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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2月4日,星期三,上午九点。华界,舒园。
朱子刑从红堂走到舒园,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舒园是个四合院,院子步移景异,老房子在墨绿梅红的簇拥下更显其味。舒园是舒季衡的宅院,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曾被青帮的一个堂主占为己有,舒家也惨遭灭门,只有漂泊在外的舒季衡躲了过去。后来,舒季衡回了上海,杀了青帮堂主、占了他的资源,而且吴四宝和苏成方备了十斤黄金才算摆平此事。这也是舒季衡从不与青帮合作的原因,也是他与李士群矛盾的源头。
朱子刑到舒园,是来执行“煮鹤行动”的。“煮鹤行动”是上海地下党制定的计划,朱子刑就是执行人。
朱子刑很乐意接受这个计划,他来执行任务说明他是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了,这让他激动不已。五十岁了,终于圆了他的梦,终于加入了共产党。这足以令他粉身碎骨浑不怕了。当然,在江湖上混,他很少怕过的。
“煮鹤行动”取自“焚琴煮鹤”。“焚”的是他朱子刑,“煮”的是舒季衡。所以,“古琴”就成了他的代号。“鹤”也就成了“煮鹤行动”中对舒季衡的称呼。
朱子刑知道“煮鹤行动”是中共31号制定的,但他不知谁是中共31号,只知中共31号是一个隐藏很深的潜伏特工。
选他来做执行人,也能说明一个问题:舒季衡认识中共31号,中共31号不方便执行,所以由他来代替中共31号执行。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所以,朱子刑一路上都很兴奋。当然,他也知道“煮鹤行动”的前提是“焚琴”,他必定要经历一场炼狱地火般的“焚烧”。可是,他不怕。他知道只有经过浴火焚烧,才能凤凰涅槃,才能真正成为一名优秀的中共地下党员。
朱子刑抬头看了一眼舒园,眼角眉梢间的笑意渐渐消隐了。他明白,只要走上这九级台阶,接下来的绝对是狂风暴雨。
这一点,他确信无疑。他向四周瞧了瞧,跟着他的两个日本特务就躲在不远处,他早已察觉出来,他也是故意让他们察觉的。
朱子刑弹了弹帽子,抬脚拾级而上,走到舒园门前,伸手拍门。门开了,是舒家的老仆人,舒家灭门时老仆人回了乡下,才保了一条命。老仆人听说少主人回来了,便又回到了舒家,因为他曾答应老主人看好舒园的门的。
朱子刑来的时候打过电话,所以舒季衡早在院子里等候。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艳,一股鲜艳欲滴的架势。走廊上已经着了彩,喜气洋洋的迎新年。
舒季衡瞧见朱子刑来了,伸手摘了一朵梅花,放在鼻尖嗅了嗅,丢在地上说:“我没想到红帮会来找我?”
朱子刑将手中的礼品递给老仆人,笑着说:“快过年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舒季衡示意老仆人接了,说:“盛叔,你回避一下。”
老仆人点头应了,接过朱子刑的礼物,向厨房走去。
舒季衡说:“宋老帮主可好?”
朱子刑摇头道:“不太好,这个年不好过。”
舒季衡笑着说:“不就是沉了十艘船吗?你们红帮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这十艘船!”
朱子刑笑道:“船的事本不打紧,可被日本人盯上了,这小事也成了大事。这不,老帮主要我来请教舒局长,看看这一劫怎么过去?”
舒季衡摇头道:“我舒某怎么有这么大法力?度不了红帮呀!”
朱子刑笑道:“老帮主说了,只要舒局长帮忙,卫铭笠就算白死了,而且还答应舒局长之前的提法。”
舒季衡皱眉道:“卫铭笠?他跟红帮有关系吗?”
朱子刑向院子里的梅花瞧了瞧,笑道:“明人不说暗话,舒局长难道不知卫铭笠是红帮的人?卫铭笠不是因为此才死的吗?”
舒季衡不打算隐瞒,冷哼道:“宋老帮主敢在我身边安插密探,不是找死吗?”
朱子刑哈哈大笑道:“红帮里有多少舒局长的人?你我也是心知肚明吧!”
舒季衡抬头看天,说:“重庆要收编红帮,我只是个牵线人,此事我要问问。”他向朱子刑看了一眼,说:“你是个明白人,我在南京政府任职,并不是重庆的人,我只是帮朋友的忙。”
朱子刑点头道:“我懂,这乱世的多一条路总比少一条路强。红帮若能仰仗着舒局长牵上重庆这条线,就算有了大靠山。另外,舒局长是牵线人,总不能看着生意黄了、买卖方垮了,所以舒局长必定仗义救红帮的。”
舒季衡哼了一声,说:“宋万堂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呀!”
朱子刑笑道:“老帮主就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然早就无法在上海滩混了。”
舒季衡瞧了一眼朱子刑,说:“你才是老江湖。”
朱子刑一抱拳道:“舒局长抬爱了,我只是上海滩一闲人,牵个线传个话还行。”
舒季衡道:“你连黑川梅子都耍了,胆子还真不小。”
朱子刑道:“舒局长消息够灵通的呀!”他幽幽叹了口气,又说:“这也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谁知道黑川梅子是梅机关的人?要是早知道,肯定不同意她入股西餐厅的。既然木已成舟,只能出此下策。”
舒季衡笑道:“此招高明,黑川梅子一点便宜没捞着,还白白的为西餐厅撑了把保护伞。”
朱子刑笑道:“舒局长看得透,看来沉船之事舒局长肯定有主意了。”
舒季衡在院子里来回走几步,说:“我若助红帮渡过此劫,宋老帮主必要守诺呀!”
朱子刑道:“这个请舒局长放心,以后红帮就是舒局长的红帮。”
舒季衡缓缓点了点头说:“宋老帮主来找我,必定是知道了我的秘密,卫铭笠跟了我多年,应该能发现。”
朱子刑点头道:“不敢骗舒局长,我和老帮主知道舒局长私下经营了一只船队,巧的是舒局长的船和红帮沉的船造型差不多。”
舒季衡点头道:“不错,我有一只船队,也有几十艘船。日本人之所以盯死了红帮,是因为他们找不到沉船。这样吧,我给你五艘船,把船沉在它该沉的地方。日本人只要找到这几艘船,就不会再怀疑了。”
朱子刑躬身道:“舒局长的恩情,我红帮没齿难忘。”
舒季衡笑道:“只要红帮履行诺言,我这五艘船也就没白沉。”
朱子刑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递给舒季衡说:“这些钱是造船的钱,不能让舒局长赔了。”他从银票里抽出一张纸来,说:“老帮主知道舒局长会答应,所以连协议都签好了,有了这份协议,舒局长就能向重庆交代了。”
舒季衡接了协议,却将银票归还了朱子刑。朱子刑也不客气,又将银票揣回怀里。舒季衡看了看协议,知道这份协议很有分量,红帮绝不会返回,因为这份协议也决定着红帮的生死。他用两个手指夹紧了协议,另一只手在一根梅枝上猛地一扯,扑簌地抖落几朵梅花来……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