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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对话什么时候结束苍图并不知道,他只记得小黎眨着眼睛唤他,他回过神之后族王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苍王殿。原本在大殿中心石板上的六芒星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清除掉了,对着空荡荡的苍王殿,苍图似乎回到了第一次在苍梧的陪伴下坐在偏座上时候的忐忑畏惧,还有……陌生。
站在苍狼岭最高的苍狼丘顶,任由洛奇山脉的青风在体中穿梭,眺望着处处火光跳跃下的苍狼岭。这里不同于银月峡谷,没有数十数百丈高的陡峭峡壁,也没有沟沟壑壑的互相交错的峡道,苍狼岭更像是草原的缩影,数十数百起伏的草丘将苍狼岭分割成一个个盆地,火光在各处的草坡上闪烁,看着这些,苍图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的观察过这里,于是他走下狼丘,在苍狼岭中走动起来,他要好好的看一看他的族妖,看一看苍狼岭平日里被遗忘的角落。
几名苍狼氏族妖互相搀扶着晃晃悠悠地在前方的岔口穿过,其中一名族妖看到了苍图,施着歪歪扭扭的礼向他问候“见过殿下”,其他族妖沉寂在族王回归中并没有看到他,自顾自的消失在岔口的另外一边,面对这名族妖脸上洋溢的喜悦笑容,在苍图眼中更像是一种嘲笑。殿下?族王都不承认的苍狼少族,还有资格被称为殿下吗?面对这一声“见过殿下”,苍图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这名族妖也是喝的大了,打了个嗝冲苍图嘿嘿笑了两声,便向着之前的方向去追他的同伴去了。
不知不觉中,苍图走上前方的草丘,看着草丘下的盆地中的漆黑房间,很熟悉,应该来过很多次,苍图恍然……这里是苍狼守护苍梧的所在。
让苍图疑惑的是在苍梧的门口站着一名妖将,这妖将苍图认识,正是苍狼岭三大王妖之一的苍蒙,也是在族王回归前苍狼岭的第一强者,只是现在看苍蒙的样子,更像是在站岗。
苍图看到了苍蒙,苍蒙也在不经意抬头中看到了苍图,只是因为相聚有一段距离,他只是微微低头对苍图表示敬意。
苍图走下了草丘,在距离差不多的时候苍蒙捶胸弯身对苍图行礼:“见过殿下。”
“你怎么在这里?”苍图对苍蒙没有太大好感,要不是苍蒙,他也不至于被迫要苍路暂卸巡原令之职,原本想着等亲自去查探后再恢复苍路的职位,谁知恰好赶上了族王回归,之后就是不间断的使臣来访,一直就拖到了现在。想到此事,苍图忽然想起,前日早上族会之后派遣了一名族妖前往银月峡谷上报脚印的事情,好像还没有回报?一会要去确认一下,许是忘了也说不定。要是真没回来,就怕是出了什么事,希望已经回来了,是因为太过疲累休息了才没第一时间来回报吧。
“回殿下,族王命臣将送守护回来,并陪同照顾。”他回苍图说。
“嗯,那你可以退下了。”苍图说着就要绕过他去推门,他赶忙挡在苍图与门之间说:“殿下不可!族王之令,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守护。守护也嘱咐过,尤其是殿下绝对不能进去。”
苍图看着他笑了起来,族王不认他也就罢了,谁让那是族王呢?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苍狼守护亲自带回来的苍狼少族,在族王没有明发王令之前,他还依然是明面上众所公知的苍狼少族,怎么随随便便个妖将都敢对他谎言连篇?甚至还搬出王令,还说苍梧叮嘱?这让苍图从进入苍王殿之后的怨气全部爆发了出来。
“滚开!”苍图一只手指着苍蒙鼻尖,“现在我还是苍狼少族!在王令发布前,我有权力根据《妖典》治你上位不尊之罪!滚!”
“殿下!”苍蒙半膝跪地道:“臣将冤枉!臣将没有对殿下半点不尊之心,臣将只是奉命而已。”
“奉命?”苍图低头看着他,“奉谁的命?”苍蒙正准备说话,苍图的手指指向苍王殿方向大喊着说:“他是谁?告诉我他是谁!”
苍蒙对着苍图没有丝毫的慌乱,等苍图稍微平静下来才回话说:“回殿下,他是族王,他……”
“我问你他是谁!”苍图突然一巴掌抽在苍蒙脑袋上,在空旷的夜发出清脆的响声,苍蒙看着苍图嘴角抽动了几下。
“怎么?你不服气?”苍图歪着脖子问。
“臣将不敢。”
“不敢?你这个眼神,明明就是不服气?”苍图凑近苍蒙,“是不是特想还手?”
“臣将不敢。”苍蒙低下头不再去和苍图对视,苍图大喝:“看着我的眼睛!”苍蒙再次抬起头,苍图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你是不是不服气?”
苍蒙吸了口气看着苍图说:“殿下,臣将不知道今日做错了什么。如果你要处罚臣将,请按照《妖典》,臣将触犯了哪条您明着说,下令就好,这样侮辱臣将,和你身份……”
啪!
苍蒙看着苍图,这一巴掌他眼睛都没有眨动,苍图的手指擦过了苍蒙的眼睛,剧痛使得他的眼球瞬间布满了血丝。
“和你身份……不符。”他顿了顿,将被打断的话重新补充完整。
面对着这苍蒙肿胀起来的眼睛,苍图清醒了过来,又一次举起来的手掌停在了半空。
我这是在做什么?
苍图躲避开了苍蒙的目光,因为他感觉到一种羞愧。口口声声中他自称苍狼少族,甚至会为有可能将要失去的身份而感到忧虑,但是现在他在做些什么?不论对苍蒙有多大的怨愤,苍蒙都只是在履行他自己的职责,父师曾经告诉过他,上位者当有上位者的胸襟……现在他做的,可和“胸襟”二字完全搭不上边。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苍图顺声看去,只见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闭着双眼,一只手四指并拢揉着太阳穴上边一点的额头位置,另外一只手正搭在门框上将门向内开去,看到这女子,苍图诧异出声道:“白灵姑姑?”
白灵来自鹿园,是鹿园圣女,妖灵为鹿,按照苍狼氏的古老传统,每任苍狼王都要迎娶鹿园圣女为后。同样为了保证王氏血脉纯正,这王后在有身孕之后必须以自身血灵来孕腹中之子,所以等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是鹿园圣女的归祖之时。这样出生的妖族能够拥有纯正的父妖血脉,这也是妖族保证血脉纯正的手段之一。而且凭借以夺母之命出生的妖族必定是妖眉,只因为这样的手段太过残忍,被妖主在《妖典》中特例提及,并严令禁止妖族内部各氏通婚,至于外族,那是没有限制的,又因为苍狼氏与鹿园之约是数千年的传统,妖主特例,苍狼氏和鹿园可不受《妖典》之规。原本三百年前这位新的鹿园圣女白灵会成为短暂的苍狼族后,然后怀有苍狼少族,最后以死换来苍狼少族的出生,但因为苍狼王迎娶了苍狼氏内一名普普通通的妖巾,破坏了苍狼氏与鹿园数千年的传统,使得鹿园姥姥不喜,以至于在苍狼氏与妖皇氏之战中没有相助,失败的原因固然是因为月梦以及风影二王的及时赶回,但苍梧说过,鹿园是妖脉中最为神秘的一族,若是当年能有他们的相助,即便是月之三王齐聚,他们也未必会败,要知道就连妖主对鹿园姥姥,都称呼一声“鹿姥”,可见鹿园的神秘莫测。
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没人知道是福是祸。就像族王虽然背弃了老祖与鹿园定下的婚约,但却挽救了鹿园圣女的性命。在苍图被接回苍狼岭后,白灵曾来看过苍图,那一夜苍梧和白灵谈话很久,苍图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内容都已想不起来,但苍图印象里,白灵姑姑从来没有责怪过苍狼王,即便苍狼族王毁约,她依然说自己是苍狼族后,虽然没有苍狼氏认可,没有草原十二妖族做见证,但这是鹿园每一代圣女的使命,用苍图自己的理解来说,就是“不管你认不认可,我自己认为是,那就是。”
是了!不管你认不认可,我自己以为是,那我就是——苍狼少族#### 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