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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主任看了儿子一眼,面色逐渐泛起了几丝笑意,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如黛的远峰幽幽道:“这世上哪有如果啊!不过如果我没有遇见你妈,我可能四处流浪,也有可能呆在乡下,也有可能死了。”
巫帅听着父亲的话只觉得一股冷风从背后穿透了他的心窝,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静,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使劲掐了掐腮帮,此刻,他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给缝起来。他扭过头去偷偷瞟了父亲一眼:“爸,我陪您下去转一转吧。”
“你去吧,我来收拾碗筷。”
巫帅忙将碗筷捧在手里:“放心吧,这两个碗我马上就收拾完毕。”
巫主任站在院子中央四下瞅了瞅,恍惚中一种离别的情愫在他心底冉冉升起。这儿毕竟是他工作了十五年的地方,一个让他既想走又想留的小县城。往事像放映一样深深镌刻在脑海,想忘又不能忘。恍如隔世,县城里的一切好像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又好像只是他挂在厅堂里的一幅陈年水墨画。
巫帅望着远山,房舍,听着鸟儿在梧桐枝丫里呼楞呼楞的扑腾声,还有码头的探明灯忽暗忽明,他没有听见蛙声,仿佛自去年出走后还没有回来。星星月亮都去了远方,怅然若失的情绪塞满他的心口。他轻叹了一声见父亲沉思的样子他干咳了一声:“爸,我先上楼了。”
巫主任摸了摸额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要紧事儿要办呐。”
鼾声在屋里生动连绵,夜色在门外幽深浓烈。
巫主任坐在王家馆包房里同王瘸子喝了一会儿茶才说明来意。王瘸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巫主任:“广东那边都认可?”
“是的,价格可以这个数。”
“天!这,这可堪比我们这儿大部分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啊!”
巫主任笑了笑:“嗨,这算啥!那边发展迅猛,指不定两年后这王家酿,一瓶起码得这个数字!”
王瘸子学着巫主任的手势比划了一下,天哪!真不敢想象。
“我说的算是保守数字,这酒的品质只要按照现在的标准一直走下去,将来上千一瓶也不是没有可能。”
“呵呵,品质那是一定要保证的。”
两人正说着黄菜花端着两碟自制小吃进来。她笑盈盈道:“巫主任,没有别的好招待,请您尝尝。”
巫主任道:“菜花始终这么客气。”
“呵呵。”
巫主任尝了一口糕点不由得吃惊道:“菜花,这,这都是你做的?”
“呵呵,刚试着做,还没有推广。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太好吃了,比省城百货店里卖的那些糕点好吃多了。”
“呵呵,您要喜欢,待会儿带两盒回去吧。”
“你做了很多?”
“呵呵,也不少。”
王瘸子道:“那都给巫主任包上。”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值得一提,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好货呐。”
“呵呵,那你们继续聊着。”
巫主任忙道:“菜花,店里现在忙不忙?”
“这会儿不忙。”
“那好,我们一起去鸳鸯村看看。”
“主任的意思是?”
“看看厂几时能完工。”
“呵呵,本来也可以快一点。”
“怎么说?”
“就是怕前期投入太多资金周转不过来。”
“可别这么想,早点建成早生产呀。时间就是金钱嘛。”
“呵呵。”
“走,看看去。”
一行人四人上了巫主任的车直赴鸳鸯村。鸳鸯村自从修了那条分支公路以后,一眼差不多可以从村头望见村尾。虽然这条公路目前还是毛坯土路,但是对于整个鸳鸯村和周围其他几个村来说已是莫大的便利与幸运,这是以前几代人从不敢梦想的事情却在今日变成了现实,老少爷们和妇孺们无不念叨着政府的好,时常把吴区长的话挂在嘴边:路宽眼宽,路畅财聚。至于有多少人能明白这个八个字的含义就无从得知了。
巫主任看了看路况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道:“这老吴果然有两下子,现在国家正需要他这样的实干型的干部呀。”
王瘸子正色道:“是啊,像吴区长这样心系百姓的干部不应该待在这种小地方呀。”
巫主任笑了笑:“你的意思是大材小用了?”
“呵呵,应该站在一个大舞台上发挥其更大的价值。”
巫主任瞟了王瘸子一眼,他说得很有道理,看来老吴的群众基础蛮好的呀。想当年老吴还是他们知青队伍里学历最高的大学肄业生呐!巫主任嘴角挂着几丝笑意,沉浸在过往中……
又翻过一座小山丘,黄菜花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工地:“巫主任,我们马上就到了。”
车经过一个开阔处,巫主任连忙吩咐司机停了车,他打开车门伸展了几下手臂:“我们走过去吧,活动活动筋骨。”
当巫主任来到工地现场,他不由得惊讶道:“王师傅,菜花,这不足十个工人,估计再给半年时间也完不成啊。”
巫主任双手插在腰间在土坡坡上来回走了几步,又摇了摇头大有心痛之感:“唉,真不应该啊!得不偿失啊!菜花,这不讲效率不行啊!”
黄菜花看了王瘸子一眼:“我们也快愁死了,只是当初没有做这笔预算……”
“有困难怎么不早告诉我和老吴呢?真是的,迂腐!今天我若不来,你们……”
王瘸子忙陪着笑脸道:“您别生气,我们主要想着麻烦您和吴区长太多了,所以就……”
巫主任摆了摆手:“菜花,赶紧再去请二十个工人来,加多点工钱,工期限制在一个半月内。钱的事情,我来帮你们想办法解决。”
黄菜花看了王瘸子一眼,又瞟了瞟巫主任的脸色连忙道:“巫主任,您和区长就是我们家的大救星,活菩萨呀。”
巫主任这才哈哈大笑道:“我可没有你说得这么好。”
“反正在我眼里就是的!”
巫主任朝后退了几步,压低声音对黄菜花道:“你章含姨要在那边做这个酒生意,你说这市场一打开,你们家那个小酒坊能应付得过来吗?再说你不抢着机会去铺市场,后面会有大量的别的品牌出来。”
黄菜花顿时茅塞顿开,她很是感激地看了巫主任一眼:“您提醒得太对了,我不能总想着我们家的酒有百年祖传的优势而忽略了市场这块大饼。我吃得慢,别人吃得快,肯定是别人吃得多呀。”
巫主任心里好一阵欣喜,他朝黄菜花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果然一点就通,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黄菜花面色微红道:“谢谢主任,我还要继续努力学习。”
“王家酿不仅仅是你们王家祖传,它还很具有民族文化代表性,没有人能复制,前途无可限量。当然品质保证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嘛。”
黄菜花心底暗自窃喜着,这,这真是老天保佑呀,一下子遇到这么多贵人。她赶紧双手合十,仰着头望了望天空默默念叨了几句,微笑着对巫主任道:“谢谢主任和章姨提携。有你们给我们撑腰,我更有信心了。”
“呵呵,做生意讲的是人气,大家合作互惠。人气凝聚,财源自然就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谢谢主任,听您一席话比我去学校读十年书强千倍。”
巫主任高兴地朝王瘸子笑了笑:“你好福气,娶了一个好儿媳妇啊!”
王瘸子面上的皱纹如沐浴了春风一般,他没有说话只管咧嘴大笑。黄时新听说来了大领导,他连忙从土坑里爬了起来翻了一道坎快步迎了过去:“亲家,菜花,你们怎么来了?”
黄菜花忙给父亲做了介绍,黄时新干咳了两声:“巫主任,若不嫌弃请到我屋里坐会儿吧。”
“山清水秀,好地方啊。你忙,我们就在这附近转转吧。”巫主任笑了笑抬起头四处望了望,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他想起曾经青涩的年纪与这片土地的种种关联,曾经的绝望,希冀与梦想都在黄泥巴里埋葬又生长……
巫主任在前面走着,王瘸子和司机紧随其后,黄菜花同黄时新故意落在后面说了一会儿话。
黄菜花看了父亲一眼:“爸,巫主任说了要讲效率,把那些磨洋工的全请走吧。”
“可大家都乡里乡亲,你叫我怎么开口呀!”
“我这又加了工钱,他们磨洋工就好意思了?”
黄时新笑了笑:“我回去给他们打声招呼,从现在起若是谁不积极再请他们走怎么样?”
黄菜花半开玩笑道:“好吧,我叫王勇来监工。”
“行,到时候我保证不多嘴。”
父女正说得开心,黄菜花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她连忙转过身寻声望去正是曹旺财步履急促地赶了过来。她忙应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曹村长好呀。”
曹旺财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我听会计说领导来我们村了,就,就着急忙慌地……”
“是县人大主任特意来关心我们的建厂进度。”
曹旺财惊愕地瞟了黄菜花一眼,眨眼间大人物都给她攀上了,以前真是小看这丫头了,确实一般人不能及,不仅大姐有眼无珠自己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他心里仔细掂量了一番小声对黄菜花道:“既然来了,就请大伙儿去我家吃个便饭,好吧?”
黄菜花笑了笑:“这,这要问主任。”
曹旺财伸长脖子往前瞅了一眼挠了挠后脑勺:“我不敢贸然相邀,你去帮忙说说。”
黄时新连忙道:“村长都亲自来请了,菜花赶紧去问问吧。”
黄菜花看了看时间,摇了摇头:“这中午饭时间还早着呐,不一定会去呐。”
曹旺财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紧催道:“没事,你快去问问。”
当曹旺财见黄菜花朝他摆了摆手不由得垂下眼睑木纳地站在那里,像一条被太阳晒蔫的茄子似的。黄时新瞥了一眼偷偷别过头去笑了笑,假装咳了一声道:“我刚请主任去家里坐会儿,他说看看就走。”
曹旺财松了一口气,他感激地看了黄时新一眼,没有说话。
巫主任回头朝曹旺财点了点头便匆匆上了公路,曹旺财躬着腰身媚着笑,瞬间,他似乎找回了些颜面,他挺直腰板紧跟在巫主任身后快步上前替巫主任打开了车门,直到车轮远去,飞扬的尘土渐渐了无了踪迹,他才同黄时新愉快地闲扯了几句淡话,双手背在后面仰起头望了望空阔的蓝天,哼哼呀呀地下了山坡。庄家地里的碧波频频地涌动,看那节奏似在呼应着曹旺财的山歌调子。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