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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打个商量。”
“尽管说。”
“能不能把你的车和人借我们一天?”
“瞧您说的。尽管吩咐就是了。”
“这次木材多,又比较长,我看你这车合适……”
“没问题。”
站长欣喜道:“太好了。”
“现在去林场吗?”
“是啊。”
许志勇见站长亲自去不由得笑道:“肯定是省城某个领导需要吧。”
“是,好像也不是。”
许志勇摇了摇头:“您现在说话总打哑谜。”
“我们只是属于跑腿的人,别的不想多问,也不能多问。”站长搓了搓手压低了一些黑色呢料帽沿,“知道越多风险也大,我呀混两年就退休了,尽量不扯淡。”
“呵呵,您的意思是退休了就平稳着陆了?”
“那可不,到我这把年纪还想升到哪里去?”
“您有文革后遗症。”
“哈哈,算是吧。我们这代人就这样了,这个时代是属于你们的。”
“您退休了也可以做点买卖发挥点余热。”
站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思维僵化,胆子又小,被淘汰啰。”
“呵呵。”
两人一路聊得甚是愉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曾经工作的地方,林场大门依旧伫立在那儿,仿佛比以前更加落寞孤单了些。宿舍、食堂,会议室、办公室个个都拉长个脸越发显得老气横秋。围墙的角落堆砌着一座座像山丘一样的木材,各自散发着自然的枞树与松柏的清芳。
许志勇关上车门四处走走看了看了,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情绪。曾经那段植树,守树的日子又在他面前轻晃......
袁宗瑶听见汽鸣声从他的实验室出来,发现许志勇站在角落里发呆,他快步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干嘛呢?”
“回忆我的寂寞的青春。”
“你拉倒吧。”
“你现在成天和你的蘑菇,蔬菜棚混一起,一定不寂寞了吧?”
“哈哈,我给寂寞染了颜色,红黄绿橙,一排排的,每天都是好心情。”
“佩服,再过两年你肯定是大师级的人物了。”
“别挤兑我。”
“能在这里待得住的就数你和组长了。”
“组长现在迷上了养那些山货,赶他下山他也不会下去。”
许志勇点了点头:“养那些玩意就得在山里,肉质好,饭店自然喜欢,价钱也给的高。”
“嗯,组长现在干劲十足呀。”
“哈哈,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再孤单寂寞也无所谓了。”
“他才不寂寞呐!周末,嫂子经常带孩子来住两天。”
“唉,还是组长的日子过得安逸。”
“关键是有一个贤惠的媳妇儿。”
“唉......”
“你怎么了?”
“命苦啊!”
“切,过不去下去就不过了呗,硬撑着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嗯。”
“面子都是虚的,日子是自己过的。你就是我的镜子啊,我可不能傻冒了。”
许志勇给了他一拳:“看我笑话吧。”
“不是,我实话实说而已。”
“你还没有找着合适的?”
袁宗瑶红着脸道:“我表妹给介绍了一个,先做朋友看看。”
“呵呵,千万别被表象迷惑了。”
“明白,得处个二三年再看,就是假装也装不了这么久吧。”
“哈哈,聪明。”
“前车之鉴。中午去组长那儿喝一杯吧。”
许志勇看了看上车进度:“叫上站长一块儿吧。”
“好,我去给组长打声招呼。”
在范世杰家吃过午饭出来,太阳仿佛钻进云层里午睡去了。许志勇同袁宗瑶说了声再见便同站长一起下了山直朝省城所在的方向飞奔。
转过一道弯,站长歇靠在椅背上打了一哈欠,眼睛微闭:“志勇,靠旁边午休半小时吧,别花着眼开车。”
许志勇揉了揉眼睛:“奇怪,我今天也犯困,平时可没有这样。”
“大概是中午吃肉喝酒了。”
“呵呵,我就喝了少许二锅头。”
“听我的吧,靠边儿歇半小时。”
“呵呵,站长果然是一个谨慎之人。”
“小心使得万年船。”
“那是。”
两人斜靠在车座上,各自的双脚翘在车头挡风玻璃处,听着熟悉的山风轻拂车窗玻璃的声音入了梦乡。直等太阳醒来从云层里探出头,许志勇才舒展了一下筋骨,这半小时的睡眠还真是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他吹着口哨打着方向盘飞一样的前行。
夜幕低垂,夜风夹着丝丝入骨的冰凉轻挠着树梢以及路上行人的衣袂,华灯摇曳着菊黄色的光圈渲染着夜空下的迷离。面前再往前的距离总是那么远,似乎一辈子也望不到尽头。许局长站在林业厅招待所门口焦急地看着手表,不知道是得罪了时间还是得罪了手表,这一刻都和他做对,越看这表似乎停了摆,时间也仿佛停滞不前。
他忽而进屋看看忽而来回在台阶上踱着方步,终于听见了一声汽鸣声,他快步走出几丈远站在路边上朝着那辆向他这边奔来的大货车一个劲儿地笑。
站长偏过头去瞅了一眼:“哟嗬,许局长肯定等得着急了。”
许志勇往玻璃窗外瞟了一眼:“嗨,还真是我叔叔呀。”
“呵呵,估计是等我们吃饭吧。”
许志勇关上车门激动道:“叔,您几时到的?”
“我昨天就来了。赶紧吃饭,菜都凉了。”
“局长,这是要盖办公大楼还是?”
“对,我们县木材好,就贡献一点吧。”
许志勇喝了一口汤:“我说呐,私人一次哪能要这么多木材呀。”
许局长笑了笑:“赶紧吃饱了休息去。”
“我和站长都这儿?”
“对呀。”
许志勇笑呵呵道:“沾光了,我也享受一回局级干部待遇。”
许局长拍了拍脑门:“忘了你媳妇儿在省城,你该回家住去。”
“不回去。”
许局长瞪大眼睛:“奇怪,人家都巴不得回去见媳妇而一面。你这是为什么?”
“嗨,跑了一天怪累的,这一坐下来就恨不得躺下了。”
站长点了点头:“局长,志勇说的是实情。我这一路坐来都觉得浑身骨头像散架了似的。”
许局长拍了拍许志勇的肩膀:“那好好休息,明天你回家陪陪媳妇儿。”
许志勇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小子怎么回事?”
“没,没有呀。”
“不对,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真没事。”
“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许局长瞅了站长一眼,“这里没有外人,跟叔叔说实话”
“性格合不来,观念也不同。”
“开始不是挺好的么?”
“话说到这儿了,我也不瞒你们了,请二位长辈给我出个主意。”
许局长放下筷子:“说说看。”
“柜台里有好几款鞋子,售货员总推销她亲戚做的那款,我听迷糊了一时冲动就索性拿回家了,可谁知道总是磨脚。你们说我是扔那儿不穿了呢?还是直接扔出门外去呢?”
站长笑道:“我算是听明白了,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还得靠你自己做决断。”
许局长沉吟片刻:“我们的意见只是参考,最重要是你自己的感受,自己想好了就去做。希望你别走我们的老路,能不将就的尽量不去将就。”
站长不由得感慨道:“是啊,我们那个年代没得选择,都是封建思想,你要是有一点想法或者别的动静,马上就给你扣一顶走资派的帽子,或者道德绑架你,那是要被周围的人唾弃的。哎呀,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许局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你们年轻人赶上好时候了,完全可以摒弃顾虑大胆追求自己认为的幸福生活。”
许志勇无比激动道:“谢谢叔叔和站长的理解。”
“你不用为了长辈们的虚面子而委屈自己。”
“有叔您这句话,我心里敞亮多了,我突然想畅快地喝酒。”
“呵呵,你给你师父谈了吗?”
“以前谈过,师父让我给一个磨合时间,可都过一年了也没有根本上的改变。”
“那这样吧,明天我们去你师父家坐会儿。”
许志勇突然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谢谢叔。”
“你看你还……”
“我,我就是太激动了。”
“叔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累呀。”
站长摇了摇头道:“这张人皮难披。要是都不要脸了恐怕都是六亲不认的家伙了。”
许局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都吃饱了吗?”
“饱了,谢谢局长。”
“那我们散席回房休息。”
许志勇去叔叔房间聊了一会儿天才回自己房间休息,窗外风儿与枝丫在窃窃的私语,他却一句都没有听见。今晚他睡得特别香甜,但见他嘴角泛起的笑容,想必又梦见了儿时追逐嬉戏的时光了吧。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