本带给殿下,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他没有正面回答月的问题,而是继续为他家殿下解释着。
“什么事关重大,那是他苍图的母妖不是我的,关我屁事!”月气愤着说完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当初他答应苍图,不就是因为苍图的爱母之心吗?深吸口气,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眼前这也就一个跑腿的,再怎么发泄都没有意义。
突然月看向苍狼氏妖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月见过的苍狼氏其实就苍图一个,其他的还真没见过,自然一个都不认识,但月能肯定这是苍狼氏族妖无疑,棕发棕眼不正是苍狼氏的特征吗!
“啊?”他没有想到月会这么突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赶忙回月说,“我叫苍战。”
“苍战,名字不错,”月说道,“你回去告诉苍图,这边有我在,一切不会出差错,他这样冒失,居然让自己族妖来传话,完全不考虑被发现的后果,做为告诫,在我觉灵前此事休要再提,一百多年他都等了,多等两年也不是个事儿。有时候越到关键时候越容易犯错,让他好好静一静,想一想他到底要的是什么!你回去告诉他,在我觉灵前要是再敢安排你们的族妖来和我接触,我保证他再也见不到苍狼王后!小蝶也不许来!而且我会将三年前的事情全盘告诉父师,到时候父师怎么处置你们,让他自己去想!听清楚了?”
“是、是。”苍战赶忙回应。
月抬头看了看天色,距离天亮大概还有半个多时辰,他嗯了一声说:“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哎,对了,今夜是父师亲自值夜,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就是从……”苍战支支吾吾着指指水潭。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别一会父师过来巡查看到你就真麻烦了。”月不耐烦的下起了逐客令,说完话不等苍战动身月就转身准备先行离开。
母妖也快起来了,昨天母妖托族妖给他传话要他今早过去,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动脚前月再次看了眼对面峡顶的大树下,究竟是怎么下来的?
月看着黑暗的大树梢那轮已经濒临圆状的月亮,忽然想到,刚才那个叫苍战的苍狼氏妖眉好像……没有影子?就在这时他的脑袋突然昏沉起来,一股沉重的冰凉在脑后冲击而来,月感觉脑袋越来越重,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倒地的最后时候,月吃力的回过身,看到了身后密密麻麻的金色诡异符号朝他铺面涌来。
这些金色符号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直至整个眼前都变成了一片金色……
注1:妖眉。
妖眉’代指妖族男性,取自“须眉”。妖族女性则称为“妖巾”,取自“巾帼”之意。##### 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