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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人这句自然而然的话却让许志勇兄弟俩心里莫名的心酸起来,他俩几乎同时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村里大多数妇女都不识字的尴尬处境。她们都好比旧社会裹脚的女人一样注定走不远,只能围着自家门前转悠,她们似乎生来与外面的世界毫不相干,可她们的目光里总是流露出无限的期盼……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质朴的期盼才成全了她们的下一代,让他们见着了更为辽阔的天空与大海。
这时一个六旬开外的老妇人佝偻着腰身从右边厢房里出来瞬间打破了院子里的沉静:“英子啊,晚上吃啥子呢?”
许志勇不由得扭过头去瞧了一眼,只见老妇人头上缠了几圈麻布巾,大约是受了风寒,还时不时听见她的咳嗽声。
中年妇人急忙站起身道:“哎呀,妈,我都高兴得忘记做饭了。”
老妇人警戒似地瞅了瞅院子里两个陌生的后生:“你高兴啥子?”
中年妇人便给她婆婆解释了一番,只见老妇人眉开眼笑地露出一口黄牙来,傻傻地盯着许志勇两兄弟看着,好像是见着了外星人一般。许志勇被老妇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站起身背对着老人家打量着这户人家的房舍,除了后偏房和猪圈是盖的茅草,其它房间顶部都是盖的灰色瓦片,他又数了数房间,一共有六间屋,看来这家农户生活条件还算中等偏上吧。只是堂屋里除了一个吃饭的粗陋大桌子和几条长板凳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具。他又看了看那几扇窗户直径都开得小,大约就五十厘米的样子,为啥开这么小的窗户呢?难道仅仅是为了防贼吗?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心里不舒服,或许是自己的偏见吧,他总觉得窗户开得过于窄小的人户,其胸襟肯定是狭隘的,眼界也是短视的。他叹了一口气,但愿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定义吧。
中年妇人进后面灶屋忙活了一阵,袅袅炊烟便密约而出了房顶,奔向辽远。不多时一大锅孔洋芋的香味从大木锅盖的缝隙里飘了出来,连坐在门口的许志勇兄弟俩都嗅着了那熟悉的香味,许志辉不由得抿了抿嘴看了许志勇一眼轻声道:“人家要吃饭了,我们去车上等他们吧。”
“也好。”
老妇人见状即刻挽留道:“这马上要吃饭了,别走呀。”
许志勇见老妇人这么热情,他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他见老妇人咳嗽不止随即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有感冒药创伤膏之类的,这些都是他到林场工作后养成的习惯。他忽然为自己这个良好的习惯感到兴奋和自豪。他忙搀扶着老妇人的手臂:“我们吃过了,我去车上取一样东西,马上来。”
老妇人还是死拽着不放,许志辉笑了笑道:“您放心吧,我们俩不会跑!”
老妇人撇了撇嘴道:“看你把我这个老太太想成啥人了?我们家虽然没有啥好招待的,但粗茶淡饭还是很足的。”
许志勇瞟了一眼许志辉哈哈笑道:“奶奶,他不懂事,您别见怪。”
老妇人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然后望着许志辉咯咯地笑了起来。
许志辉不由得红着脸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许志勇偷偷笑了笑拍着许志辉的肩膀低声道:“你坐着,我去给老太太拿点感冒药。”
许志辉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还挺有同情心的嘛。”
“出门在外,多与人为善,必有福报!”许志勇往身后瞥了一眼,“你呀,学着点儿,说话不要太直接。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你,你肯定早就生气了。”
许志辉嘿嘿地笑了笑:“我有这么小气?”
“你说呢?”
许志辉一屁股坐回座椅上想起曾经过往,比起弟弟许志勇的胸怀与气量,他的确是狭隘偏执了些。如果自己以后在外面做工程还是持有这种性子处处与人斤斤计较怕是要得罪所有人了。他想起这点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看来志勇说得对,自己的脾气是要好好改一改。
没等几分钟,许志勇已拿着两盒感冒药迅速上了院子,他一把塞进老妇人的手中并叮嘱道:“每次饭前吃两粒,一日三次,感冒好了就不吃了。”
老妇人不胜感激地看着他,颤巍巍的语调:“这,这要好多钱吧?”
“没多少钱的,这两盒只管明年底,到期了就不能再用。”
老妇人抽搐着嘴唇紧攥着药盒:“小伙子,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哪!将来肯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许志勇无比感怀道:“谢谢,承蒙您的吉言。”
中年妇人做好饭菜从灶屋里出来望着她婆婆这么感激涕零的样子,不禁好奇地走上前去瞧了一眼,发现老人家手里攥着两个扁平纸盒子,一打听是许志勇特意给的感冒药,她不禁激动地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许志勇笑了笑道:“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对,我婆婆就是一个大善人。当年要不是她老人家收留我,我可能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
“呵呵,这就叫善人有善报嘛。”
中年妇人点了点头连忙回屋给老妇人倒了一碗白开水伺候着老妇人服了药然后又忙碌地招呼着一大家子人吃饭。
临走,中年妇人听许志辉连连称赞她做的孔洋芋好吃,她还特意装了一尼龙口袋放在许志辉面前:“也不是啥好东西,带着去省城作菜吃。”
许志辉连连摆手婉拒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夸你炒得二面焦黄看着就有食欲。”
两人推来攘去,许志勇一把接了过去:“我拿着吧。”
“别拿了。家里那么多你都没拿。”
“大婶一番好意嘛。”
“就是,别客气。记得以后路过这儿常来家里喝茶呀。”中年妇人又往许志勇兄弟俩的帆布包里塞满了柿子。这时中年妇人的丈夫抱着两件蓑衣和一个花布包裹来到许志勇面前笑道:“我们准备好了。”
许志勇瞪大眼道:“叔,你带蓑衣干嘛?”
“我想着下雨可以挡雨,没雨的时候遮遮太阳,晚上还可以铺在地上睡觉。”
许志勇想起自己在林场也曾风雨露宿的场景不由得笑道:“叔,看来你很有经验呀。”
“哎呀,以前在集体的时候守野猪就是这么干的。”
“呵呵,走吧。”
中年妇人将丈夫和大儿子送上了车还念念不忘的嘱咐了几句,许志勇见状探出头来:“婶子,你要实在不放心,我陪他们卖光了再送他们到客运站。”
“谢谢,他俩都没有去过省城。”
“放心吧,有我呐。”
许志勇挥了挥手把着方向盘快速地朝前奔去。
中年妇人的大儿子第一次坐大卡车,他甚感新鲜稀奇。只见他扶着许志勇的后座背靠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志勇一会儿踩刹车一会儿打方向盘,好像玩玩具似的,看得他心里直挠痒痒。
许志勇见他好奇心这么重不由得问道:“你叫啥名字?”
“我叫代新生。”
许志勇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好名字,谁给取的?”
“我爸。”
“呵呵,你多大了?”
“十五岁半了。”
“读了几年书?”
“呵呵,四年小学。”
代新生的父亲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读书成绩蛮好,后来增添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见家里实在困难就主动放弃了。”
许志辉不禁扭过头去似自言自语道:“真懂事啊。我小时候是经常装病不愿去学堂,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呀。”
许志勇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沉吟片刻对代新生道:“你想不想学开车?”
“想啊!”代新生望了父亲一眼垂下头,“算了吧,现在家里没有多余的钱……”
许志勇打断他的话:“只要你有兴趣,不用你家里花钱,我来教你。”
代新生舒展着瘦瘦地胳膊欣喜道:“真的?”
“肯定不是玩笑话。”
代新生望着父亲一脸乞求的表情:“爸,可以吗?”
代新生父亲笑着道:“你看我干啥?这么好事上哪儿找去?”
“那您同意了?”
“当然,你快叫师父呀。”
代新生四下瞅了瞅狭窄的后座低声道:“师父,只有到省城了再行跪拜礼了。”
许志辉转过头去看了代新生一眼道:“这么懂规矩!志勇,你眼光真不错呀。”
“嘿嘿……新生,你要等到明年春才可以跟我学。”
代新生满心欢喜:“谢谢师父。”
“一言为定,等我准备好了就来你家接你。”
代新生父亲喜不自胜,这是他这一辈子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事情,没想到幸运就这么轻易的降临在自己儿子身上,他一时激动得找不出更好的言辞表达他此刻的感激之情,只听他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黝黑的面庞在夜色里闪着无限希冀的光芒。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