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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月不由大惊，正欲拉着虚无躲避之时，却见两名童子将身一折，径直从内室门口经过往东而去，妖月顿了顿，待得两名童子走得稍远了些，便与虚无二人悄声跟上。
由内室门口往东，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便见一道旋梯。妖月与虚无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将将行至旋梯口，便听有个肃然的声音传来：“好了，你们下去吧！”
正是元阳天尊的声音，妖月下意识地便往前凑近几分，就闻得踢踏的脚步声往旋梯口而来，眼见便要迎面撞上。
好在虚无反应迅速，一把拖过妖月，掩其口鼻，往旋梯的拐角一躲，散出缕缕灵气，似有若无地将妖月掩在自己胸前。妖月顿时反应过来，急忙紧贴着虚无的胸口，屏了呼吸。
约是现如今虚无的元仙灵力与这神霄殿的元仙灵力殊途同归，气息相近，那两名童子自旋梯上下来，竟半点都没有发现拐角处还躲着一妖一仙。
待两名童子远去，虚无才抱了妖月自拐角处一跃而出，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在旋梯上。
妖月深深呼吸一口，却连眼角都不敢往朝虚无看着，径直沿着旋梯的台阶往上而去。
虚无抬头往去，逆着光，只瞧见妖月的耳尖有些隐隐的红。不由失笑。想到眼前这动不动就面红耳赤的妖月，简直难以相信与西华时那妖媚入骨的假巫后实为同一人。
妖月走到旋梯口，反身朝虚无招了招手。自己将耳贴进旋梯口处的那面墙上。
一墙之隔，外面便是望星台。
望星台位于神霄殿顶东，墨玉砌就的高台，越发显得漫天的星辰光华璀璨。
白帝与元阳天尊相向而坐，谁都没有出声，只一杯接着一杯地饮着那坛子素心酿。
不过片刻，眼见着就半坛子下去了。白帝面露不舍，叹道：“没想到，这九天八荒，居然还有一坛素心酿！那丫头果然是偏心，将这最后一坛子素心酿给了你……”
“不是！”元阳天尊忽然应道。
白帝喝得正兴起，闻言不由嗯了一声。
“不是最后一坛……”元阳天尊道。
白帝讶然，道：“那丫头竟然偏心至此？她到底给了你多少素心酿？我这做哥哥的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外人！”
元阳天尊有着一刹那的晃神，半晌才道：“这是她酿的第一坛素心酿……”
恍惚间，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青衣素服的小丫头，梳着两个环角，颤颤悠悠的，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笑嘻嘻地向他递来一坛酒：“我是清墨，这是我亲手酿的酒，哥哥说你是这九天八荒最懂酒的，所以，请你品一品……”
看着她那如同星辰闪耀的双眸，他到底没能拒绝。
很多年后，当他看到那双宛若星辰的双眸渐渐黯淡，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他甚至在想，倘若当初，他没有接这一坛酒，这世上，便不会害她如斯，这世上也不会绝了素心酿。
他还记得，最后见她时，她一身的鲜血，面色却惨白如斯，双眸没了焦点，她朝着虚空伸了伸手，他知道，她在找他，可他就在她的身旁，咫尺之处，却到底没有勇气伸手去握。最后，握了她的手的，是银狐。
那个时候，清墨的双眸已经看不见了，神智也不甚清楚。她约莫是将银狐当成了他，只轻声道：“往后，我再也不能为你酿酒了……”
他看到银狐的手紧了一紧，他的心也跟着发紧。
清墨惨白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涩涩苦苦的。“好在，你也并不喜欢我酿的酒……”
他很想告诉她，他其实喜欢她酿的酒，她送的每一坛酒，他都不过是浅尝一口，都没舍昨喝，他神霄殿的耳室里，藏了整整一室的素心酿，只是没教外人知道罢了。
“我要死了，元阳哥哥！”清墨紧紧地拽着银狐的手。银狐泪流满面。他的心也碎成一片。
清墨说：我要死了，这事不怪银狐，他，不知道我是仙……
清墨又说：元阳哥哥，我死后，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星辰，星辰生来没有娘，我怕她会受欺负……
其实，谁都知道，他们心知肚明，有白帝这个极是护短的舅舅在，九天八荒，谁敢欺负星辰，她这么一说，不过是依着心底的最后那一丝执念，想将与他的那份仙缘，继续牵扯下去罢了。
她——到底还是放不下他！
她说：她的女儿叫星辰……
只因为，他曾夸她，一双水眸，灿若星辰……
“你说说，你说说……”白帝仰首喝下一杯酒，说不出是气恼还是嫉妒。“为了你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居然至死都放不下你！”
元阳天尊默然不语，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白帝极快地伸手，将元阳天尊面前的那坛子抢走，紧紧地抱在怀里，道：“你省着点喝，这是九天八荒最后一坛素心酿了！”
元阳天尊低低地唔了一声，却没有说自己的耳室里，虽然没有了素心酿，却还有一室的素心醉！
那厢，白帝却感慨道：“可惜星辰那丫头，到底是随了她爹，却是连杯茶也泡得不好，更别说酿酒了！”
元阳天尊闻言，低低地笑，道：“那还不是你这个舅舅惯的！”
“你也没少惯着！”白帝睨了元阳天尊一眼。
元阳天尊被堵得一阵语噎。白帝笑了数声，继而感慨道：“其实细细想来，清墨之死，确实也怪不得银狐……”
元阳天尊的脸色却猛然一沉，隐隐竟浮起一丝戾气，道：“如果不是他吸了清墨的灵元，清墨如何会难产而死？”
“到底是清墨瞒了他，待到清墨出事，他才知道清墨是仙而不是妖！”仙妖有别，清墨为仙，银狐为妖，银狐一族有一个最大的特征，便是会在与任何狐族以外的族群欢好之时，吸食对方的精气灵元。
偏偏那时的清墨心灰意冷，一心求死，竟然没有提醒银狐，随着他去了。而银狐也只以为清墨是只白狐，未加留意，才致酿了那一场憾事。
“到底最后，他也散了一身的灵力，保全了星辰……”白帝叹道。 狐魅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