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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会一直等到国师有空相见为止！”白凝雪娇软的声音中带不可动摇的倔强，远远地传进天真观。
以虚无的修为，整个天真观都在他的灵识笼罩之下，白凝雪将将踏进天真观，他就已经知道了。白凝雪的一言一行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因此，当守卫的道童前来禀告的时候，他不过略略思忖，便让道童将白凝雪放进了天真观。
无论如何，白凝雪是一国公主，对于他这个国师的身份来说，二人之间，却是君臣关系。做臣子的，又岂能枉顾君主的颜面？何况今日又是景仁帝宴请未来驸马人选的好日子，万一白凝雪犯了左性，在天真观闹腾起来，怕是多有不妥。倒不如就遂她的愿，见她一见，也好让她歇了心思！
白凝雪跟在道童身后，脚步极缓。她内心隐隐有种感觉，仿佛这条路走到头，她和虚无的关系也就到头了，怕是连师徒也做不成了。这种感觉让她无比惶恐，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几乎是一步一个脚步，双腿犹如铅注。两手不自觉地紧握成了拳。
“公主？”秋儿看着白凝雪鬓角额头冒出的那层层密密的细看，忧心不已。
“没事！”白凝雪一手紧紧的拽着秋儿的手。紧绷的小脸透着一股异常的坚定。梅洛说的对，有些事，总得试上一试，才能不抱憾终身。
天真观的大门离虚无的居所，再远也不过那么一段路，饶是白凝雪走的再慢，也总有到头的一天。
然而到了跟前，白凝雪心中却猛然涌上一股转身逃离的冲动。她拽着秋儿的手越发的紧，整个身子都绷得有些微微颤抖。
“公主？”秋儿不解地看着白凝雪。这国师又不是洪水猛兽，公主何至于紧张成这样？
白凝雪被秋儿这一声呼唤警过神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弟子凝雪，求见国师！”
“公主殿下不必多礼！”虚无的声音隐隐传来。立即有小道童上前将门推开，朝白凝雪拱手道：“有请公主！”
白凝雪又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脊背，迈步进了虚无的居所。
虚无所居之处，是一处两进的小院。进门便是一个小花厅，小花厅后面隔着一个小小的天井，天井之后，方是虚无的卧息之处。
这花厅，早已被改成了虚无日常打坐养息之所。
白凝雪进去时，虚无正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道：“……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这经文自打白凝雪拜在虚无门下以来，不知听闻了多少遍，熟得她已能倒背如流。往常并不觉得，可今日听在耳里，却仿觉得字字有内涵，句句有深意。虚无是想告诉她什么？
“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白凝雪喃喃地接口。她觉得她此生，注定是要永沉苦海，永远也上不了岸了！
“苦海之于人者，不过是个虚枉的枷锁，端看其人愿不愿上岸罢了！”虚无似是顺着白凝雪的那个常沉苦海，又道：“只要人心不扰，其心静，其神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俱消，苦海自消！”
白凝雪听在耳里，心中大震，虚无虽从头至尾不曾睁眼看过她一眼，却仿佛洞察了她此时的心思。虚无——还是在意她的吧？
“国师……”白凝雪唤道，声音里便明显带了几分动情之色。
“看来，是贫道这个当师父的太失败，这些年，竟未能让公主参透这经文的含义，实是虚无失职。”虚无对于白凝雪那一声柔肠百转的呼唤置若罔闻，声音越发的平淡，无悲无喜。“公主擅离宫宴，有这个闲暇到天真观，不如好好参一参这经文。”
听在白凝雪耳里，仿若虚无是在和一个极其陌生的人说话罢了。不，比陌生人还不如！以虚无那悲天悯人的心肠，哪怕是仇人，也是苦口婆心的想要渡化的。
白凝雪的脸色白了几分。身子却反而不再颤抖，整个人都镇定了下来。她深深地朝虚无躬身行礼，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公主殿下勘不破其中缘由因果，谨遵与否，都是枉然！”若说刚刚，虚无还不过是隐晦地劝说，眼下却已直白地挑破了。
白凝雪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哽咽道：“师父……”
“贫道千里远来西华乃是缘份。这缘份，却也有缘尽的一天！”虚无又道。
“师父？”白凝雪不明所以。
虚无这才睁开双目看了白凝雪一眼，眸色更深，深得白凝雪只瞧出了其中的淡漠与无情，那种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无情……
这样的虚无，让白凝雪的心中猛然一寒。连忙道：“一日为师，终身为……”人族讲究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是，白凝雪却从不曾将虚无当成如同景仁帝一样的长辈对待过。她对于虚无的念想，从来都不是父亲……她又不缺父爱。
“修道之人，讲究的是个缘字，缘起而聚，缘灭而散！”虚无无视白凝雪心中的那点小九九，道：“眼下，到了你我缘尽之时……”
虚无话中的去意，白凝雪如何听不出来。她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虚无会离开西华，离开她的生命轨迹。她颤声道：“为什么？”
虚无这才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你我缘尽！”
白凝雪顿时急了，惊慌之下，慌不择言，道：“是不是因为我戳破了你与巫氏的私情……”
“公主慎言！”虚无的笑意瞬间敛去，道：“巫氏是你的继母，是你的长辈……”
“国师你既然知道她是我的继母长辈，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又怎能背着我与父王，与巫氏做那不伦之事？”白凝雪一激动，话语之间，便有些咄咄逼人。
“公主魔怔了！”虚无心中叹息，没能封印白凝雪的记忆实在是太失策了。 狐魅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