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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高僧就如同那世间最为坚硬的岩石,仿佛所有的痛苦都无法打破他的力量,无法攻占他的内心,面容祥和,手腕上所佩戴的念珠都已经随着滚水的沸腾而变软,变化,高僧的肉身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可,他却好像还能够感觉到那种强大的力量。
“将军,您看?”。
看着将军久久的伫立在那里,属下不确定的上前询问了一句,锅中的水都已经煮干了,如果还要把那些孩童下锅,恐怕就要得重新再煮一锅沸水,没有回话,他没有回话,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数息之后,轻叹一口气。
“将那些孩子还给他们的父母吧”。
言罢,迈步走回后军帐中,他不再见任何人一面。
入夜之后,他独自一人离开了营帐,离开了自己的属下,离开了自己打拼这么多年的天下,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坚持的那些根本就是无用的,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怨恨,自己的不满,自己强大后想要掩饰的懦弱。
“自己所讨厌的,其实就是以前的自己”。
努力的想做出一幅恶人的姿态,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凶狠起来,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自己还是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自己想要去改变的就是自己,可无论自己怎么去改变,即便是戴上了千层万层的面具,可,面具的背后,自己依旧还是自己。
离开之后,他进山了,去了一处从来没有过人迹的深山,他冥思,他苦想,他修行,高僧的善与自己的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僧的善,那是由内而外,自发而成,举手投足间,一举一动都带着无尽的善念,与之相比,自己的恶和高僧的善,那就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可笑,可笑。
他想成为极尽善,也想成为极尽的恶,高僧所留下的经书成为了他修行的另一种目标,就这样,半佛半魔,半魔半佛,晃晃悠悠,世间已是百年,杀孽太重,寻常鬼差丝毫不得近身,再加上修行魔道功法所致,他看上去好像依旧是一个年轻人。
善念,已然在他的内心生根发芽,可,恶却如同长在了自己的内心一样,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拼搏,它即便是被打压的很小很小,但,它却依旧是很顽固的占据着自己身体里的某一处角落,固守着它的领土,叫嚣着它曾经的主人。
这一年,修行遇到了瓶颈,他入世了,因为他知道,这个瓶颈不可能随着时间的修行就能够消散,他觉得,他需要彻底的解决内心的禁锢,需要彻底的解决他自己的心魔,那个恶念的心魔。
进山之前,天下大乱,群雄涿鹿而起,入世之时,如果不是自己确认了好几遍,他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只在山里面待了几个月,天下好像还是如同自己离开时的那样,卖儿卖女,乱贼四起,国家法制崩盘,百姓流离失所。
这些,几百年前他已经看的太多太多了,这些,也无法改变他内心的禁锢,内心的心魔,一念善,一念恶,是善,是恶,这一次,或许能够做个了断。
京城,乱贼已经将京城围困的严严实实,一代王朝的大厦即将倾倒,就这么着,快结束了,属于这一段的历史也已经快要结束了,顺利的进到了城里,对于他来说,这看似防守严密的京城,其实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城中住了几日,穷苦百姓之中,依旧是日日哀哭无粮可果腹,而达官贵人的府宅里,依旧是歌舞升平,花天酒地,可悲,可叹,商女不知道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何谓商女,何谓不知。
皇帝依旧是还在紧张的忙碌,这个王朝大厦的最后的一点光亮,好像也就只有皇帝这一点点,依旧是在紧张的忙碌着,依旧是在动员着所有能够动员的力量,可,希望茫然,依旧是如此这般,上有张良计,下有拆墙梯,倾塌,已在转瞬之间。
皇帝倒是简朴的很,顿顿三餐仅仅也只是够吃,他努力的想不让这个王朝结束,他努力的想让这个时间来的更晚一点,至少,不是毁灭在自己的手里。
但终究,一切都是枉然,这些都不是只靠一人就能够改变的,乱贼终究还是进了城,宫女自杀,皇后自杀,妃子自杀,每一个人自杀的都是那么壮烈,那么决绝,当然,还是有一些想要活下来的,也有可能,活着,要比死更需要勇气。
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皇帝的眼眸里转动着的是眼泪,他不想这么做,没有一个父亲会想这么做,奈何生在帝王家,或许,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某些命运就已经是确定了的,其中有一个公主只是受了重伤,这个末代的帝王终究还是没能够狠得下那个心来。
“也罢,也罢”。
披头散发,龙袍上沾染着污迹,但他是帝王,依旧还是帝王,依旧是这个皇朝的帝王,龙戏浅滩,他依旧保持着一个帝王的威严,眼神里带着的是一种死一样的坚定,他的骄傲,他的自尊,这个王朝二百九十六年风风雨雨的尊严都不允许他摇尾乞求可怜。
在他的眼里,这个帝王是愚蠢的,是无能的,忍一时风平浪急,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些日子里,他觉得,其实他是有希望阻止这个王朝的覆灭,只不过,因为那些个可笑的尊严,皇家的尊严,他亲手将这些希望给一一的掐死在了萌芽之中。
“想不到,朕竟然会命亡与此”。
远远的望着,京城已经是一片战火连天,,回归城中做完自己所能够做的一切,第二天凌晨,乱贼从彰义门杀入了京城,他想做最后的一搏,纵马提枪,带着仅剩的人去向了东华门。
“皇上,东华门已被乱贼所占!”。
人还未至,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阻挡住了他的步伐,此地不行,再转移到另一方向。 时空惩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