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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车滚在其上。
平稳无声,令人快乐,分外愉悦。
毕竟是公园,那些精心培植的花呀草呀树的,造型优美,丛丛密密,翠绿欲滴。然而,利用公园大道锻炼身体的人,却络绎不绝。
一个个。
一队队。
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挺胸昂头,胳膊大挥,认认真真,沉默不语,唰唰唰!唰唰唰!永无止境般快步走过……
白何注意到。
包括刚才跳舞的那一大群人,公园里几乎全是中老年人。
想想,也就释然了,既不是双休日也非节假日,年轻人自然都在为为生计奔波,为事业打拚,哪有闲散功夫和心情,在公园里竞走锻炼或跹蹁起舞?
再瞧瞧。
白何咧开了嘴巴。
一看就是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的二个老人,推着各式童车,童车里坐着咿咿呀呀的婴儿,随处可见,各有不同,蔚为大观。
仿佛漳州公园里。
全国各地的宝宝们,正在汇聚。
唰!唰!唰!五辆童车首尾相连,排成一字儿的慢悠悠滚了过来。更绝的是,童车们同一样式,同一颜色,甚至连车中的婴儿,也几乎身着同一小衣。
不论。
男婴女婴。
可爱的小脑袋瓜上,都系着一条小小的红布条,在灼热的阳光下,红彤彤的一片,格外有趣。见白何和老伴儿看着自己,领头的老太太,便骄傲的冲他俩点点头。
“上午好!”
“上午好!”
“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呀?”“爷爷奶奶”老伴儿笑答到:“阿姨,五个小宝贝好可爱,这么整齐划一,你们是一家人呀?”
对方站下。
向后转身。
举起左手掌,右手指抵在手心,后面的童车队也整齐的停下。那些一直跟在车边的老人,便纷纷蹲下,给车里的小宝贝们喂水和水果,心疼的揩汗……
“也算一家人,一幢楼的呀。”
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一笑。
满口白牙,一闪一闪的:“远亲不如近邻呀!本来还有三家人,今天临时到别处去了呀。阿拉时常想,现在老人带孩子是潮流,可到处都是零零散散,阿拉离了休,就琢磨着阿拉就是带孩子,也得要带出个新花样呀。”
朝向童车队。
扬扬下颌。
“瞧,还可以吧?”老伴儿微笑着点头:“养眼,有创意,不错不错。”老太太注意的瞧瞧她:“阿姨,听你说话,你好像是公务员对吧?”
白何笑笑。
悠悠插嘴。
“是教师,退二年啦。”老太太睁大了眼睛:“阿拉是觉得气质非凡呀,原来是教师呀。教师好教师好,授业解惑,受人尊敬的呀。”
老伴儿矜持地点点头。
也反问到。
“那么,阿姨呀,你也是?”老太太摇头:“不,阿拉是公务员,他们都叫我曾处,负责进出口公司的。哦对了,听你们口音,”
曾处瞟瞟。
似懂非懂。
“好像不是上海人的呀?”“我们是内地的。”老伴儿平静的看着对方:“儿子在上海。”曾处就一拍手,有些做作的笑了。
“小说情节,小说情节,儿子上海读书,毕业后留在上海,找了个上海小姑娘,靠着二边老人付了首付……阿姨呀,这故事阿拉上海遍地皆是呀。怎么?在阿拉们上海习惯吗?”
“还好!”
老伴儿淡淡到。
“上海挺大的。”然后,对她礼貌的点点头,推起彤彤离开了。白何赶上来,接过推把:“你歇歇,我来推。”
老伴儿让开。
朝左边的小草道,扬扬下巴。
“那儿的椅子照得到阳光,拐过去,彤彤该吃水果啦,”童车滚在草草上,有些嗑嗑绊绊,二边的小树枝扬起彼落,纤细纷纭,一不小心挂在胳膊肘儿上,有些刺痒痒的。
童车悠悠。
靠近椅沿。
老伴儿唠叨着,小心地踩紧了童车的刹车:“前车可鉴,历历在目,白何,我们得小心又小心呀。你看今天报上登了,杭州一个白驹大小的年轻爸爸,推着刚满一岁的女儿到西湖边玩儿。小爸爸停车后,忘记了踩刹车,童车不幸载着小姑娘滑到了湖里。小爸爸着了急,跟着向前跳进湖里救女儿,结果,父女双双溺亡,血的教训呀,一定要注意。”
白何竖起耳朵。
是值得一听呢。
如果说听老伴儿唠唠叨叨习惯了,也厌烦了,那么这条新闻,倒是给白何敲响了警钟。一般来说,带着小孙女儿外出全程,以老伴儿为主,白何为辅。
到哪?
怎么玩儿?
全凭老伴儿指挥。白何呢,因为还不太习惯于,推着小家伙到处跑,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以致于出了好几次的有惊无险。
白何心有余悸。
是上个礼拜天。
老俩口推出彤彤后,照例是白何背着大背包推着,老伴儿在一边作保护状走着。偏偏那天二人的手机,都不约而同的响起。
老伴儿停下。
接听手机。
白何的手机,也响遏行云。于是,白何下意识的也停下,掏出手机查看。就这分秒间,有人大吼一声:“童车呀!”
接着。
便听到了老伴儿的惊叫。
待白何眨巴着眼睛,晕头转向的抬起头,老伴儿正跪在地上,二眼恐怖地瞪着,伸出二只胳膊,紧巴巴抱着童车。
而那可爱的小孙女儿。
照例在车中呀呀咿咿的。
说着只有她才懂的话语……原来,就在白何低头查看手机一刹那间,正处在微陡坡上的童车,慢吞吞的向下滑去。
下方。
不算陡的长坡上。
公交和私车,一长溜儿地正疾驶而来……“知道了,放心。”白何点点头,把背包取下,拿出婴儿的专用小红包,依次取出三个淡绿色的小方塑料盒,一一揭开盒盖。
再细心取出。
还没开封的婴儿专用湿毛巾。
尖着手指头,小心地揭开巾袋上的及时贴封条,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消毒湿巾。一切准备好,老伴儿才小心的抱出彤彤,放在自己膝盖上。
咿咿呀呀。
唠唠叨叨。
“我们吃果果了呀,吃了果果彤彤有营养哦,长得好漂亮好漂亮呀。”许是这种动作早重复了上千次,彤彤喜笑颜开,挥舞着小手,含混不清的嚷嚷着。
“果果,果果,吃!”
“好,吃,宝宝吃!”
老伴儿拿起一个小绿盒,里面装着枚表面毛茸茸的弥猴桃。她小心的在上面掏了个洞,然后,取出第二个小盒里的小勺子,伸进小洞里。
一勺子。
一勺子。
小心地舀着桃肉,递到小孙女儿嘴巴里。喂着喂着,老伴儿停了下来,惊愕的咕嘟到:“怎么有些酸呢?一级正宗弥猴桃,应该是甜的呀?”
白何呶呶嘴巴。
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是酸的?你闻的呀?”“当然,任何水果我不用尝,只要看看颜色和闻闻,就知道酸甜。哎白何,你是不是拿错了?”
“不可能哟!我在白驹的书桌上,右边盘子里拿的,就只有一个。”
突!
小勺子猛敲小盒沿一下:“白何白何,我该怎么说你呢?右边盘子里的那一个,恰好是我前天挑起来,准备扔掉的呀。”
白何张张眼。
摸摸自己后脑勺。
怎么回事?这下又该她埋怨上啦!白何觉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以前在家里还好些,可自从来到上海,老伴儿就唠叨成性,小心成性,一开唠,自己就成了她埋怨的对象。
事无巨细。
大小皆宜。
大到开水涨了,没再猛火继续烧上三分钟,小到对着小孙女儿开玩笑,是真正的“老不正经”,真是令人烦死了。
开始。
白何还据理力争。
可后来发现,这纯属是徒劳无益,不但搀不回自己面子,让对方停下来,而且更令对方怒火熊熊,数落不止。
于是乎。
干脆硬着头皮听着,右耳进,左耳出……
白何就常常纳闷,好歹老伴儿也曾是明理懂道的语文教师,怎么进入老年后,就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不讲道理也罢,更可怕的,是记忆好得出奇。
一开唠。
声声慢。
便引经据典,延伸扩展,把平时自己的一举一动,点点滴滴,基本上都能加以归纳总结,成为自己的一条条罪状……
“哎呀,我可怜的彤彤呀,今天没得吃啦,没水果吃啦,就缺了一天营养,这可怎么办呀?是你那粗心的爷爷,故意拿错水果,等于就是谋财害命呀。”
白何听得火起。
拍拍椅背。
“别说得那么难听?不过就一只弥猴桃嘛,我看不吃,也死不了人。”蹲在地上围着小孙女儿的老伴儿,惊奇的瞅着他。
“啊哈,敢还嘴啦?好,你行,有本事自己弄饭去。”
白何扭扭头,不做声了。
“我还没说你,你倒硬起来啦?那好你说,刚才我和贺总说话时,你在干什么?”.. 一袭华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