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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侯玉薇满含委屈道：“叫我去做打杂工，这分明是欺负人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嘛。”

　　章含抿嘴笑了笑道：“老巫，你说呢？”

　　“呵呵，玉薇，不好意思，是我叫孙局长这么安排的。”

　　章含假装生气地瞪了巫主任一眼没吭声。

　　“别生气，是很多人反映玉薇根本不会打字，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所以我觉得应该从最底层做起，慢慢学习进步嘛。这样对玉薇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件事。对吧？”

　　章含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点了点头：“是要先积累些工作经验。”

　　侯玉薇咬着嘴唇心里暗自揣摩着这两人的表情，分明是一唱一和嘛，哼，我又不是傻子。她心中那一丝丝热切的期盼骤然冷却下来，仿佛被一阵强烈的霜冻袭击了似的。这打杂也叫积累工作经验么？这是自她懂事以来第一次听说。况且长这么大，她还没看见在常坪镇供销社里那些扛包的工人抗了一辈子有谁获得了提拔升迁，一个也没有。她突然记起中学语文老师曾说大部分普通人生来就注定只配拥有平庸的人生。可谁又甘心平庸呢？她虽然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但是她此刻她突然体会了那句话是多么的写实，她很想站起身走人再也不要看他们脸色了，可是她那双腿却突然没有了往日的底气好像被粘住了一把，她下意识地低垂头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章含瞥了她一眼故意慢条斯理道：“先干上几个月，好好表现，到时候再调整嘛。”

　　侯玉薇双手在毛线团中搅和了一阵，她依旧低着头猛地吸了吸鼻子，空气里夹杂着饭菜的香味，她鼓足勇气抬起头：“是我不懂事，谢谢你们。”

　　章含连忙道：“吃了饭再走呀。”

　　“不了，谢谢。”侯玉薇走到门口发现自己空着双手才想起答应李阿姨打毛衣的事来，她慌忙倒了回去一把抱着半截毛衣和线团出了门。

　　章含即刻对巫主任使了一个眼色，巫主任心领神会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我送送你。”

　　侯玉薇站在楼梯口猛吸了几口外面的清新空气：“不用了，大白天的，又没有鬼。”

　　巫主任看了侯玉薇一眼，神情突然恍惚起来，仿佛那个年轻的章含又回到了自己面前，他愣了几秒轻轻吸了一口气一边往前走一边道：“遇到困难尽管来找我。”

　　侯玉薇望着脚下的梯子没有应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楼梯口，巫主任站住脚：“别灰心，只是暂时调整一下而已，过两个月就好啦。”

　　侯玉薇两眼泛着光，她似乎又看见几缕希望。她回头淡淡应了句：“谢谢巫主任。”

　　巫主任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侯玉薇快步出了大门，他才木讷地挥了挥手，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他立在原地好一阵，直到听见阳台上李阿姨的叫喊声，他才回过神来。

　　巫主任轻轻推开门，章含站在门框边阴阳怪气道：“怎么去这么半天？”

　　“总要安慰人家两句吧。”

　　“哟嗬，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了？”

　　“瞎扯啥呀？”巫主任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吃饭。”

　　“看你心虚了吧？”

　　巫主任提高嗓门道：“我心虚啥？你要真这么说，那你那个计划就此打住。”

　　“呃，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吼个鬼！”

　　巫主任拿起筷子陪着笑脸道：“吃饭。”

　　侯玉薇一路上想着巫主任的话，心里似乎比早上敞亮了一些。她哼着歌回到单位收拾了一番便去了食堂。食堂里早已座无虚席，大伙儿见侯玉薇进来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到尽兴处便哄堂大笑，那笑声是刺耳的，那目光更如芒刺。她此刻头一回感受到了被人笑话奚落的滋味，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忙端着碗匆匆出了食堂大门躲进了收发室。

　　她一边慢慢咽着饭菜一边怀念起在常坪镇供销社的幸福时光来，脑子里竟然萌生着要回原单位工作的念头，可好不容易进了城，她很有些不舍。沉思良久，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让那些人看贬了。

　　她收拾好心情趁午休时间麻利的打扫了两层楼的过道和走廊，还挨个抹了一遍楼梯的扶手还有那些窗玻璃。

　　正待侯玉薇拧着小水桶准备回收发室歇一会儿时，孙荣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挡在她的面前大声嚷道：“侯玉薇，你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的？”

　　侯玉薇瞥了孙荣一眼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紧抿着嘴唇甩了甩马尾巴继续拧着小水桶往前走。

　　孙荣见侯玉薇爱理不理的样子，瞪大眼睛吼道：“呃！我跟你说话呐！你耳朵聋了吗？”

　　侯玉薇放下水桶大声道：“你啥意思？”

　　“哟嗬，脾气好大呀。”孙荣见楼道里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不禁提高嗓门，“你们大伙儿给评评理。”

　　人群里有一个中年女人嗲嗲的声音：“小荣，怎么回事儿？”

　　孙荣更来了气势，她连忙仰起头瞟了一眼楼道即刻上前两步走了过去：“万会计，你去我门口看看。”

　　大伙儿跟着去孙荣办公室门口瞧了一眼，只见门口堆着一小堆生活垃圾还有散落一地的碎纸片儿不禁唏嘘了几声。

　　万会计瞟了一眼：“就为这呀，兴许是小侯忘了。”

　　侯玉薇愣了愣，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认真道：“不是，我真的都打扫完毕了。”

　　“那你说说，我门口到底怎么回事？”

　　侯玉薇最烦她这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回击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呃呀，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楼道里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侯玉薇的二哥趴在办公桌上假寐听见外面闹嚷嚷便出来看了一个究竟。他眼见是局长的千金在找侯玉薇的茬，即刻吓得扭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再也没有出来。

　　侯玉薇哪里受过这些闲气，她气冲冲地上了楼来到孙荣办公室门口，其实从扫帚的痕迹来看这些垃圾都是从房间里面扫出来的，那些碎纸片也是故意撒落的，这分明是想要让自己难看呀。她原本想争辩个明白，可辩赢了又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侯玉薇紧咬着嘴唇沉吟半晌，罢了，大事不如化小小事不如化了，不就两个月嘛，一眨眼就熬过去了，有啥大不了呐！

　　她默默地取来扫帚和撮箕清理一遍，孙荣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然后偏过头去朝楼道口瞥了一眼得意地笑了笑，只听砰的一声响，那扇办公室木门迅速将几双看热闹的眼睛关在了门外。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