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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爸简直看呆了。
要知道,这主仆二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整天挂着近拟谄媚的笑容,趟在污水鱼鳞中捞块块钱的鱼贩子。在上海,这样卑微辛苦的鱼贩子,多如牛毛。
在他们面前,落魄的前销售员。
前国企干部或前什么的,才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可现在瞧吧,主与客人谈笑风生,杯筹交错,仆拎酒瓶不动声色,左右伺候。
虽然看起来还有点笨手笨脚。
可那应酬自如,眼明手快,却昭示着上海滩,从此又多了二个“冒险家”。“你这是干什么嘛?”心里有些醋酸的香爸,忽然冲着香妈发火了。
“哪有这样看人的的呀?存心让人笑话不是?”
踮起二只脚后跟的香妈,嫌自己看不太清楚,直接就把脸孔贴到了玻璃窗上,正边看边啧啧着呢。听到香爸的提示,香妈放平二只脚,稍稍离开了玻璃窗。
这才感到,脚腕儿有些发酸。
她像跳芭蕾舞前热身似的,曲起左脚扭扭,再曲起右脚扭扭:“唉,老啦,看着瞅着,眼睛就发花了呀,不行罗。你吼什么?也不怕人家小香阿永听见?”
“滚你妈的小香阿永!”
香爸真火了,无名火熊熊:“小个屁香呀?要满40了,还小?那个剖鱼小工就帮你买了几次菜,做了几次饭,就琅琅叫上口啦?”
香妈一楞,看到老头儿真火了。
便转了话茬儿,上前把他一扶:“好好,散步散步,不说他俩啦。”香爸虎死不倒威,阴着脸:“老子不要你扶,自己走一样行。你让开!”
香妈知道他心魔发了,也不再说话。
双手一放,听凭老头子一颠一跛的拄着两只拐杖,向前磨蹭,慢腾腾的跟在后面。没走多远,一个年轻女子慢慢腾腾的迎面而来,就要擦身而过时,突然笑盈盈的站下,打着招呼。
“是你呀?香妈,哦,那不是香爸咯?”
是原水果店的女老板,香妈也站下,热情的搭起了话:“是呀,在床上躺了二个多月,早该下床活动活动了的呀。你,这是上哪儿呀?”
香妈忽然感到一歇不自在。
因为她,想起了那只沾着水果根儿的食品袋:“我看水果店,你转了?”“转了,连剩下的水果一并转了。”她平静的点点头。
“我是到前面几个小区去看看,我听我老公说,那几个小区还有几个大伯大妈,在我们店投资入了股,我得去退钱给他们咯。”
“当然当然。”
香妈有些不自然的应合,她瞟到前面的香爸停下,朝这儿睃着,显然他看到前水果店女老板:“妹子,他走了,可你,想一想,还年轻的呀。”“谢谢你,香妈,这么关心我的咯。”
年轻女子,十分感动。
“我真的觉得,上海的大伯大妈们真善良。我得把孩子生下来咯,给老公一个交待。香妈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咯,再见!”“再见!”
香妈瞧着年轻女老板离去,好半天才挪开脚步。
香爸正靠在大眼包子的店铺墙站着,看着她呢:“刚才,那个不是水果店的女老板?”“是呀,又是赶去退钱的的呀。”香妈没事儿一样,扶起老头子。
“这年头哇,就是这种人太少了的呀,这个世界不公平呀。”
香爸也就像没事儿一般,庞大的身子,让老太太像征性的扶着,拄起了两只拐杖。受力过重,不绣钢头剁在地上,发出迟钝的剁剁剁响声。
走一会儿,香爸停下。
抬头望望天空,喃喃到:“快黑啦,从来没有这样闷热,怕要下雷阵雨了呀?”“那麻烦啦,我还没收衣服的呀。”香妈也跟着抬头看看天空,有些慌乱。
“还有彤彤妙香的几件新衣服,我一早就把它们下下水,晾着的呀。”
“唉,真是的。”
香爸扭头看看老太太:“我说要下雷阵雨,就要下雷阵雨呀?我多久成了天气预报员罗?我看,有时你也和那水果店女老板差不多,一样犯傻的呀。”
香妈停步:“说我犯傻,行。可不要说人家,人家是好人,好人有好报的呀。”
“好好,不说不说行了吧?”香爸笑起来,摇头说:“我说她犯傻,是觉得她自己没有个主张,什么都听那杀,杀,老公的。你想想,如今这年头,有几个诚实呀?她这么扭着赶去退钱。知道呢,倒是感动;不知道呢,是不是认为她在犯傻?”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说人家犯傻的呀。”
香妈咕嘟咕噜的,老俩口站在美食街口,夜色渐浓,远远近近的霓虹灯亮了起来,把渐趋渐成浓黑剪影的高楼大厦,映照得有了生机。。
那明晃晃的车灯,一会儿迎面射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嘎的声扫向夜空,不见了;一会儿又变成不刺眼的橙色,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几个年轻的白领,叽叽喳喳的走过,还在争论着工作上的事情。
一个个头儿不高的年轻女孩儿,背着个大挎包。
边走边捧着饭盒,津津有味的吃着,路过老俩口时,香妈瞟到一双酷似妙香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无奈和疲倦……站了一大会儿,香妈掇掇香爸。
下颌朝漳州公园方面扬扬。
香爸默默的摇摇头,第一次下床散步,走了美食街近二百米,他感觉伤腿有些发酸胀,便不想继续走了,停着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
香爸觉得,这样站在街边顶好。
任晚风吹拂,赏星空月影,看行人漫步,这与在床上展转不安,长吁短叹,简直是天壤之别啊。上海,你好!
站在你身边,我听得见你,博大的心跳和呼吸。
我看得见你,前行的步履和无忧的脸盘,在50多天卧床不起的日子里,我以为我忘记了你,可我现在终于明白,你早就溶化在了我的血管,我的感叹……
“她爸,你注意到没有哇?”
香妈打破了沉寂:“浦西的夜晚,越来越热闹了呀?”“嗯!”“原来的车,好像没有这样多的呀。人呢,也没这么忙忙碌碌。”香妈像在唱歌,嗓门儿充满了愉悦。
“你知道,今天我到淮海中路去了呀。”
“嗯!”
“那才叫个热闹的呀,要不是那个姑娘,我差点儿连回家的方向,也找不着了呀。”“嗯!”“唉,你怎么就知道个嗯嗯嗯?”
香妈不满了,瞅瞅路灯下,岿然不动的香爸。
“你一向不是挺会说的的呀?”“这么说,真是毫无办法的啦。”“可能,的确,大上海啊,怎么找?”老俩口扭扭头,一老一少二个男人,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阴影里。
鬼鬼祟祟,咕嘟咕噜。
“要不,高秘,请您再想想。”年轻人放低了嗓音,用一种十分恭敬的口吻说:“真是在这儿丢的吗?”夜色中,中年人好像有些激动,也好像十分不耐烦了。
“你怀疑我的记忆?我说过多次,的确是在这儿,的确是在这儿,怎么你们都不相信呢?”他返身挥着右胳膊,朝里指指。
“这儿叫浦西,对不?”年轻人就点点头。
“前面那座高房子,就是欧尚超市,对不?”点点头。“这条街叫美食街,对不?”点点头。“美食街从那面数,第一间店铺是水果店,对不?”
点点头。
“我的U盘,就是在水果店铺前掉的。”斩钉截铁,嘎然而止。可是,听似谦恭的年轻人,却并没让步:“这条美食街说起来,也就一二百米。可一个小小的U盘,对这段距离来说犹如一粒沙子。即然您能确定是在水果店前掉的,”
“请你注意和我说话的态度,用词!”
中年人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听起来焦燥且生气:“我们高薪聘请你,是让你来帮我找回丢失的U盘,不是让你来嘲讽打击我的。难道,我们出的价格还不高吗?”
年轻人沉默了。
“如果布告上的赏金,还不足够引起人们的注意,那就给我加高,懂吗?”
“好的,高秘,请您别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中年人不由得又提高了嗓门儿:“大使都追问了,这可是个严重的信号,懂吗?”
的的!嘎!吱—吱!
十几辆大小车的紧急刹车声,响遏行云。就在老俩口面前几米远的斑马线中间,一个大伯推着童车,正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此时,红灯停,绿灯亮。
早等得焦急的车水马龙,洪水一般漫过,却给这突然出现的大伯,拦住了去路。看来,这大伯专心致意,目不斜视的过斑马线,对震天的催促声充耳不闻。
可突然起动又紧急刹车的响声,却惊得站在阴影里的那一老一少抬起了头,然后,边咕嘟咕噜,边慢吞吞离去。 .. 一袭华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