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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菜花仰躺在床上忆着往事,她不由得唉了一声,长长的尾调散落屋子里每个角落,回音荡漾在半空惊落了飞过窗前的那片叶子。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又迷迷糊糊地醒来,偶尔伸手触摸枕边,仍旧是空荡荡的,枕头下面的冰凉对着冰冷的窗,她的心突然有些慌张,这家伙怎么可以这样,家里这么多事不操心也就罢了,连招呼都不打竟然半夜了还不归家,太过分了!她突然怀疑当初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是不是太……她捂住头又想着父母想着儿子,想起王瘸子对她的好来,她抹了一把眼泪,自己安慰着自己,想起许志勇的话,她似乎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忘了初衷,这家伙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还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了,由他去吧。她要趁年轻抓住机会努力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广州之行她必须尽快决定了,或许章姨就是她命定的又一大贵人呐。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翻过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夜在她窗前寂寞地低吟,涂抹。
再一次睁开双眼已是天光。巫帅带她一起去食堂吃完早餐回来,双手搂着她的腰身情意绵绵道:“待会我去医院找杜阿姨要点东西给你吃。”
“专门给我吃?什么东西?”
“难道你想马上给我生一个小宝贝?”
侯玉薇面色刷地一下通红。
“我们先过一段二人世界再添人口怎么样?”
侯玉薇推了他两下:“去,去。懒得理你。”
巫帅一把拽住她,紧紧地拥着她:“上哪儿去?”
“妈呀,我突然发现你这么腻歪。”
“小时候没妈妈疼的人自然脆弱些了。”
侯玉薇拍了拍他的手咯咯地笑道:“那你以后叫我妈,我疼你。”
“妈妈。”
侯玉薇笑得前仰后翻:“哎哟喂,亏你真叫得出来。”
巫帅扮了一个鬼脸:“你可要记得多疼我些。”
“不贫嘴了,我去店里。”
巫帅看了看时间:“好吧,我马上拿了给你送去。”
黄菜花正收拾早餐碗筷,王勇才睡眼朦胧地从外面回来。
她淡淡地瞅了一眼立马头撇过头去走开了。
许菊儿歪着头看着王勇:“难道你是彻夜未归?”
“呵呵,昨晚玩太晚就在长毛家睡了。”
“菜花很生气哦,你死定了。”
王勇即刻双手作着揖:“求求菊儿帮我说说好话呗。”
许菊儿摇了摇头:“不行,她总是原谅你,你总是把她的忍让不当回事。”
“你知道我那些同学哥们怎么说我吗?”
“别人怎么说你我管不着。”
“嗨,我也总要有点面子嘛。”
“我不懂啥面子里子,我只知道你和菜花把日子过红火了那才叫面子,其它的都不是事。”
王勇猛地抓了抓头皮,想来许菊儿的话也不无道理,可有时候就是偏偏管不住自己,唉……他不由得抱着头蹲在墙角长吁短叹。
许菊儿看了一眼不由得心软道:“师兄,你还没吃饭吧?”
王勇摇了摇头,突然瞥见黄菜花端着一个大瓷碗从厨房慢慢朝这边走过来。他忙迎了上去从她手里接过碗:“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大骂我一顿呐。”
黄菜花揪了揪他的耳朵:“你已经做了,骂你有何用?”
“哎哟,你下手轻点不行吗?”
“下次还敢这样我就告诉爸去。”
王勇吃了一口荷包蛋:“还是媳妇儿心疼我。”
许菊儿瞅了他一眼偷笑道:“也不见你心疼媳妇儿一回。”
“我怎么不心疼了她?”
许菊儿摇了摇头:“你若真心疼她就帮忙多干点活儿,不惹她生气才对。”
王勇腆着笑脸:“我这不是没有她能干嘛,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嘛。”
“唉,懒得听你狡辩。”
黄菜花望着许菊儿的背影戳了戳王勇的脊背:“你不是很好面子吗?这下不怕菊儿奚落你了?”
“自己家里人哪能与外人比嘛!”
“这么说越是亲人你越是要伤他们的心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勇看了她一眼连忙放下碗捏着黄菜花的手,“对不起,我昨晚不是故意不回来,是毛子表妹生日,他非要拽着大家通宵不许走。”
“不说这些了,你好自为之吧。”
“呃,我等会儿给爸送衣服去。”
“我昨晚送去了。”
“啊!你没有……”
“爸没有问起你,所以我也没说,以后他若问起,我就全部告诉他老人家。”
“谢谢媳妇儿担待。”
“你赶紧长大吧,爸老了,他能管着你一辈子么?”
王勇想起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倘若再惹父亲生气那真是猪狗不如了。
他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大声道:“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听你的话,你叫我往东我决不向西。”
黄菜花被他搞笑的表情惹得笑出声来:“只要你有担当把家里的大事都放心上,别的小事情你可以撒手不管。尽量离那些不务正业的人远点。”
王勇本想对黄菜花说把三楼两间包房做茶牌室,他忽听黄菜花这么说便即刻打消了此念头。黄菜花见他低头不说话,她心中的气闷逐渐消去了大半,她站起身:“这两天我们分工,你只要负责看好酒坊就行。”
“不是有曹师傅吗?”
“曹师傅生病了。”
“啊!啥时候的事?严重吗?”王勇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幸好抢救及时。唉,你就顾着跟不三不四的人玩,天塌下来都不知道。”
王勇满脸内疚的神情:“对不起,让你操心了。那猴子师傅兄弟俩呢?”
“他们今天早上去水井湾了。”
“呵呵,是爸让过去的吧?”
黄菜花没有说话转身跨出了门槛。
“放心吧,我保证一切正常运转。”
黄菜花回过头笑了笑:“也就辛苦你两天,后天曹师傅就回来了。”
“知道了。”
接下来两天王勇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哪里都没有去,天天在酒坊和师傅们一起干活一起说笑,对黄菜花又体贴了些。长毛连续两天来店门口晃了几回便没有再来闲逛过。黄菜花时不时露出几丝欣慰与满足的笑容,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她最初想要的那个轨道里。
这天下午阳光轻洒,店里很安静。汪孃孃母女坐在最后排的靠椅上休息,黄菜花对汪孃孃女儿文青还挺满意的,某些细微处比许菊儿想得周全,算账利索,菜单写得比那两个初中生更好。的确让黄菜花省了不少心,她暗地里欢喜着,心里默默打算着过两个月将由文青管着那几个服务员。她可以完全不用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她坐在王瘸子常坐的那把高背靠椅上神态悠闲,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突然一阵急切的电话铃声惊扰了室内几个人的幽梦,文青抖擞着精神起身看了一圈捧着一杯水一边慢悠悠地喝着一边时不时地看着黄菜花,目光里闪着只有心怀崇拜的那种光芒,她斜眼看了母亲一眼,抿了抿嘴唇暗自下定决心好好跟着菜花姐姐学习,将来也让母亲过上舒心的日子。
黄菜花一边接电话一边欢喜道:“您就是不打电话,我也准备后天启程。”
“不会又是你公公去算的黄道吉日吧?”
“妈呀,神了!章姨,您怎么知道?”
“好像做生意的人都特别讲究这个,广东这边很信呐。”
“是吗?”
“是的,我入乡随俗,店里也请了关公。听他们说很灵的。”
“那我是不是也得请一个?”
“嗯,很有必要。信则有嘛。”
“呵呵。”
“那见面再说,一路平安。”
“好,谢谢。”
黄菜花放下电话便高兴地出了门。
许志勇的车正停在林业站大门旁边的楼梯口,有几个人在帮忙往车上搬家私。黄菜花站在旁边正踌躇着要不要上楼却见代新生下楼来,她忙迎上前:“新生,你们这是?”
“哦,姨,师父要把这些东西搬去省城。”
“为啥?”
“嗨,都是我师娘的意思。”
“这冰箱有也可无也可,反正他不做饭,电视机也可以不要,这洗衣机还是必须要的吧,平时那么忙谁给他被子洗衣服呢?”
代新生笑了笑:“我帮师父洗。”
“你不也很忙么?”
“大师父家有洗衣机,上他家洗呗。”
黄菜花摇了摇头,许志勇从楼上下来看见她连忙招呼道:“你怎么来了?”
“后天出发,是长途哟,你可要准备好呀。”
“我现在不就是在准备嘛。”
“你这是?”
“嗨,这些本来是结婚的时候买来装门面的东西,她要就全部拉去给她得了。”
“呵呵。”
许志勇笑了笑:“没办法,现在我得节约些买新车呀。”
“呃,这次去广州章姨包了全程费用。”
“呵呵,够大方的。”
“她说人工费给你这个数字。”
许志勇瞟了一眼黄菜花比划的手指瞪大眼睛道:“两千?我没有看错吧?”
黄菜花微笑着点了点头。
许志勇摸了摸头:“这么好的事怎么都落我头上了呢?”
“善有善报呀。”
“准备拉多少去?”
“难道去一趟,我想把酒坊地窖的存货全给她。”
“哇,那别的客户提货咋办?”
“嘿嘿,还有些差不多过半月就能起窖了。水井湾那边产量比这边大十几倍,不愁没有供应的。”
许志勇赞赏地看着她:“行啊你!”
“呵呵。”
“这么说来我得找我师父换一辆大卡车跑一趟。”
“我看你们单位那辆就行。”
许志勇摆了摆手:“公家的,我私人总用很不妥的。”
代新生关上后车厢门:“师父,可以走了吗?”
“走吧。”
许志勇上了架势座:“菜花,我明天中午赶回来。”
“你别这么赶,晚上到也行。”
“没问题,以前不敢说,现在有新生这把好手,我省心多了。”
“呵呵,那也不能太劳累,路上小心。”
“放心吧。”
许志勇朝黄菜花挥了挥手等她转身离开了,他踩了踩油门,随着一阵尘烟,车身已飞出了一里多远。
代新生斜眼看着许志勇嘴唇翕动欲说还休的样子,许志勇瞟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出来吧。”
“呵呵,广州是什么地方?”
“嗯,怎么说呢?它是一个省的省会城市就好比我们省城一样。”
“好多流行歌曲都是那边的。”
“想去是吧?”
代新生激动地搓了搓手:“想。”
“师父满足你的愿望。”
“真的?”
“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换手呐。”
“呵呵。”
“到那边师父也给你买一身牛仔装,然后带你去尝尝海鲜的味道,品一品他们的早茶。”
代新生无比兴奋道:“谢谢师父!”
一路紧赶慢赶到晚上十点半左右许志勇师徒才抵达省城。朱红英备了一些好吃好喝的,特意叫了两男两女四个同事在家一边打牌一边等许志勇回来。一则是请他们帮忙搬东西,二则是想显显摆。
车间组长杨洪打了一个哈欠:“红英,你家那位还有多久到?”
朱红英扔下西瓜子看了看手表:“应该快了。”
坐在杨洪对面的女同事小艾竖着耳朵道:“我好像听见了汽鸣声。”
朱红英连忙趴在阳台上看了看,不一会儿果然有两束强烈的灯光直朝她这边直射过来,她不由得激动地跳了起来:“真回来了,小艾你是顺风耳。”
小艾红着脸瞟了瞟杨洪一眼嗲嗲地:“哪有?女人的第六感罢了。”
朱红英瞟了一眼小艾的神色抿嘴偷偷笑了笑,她知道小艾一直暗恋着杨洪。因为杨洪长得文质彬彬歌又唱得极好还得过厂里歌咏比赛冠军,大家都给他取了一个情歌王子的雅号,厂里没有女人不喜欢他的,当然也包括朱红英。只不过杨洪家境好,他对谁好像都很客气没有看出他到底喜欢谁多一些,厂里的年轻姑娘们都暗自较劲着呐!朱红英自打认识许志勇后,她更觉得与其和那多人争抢一个未知,还不如选择一个实际的,许志勇还会开车修车赚钱是肯定比同事们都多,他的外形也是她最喜欢的那类,还有许志勇是乡里人,她认为她在许志勇面前是很有优越感的。
小艾扬起鹅蛋脸瞅了朱红英一眼:“在叫喇叭了呐,我们还不下去么?”
朱红英回过神来:“劳烦几位大侠了。”
小艾笑了笑道:“这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呵呵……”
许志勇见有人帮忙,即刻道:“新生,你在这儿帮忙守着。”
朱红英满心欢喜道:“辛苦啦。”
代新生依旧礼貌地称呼了一声便站在一边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
许志勇把东西搬上楼洗了一把手对朱红英道:“我要去师父那儿一趟,你自己收拾吧。”
朱红英追到楼梯口:“喂,喂,你不歇会儿啊。”
许志勇停住脚步:“如果太晚我们就住师父那边了,你不用等。”
朱红英轻轻应了一声回了屋,小艾看了她一眼:“这许师傅好像很忙呀。”
“是啊,要出一趟远门,恐怕又得熬夜检测车了。”
小艾叹了一口气:“这赚钱是很多,可他也太累了。”
“这不是为了想再买辆新车嘛,你以为等天上掉哇。”
杨洪同另外一个男同事帮朱红英摆好那些家私洗了一把手出来,杨洪道:“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红英,我们走了。”
朱红英连忙拿了几瓶汽水塞在他们手里:“辛苦了,改天请你们几个来家里唱卡拉OK。”
小艾瞪大眼睛:“你家几时买音响了?”
“呵呵,过几天就带回来了。”
杨洪走到门口笑道:“那我们随时等你通知。”
随着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口,朱红英连忙关上能够房门扭了扭腰身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随即欣喜地打来一盆水彻底擦拭着,一直折腾到午夜她才作罢。
周国强听见车轮声即刻迎出了院门,许志勇看见师父站在路边迎着自己,心里很感动。他三两下倒好车下来拧着一个大包裹下来:“师父,辛苦您了。”
“约好了嘛,师父见不着你也不敢休息去。”
“师爷好。”
“新生好。”周国强看了许志勇一眼,“你这又带的啥?”
“呵呵,王家酿,一只鸡。”
周国强站住脚:“嗨,每次都破费。”
“应该孝敬您的。”
周国强笑了笑:“大晚上赶来找我不会是检修这么简单吧?”
“呵呵,师父,这回真有事儿求您帮忙。”
“啥求不求的,快说。”
“想把您的大货车借用几天。”
“没问题呀,不过没有检修。”
“那我自己来检。”
“呃,你这是要等着急用?”
“后天跑广东一趟。”
“那师父陪你。”
“新生,你若困了就去宿舍睡吧。”
“我不困,我想学习学习。”
“呵呵,走吧。”
三个人在车间倒腾到后半夜,周国强拍了拍手欣喜地对许志勇道:“你小子技术更精湛了哟,远在为师之上了。”
“呵呵,不敢。”
“别谦虚,好就是好,你可以开一个修理行了。”
“真的?”
“没有空和你开玩笑。”
“谢谢师父,我也这么想过,现在一来缺钱二来我还得多积累些经验。”
周国强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天都快要亮了,要不我俩可以喝两盅庆贺庆贺啰。”
“等空了一定陪师父喝一天。”
“哈哈,你小子嘴巴甜。”周国强沉吟片刻,“你怎么就不对红英嘴甜一些呢?”
许志勇只是憨憨地笑了笑。
“难道你们现在就和我们一样?”
“嗨,性格上差异太大,她是城里人,我跟不上人家的节拍。”
“嗨,对不起,师父以为……”
“不怪您,这可能是我的命。”
“唉,等过些日子我找红英谈谈。”
“您可千万别,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一个大男人爱到处说闲话。”
“那不回去了?”
“累了,就在您的宿舍将就一下得了。”
“好吧。再给红英一点时间,倘若实在不行也别凑合,趁年轻早散了好。”
许志勇很是感激地看了周国强一眼:“谢谢师父体谅。”
“你别总是想着我的面子,这个日子可是你自己过,你自己拿主意,别学我。”
“嗯。”
“去歇着吧,明天啥时候醒来我们师徒啥时候开饭。”
许志勇望着周国强的背影不由得高兴地跳了起来,这么久以来他紧绷的心弦总算可以任意舒展了。
代新生偷偷瞥了师父一眼抿嘴笑了笑,似乎他的情绪也跟着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似的。
省城的夜空似乎不再那么辽源空阔,繁星眨巴着困顿的双眼渐渐钻进了棉絮没有再出来,草丛里有好些不知名的虫子在扇动着翅膀似在感应着他们的欢喜。
朱红英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摸了摸旁边的枕头他果然没有回来,难道修车非要修一个通宵?她看了看时间忙翻身下床匆匆洗漱了一番便紧赶着路,抵达单位门口,她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赶得及时。她忙在厂门口买了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往车间走,一直熬到中午她忙跨上自行车去了修理厂。
周国强站在门口望着朱红英笑道:“是来看他呢还是看你爸呀?”
朱红英往里面瞧了瞧嗲嗲地:“叔,他人呢?”
“呵呵,你还记挂着他呀?”
“呵呵。”
“刚走一会儿。”
朱红英走了一段又回头道:“叔,他没有留什么话吗?”
“没有。”
“那您知道他几时回来?”
“大概四五天就回来吧。”
“谢谢叔。”
“记得做几个好菜等着。”
朱红英红着脸点了点头:“谢谢叔。”
周国强摇了摇头,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