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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帝国西北境交界地,同时也是洛奇山脉与呼鹿贝大草原的接壤之处,肩膀上跨着坐着一个东张西望的小女孩,苍仇踏上了三百多年一直渴望着的家乡的土地。
洛奇山脉的青风(注1)自东而来,抚动着起伏的山丘,半人高的枯败草叶像是在给外出的游子指示家的方向,全部偏向草原西南。
那里,正是苍狼岭的方向。
再一次踏在呼鹿贝的土地上,苍仇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似要把整个呼鹿贝的味道全部吸进肺腑。
“三百年,我——回来了!”
“别吵!”小巧的手奋力的拍打在苍仇的脑袋上,将苍仇回归的喜悦瞬间拍散。
“我说小黎啊,叔叔都三百年没有见到这片土地了,感慨一下都不行?”苍仇对着小女孩无奈的说。
“不行,”女孩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四下看着,“太吵。”
“好好好,你说不吵就不吵。”苍仇对肩上的女孩很是喜爱,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苍仇也不去反驳,“那你可看好了风景?差不多我们就要回家喽?”
女孩显然对这片荒芜的草原提不起来兴趣,经苍仇这么一问,顺势说道:“好吧,那走吧。”
这个叫小黎的小女孩,是苍仇在羽绒那边‘做客’的第二十三年,也就是两年前无意中闯入苍仇所在的小院,才得以相识,起初苍仇对女孩厌烦之极,但是随着女孩来的多了,在苍仇耳边烦扰的久了,等女孩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苍仇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人族女孩有那么些许的想念?
虽说和羽绒达成了共识,但苍仇可没把羽绒说的那些真正当成回事,羽绒的目的真的只是治病救命?数百年的亲身阅历告诉苍仇不可能那么简单,曾经的经历一次又一次在午夜警告着他,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连一起出生入死互相救过无数次的生死兄弟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你背后来上一刀,更不要说只谋面一次的陌生者,尤其还是人族。
在动身前,苍仇特意向羽绒提到女孩,羽绒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离开的今天差人将女孩给他带了过来,说是给苍仇送行。让苍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对小黎说“这一走或许以后再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之后,小黎直接甩给他一句“那叔叔你带我走呗”让苍仇当场失神小半会儿才缓过来。
小黎骑在苍仇的肩膀上对苍仇不会造成任何的行动障碍,但是感受着接触处的温暖和来自女孩的分量,苍仇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温暖的感觉自心里升起,这种温暖充满了甜蜜。
他们宛若一个父亲扛着女儿,行走在起伏的呼鹿贝间。
以前还没觉得什么,就连三百年前那场战斗都不感觉有什么,但是现在任由青风在身上穿梭而过,苍仇不禁感慨,妖主那句——人,万物之灵——真的一点没错。
人族十二岁三魂聚齐才算成年,而呼鹿贝的青风对人魂来说是致命的克星。但只要三魂齐聚,短时间人族还是可以在青风中坚持,一旦时间长了一样对魂的损伤无可估量,若是魂不全,受到青风,会在青风过体的瞬间昏迷倒地,本就不全的魂会被青风轻易吹散。苍仇本来还很小心,怕青风会给女孩带来不适,但当一缕青风在女孩身上穿过,女孩安然无恙,没有丝毫察觉,苍仇也就放心了些。
带小黎过来那位仆从交给苍仇一封信,是羽绒写的,其上写了些小黎的身世,说小黎是他的父亲羽神在六凶之地中带回来的,具体过程信中并没有细说。信中还说小黎的发育和成长极其缓慢,从被带到羽神府,已有上百年,只是当时带回来的小黎一直在睡眠状态,阳圣天说是在冬眠,除非有所机缘,否则无法唤醒,他们对于小黎的种族也有很多猜测,但不论从哪个方面,小黎都拥有人族的一切特征,阳圣天推测应该是上古人族,或许通过小黎,能够激发出人族体内隐藏着的更加神秘未知的潜能。只是阳圣天没能等到小黎醒过来就已经陨落……关于阳圣天的陨落,羽绒在四天前他们那一日一夜的长谈中已经详细的说给了他听,苍仇唯一的可惜的,是没能亲自参与阳圣天的身陨,算是遗憾。
十四年前的十月中旬,小黎突然醒了过来,当时惊动了整个乌托,就连日月神教都给惊动了,但最终乌托城主和羽神联合逼迫下,加上当时的开荒之举,日月神教最终退让,小黎才得以安然的留在了乌托,留在了羽神府。
不管小黎是不是上古人族,苍仇都必须承认,人族虽然有着孱弱的生命,但他们与生俱来的异禀天赋却远不是妖族能够比拟的,光是羽绒那样两种灵泽聚于一身,要是妖族,早就散归祖了。
“还有多远啊。”肩上的女孩神色间有了倦意。
从一大早走到正午,苍仇的脚步放的很慢,一来是为了回忆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的点点滴滴,二来也是怕太快了给肩上的女孩带来什么影响。这女孩是苍仇所知道的,第一个不受青风影响的人族,青风对人族的杀伤力,苍仇可是亲眼见到过,简直摧枯拉朽般横扫一切,现在女孩没有异样发生,又怎么能保证突然什么时候不会爆发呢。
从上路之始苍仇一直注意着小黎的神色变化,一旦发现什么不对他会在第一时间采取相应的措施。想到羽绒如此淡然的让小黎跟着他来呼鹿贝,最主要是羽绒身后的羽神对此事没有阻止,要么是他们对小黎的安危生死并不在意,要么就是他们早就知道青风不会对小黎造成任何影响,再或者……两者都有。
这些苍仇也只是略加思索便抛之脑后,只要小黎在他身边,这就已经够了,管他人族安的什么心做什么?
双手握着小黎的两只脚踝,隔着单薄的裤子苍仇能够感觉到女孩的柔弱,他微笑着说:“怎么?这就累了?这才走了小半,还有大半的路程呢。”
“那么远啊。”女孩撅着嘴巴,神色间带着不快。
“别急嘛,你要想,等这段熬过去,到了苍狼岭,你就有大狼骑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苍仇心下不是很有底气,离开苍狼岭已有三百年之久,现在苍狼岭什么状况他一点也不清楚,不过有苍梧在,即便糟也应该不会太过难看。
那场战争,改变了太多……但是苍仇却没有后悔,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哪怕已经知道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他依然会选择发动战争。
月十,你我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停!停!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也不知怎么小黎突然发起疯来,揪着苍仇的头发,细小的腿将苍仇的脖子夹得紧紧的,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苍仇赶忙将妖灵力顺着小黎的脚踝在小黎体内绕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苍仇无奈的道,“小祖宗!你这又是怎么了?”这一路上没完没了,这都第几次了?每次都这样挑动着他本就绷着的神经,现在苍仇全然没有将小黎放下来的打算。
“我要尿尿!”小黎咬着牙挤出四个字,苍仇赶忙将她从肩上摘下来,生怕她撒在他的脖子里,落地的小黎立刻挣开苍仇的手跑向不远处的半人高的杂草丛,都这么急了,小黎还不忘朝着背后的苍仇大喊,“不许偷看!掉过头去!”
哭笑不得的苍仇背过身去,原本充斥在三觉的妖灵力全部收回,对小黎,苍仇光明磊落。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苍仇没有犹豫立刻回头,只见先前小黎钻入的那处杂草丛燃起了熊熊大火,呼鹿贝炙热的草原风吹在火焰上发‘噜噜’的粗嚎,除了刚才那一声惊呼,再没有任何小黎的声音传出来,苍仇来不及多想,大叫一声“小黎!”妖灵力同时充斥全身,猩红色的妖力在苍仇的周身环绕,棕黄色的妖灵甲还未完全覆盖在身上,苍仇已经一头扎进了火堆。
火焰中没有烟,冲入的一瞬苍仇便已确定小黎并未被困在火焰中,没得及多想,炙热的炎浪透过妖力外放的护体妖气冲击在身体上,苍仇这才惊觉,这火焰的炙热,似曾相识……
苍仇抬起头,在他的正对头顶,数百丈高的天空中,一个红色的身影浮在那里,那是一个红发男子,在红发男子的怀中,抱着的可不正是小黎?
女孩一只手环在火雀尊者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对着苍仇的方向不住的挥手,嘴上还一张一合的在喊着什么,以苍仇充斥着妖灵的听觉这样的距离必然能够听清,但现在他却听不到任何来自小黎的声音,苍仇推测声音应该是被包裹着她们的那层红色的光幕阻隔了。在火雀尊者身后,一对火焰聚集的羽翼有节奏的扇动,使得他能够驻留在半空。
注1:青风。
洛奇山脉深处无止无休的刮着永不停息的青色风,青风能够穿越一切生命体直接对灵体造成影响。妖族因为血脉的特殊,可以肉眼看到青风。##### 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