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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两厢又势均力敌地缠斗起来，山下孟旭同宇文开始分散兵力，图案围住这座小山头。
孟旭带了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了现场，见顾成殷正同顾成殷斗得不可开交，他命令众人在附近埋伏，他自己则挨近前去，协助顾成殷。
夜青城见来人愈来愈多，眼眸眯了眯。忽地，他将胸衣敞开，无数双短箭激射而出。
顾成殷未曾预料，欲待躲闪，肩头却中了一箭。登时，鲜红的血喷溅而出。
“成殷！”于梦涵心下一震，失声大叫。
顾成殷朝她宽慰地一笑，却不管不顾，继续纠缠住夜青城。
于梦涵见顾成殷受伤，焦灼不已，见孟旭上前，堪堪同顾成殷抵挡住夜青城。
她不得不咬牙，暂且将尹玉溪转移。
夜青城这一次，却没有追上来。却出其不意，两只短箭由袖中激射而出，目标却是尹玉溪。
看来，他知道此次是无法将人携带走的了，索性将人质杀死在当场。
顾成殷趁机，一掌击打在他的胸口。
登时，夜青城口中献血喷溅，将漆黑的夜色渲染成恐怖的暗红色。
于梦涵见短箭飞来，迅速拉开尹玉溪，恰好从她的肩头飞掠过去。
尹玉溪惊魂未定，看向于梦涵，心里的思绪复杂莫名，不知是应感激她，还是应怎么办。
于梦涵将尹玉溪带到一旁，交付给兵士，带离此地。
再回头时，却见夜青城又受了一掌，整个人跌倒于地面，脖颈上出现一把泛有冷光的剑。
夜青城捂住胸口，嘴角的血依旧不住向外留着，原本矍铄的眸子此时泛着嘲弄的笑，冷冷看着将剑架到他脖颈上的孟旭，还有给他致命一击的顾成殷。
见顾成殷肩头受伤，他却不管不顾，于梦涵一颗心揪得紧紧，连忙赶上去，关切地问，“成殷，你没事吧？”
顾成殷摇头，“我没事。”
“还说没事。”于梦涵嗔怪地暼他倔强的脸庞一眼，将自己的外衣衫退下，撕扯成条状，为他包扎伤口，暂且止住了喷涌的血。
顾成殷只觉一股股暖流袭上胸口，甚至连疼痛都忘却了，只是那样脉脉含情地盯住替他包扎的人儿，仿若她便是他的止疼药。
却还有血不停地向外溢出，于梦涵拉住他的手，正要带他离开此地去寻郎中，却听夜青城于地下发出爆发性的狂笑来。
他笑着，笑着，几乎笑出了眼泪。
众人诧异地望着他，不知他是否神智不清楚，竟在生死关头，还笑得出来。
于梦涵却觉到一股凄凉之意，对眼前这个满心只是怨恨，误入歧途的男人，充满了悲悯。
终于，那狂笑暂时止歇，夜青城似哭似笑地道：“倘若我不只是记着复仇，也许我也会有自己的家，会有疼爱关心我的妻子，会有一双儿女，会过起平凡却美满的日子……”
这些话，虽朴素，却字字铿锵，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是一个人于临终时，对于生命的大彻大悟，是最发人深省的真诚的忏悔。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不可能再有这样平凡过一生的可能。
也许，只有等来世。
却没有人说话，似乎是在为这份凄凉做着哀悼。
夜青城蓦地由怀中取出一沓纸来，用颤巍巍的手递给于梦涵，“顾夫人，这些便是义父曾写给我的书信。倘若是别人，我是信不过的，可是你，我信得过。”
于梦涵心头一震，接过了厚厚一沓书信。
可以想见，严谷观有多么喜爱和看重他这个义子，才可能在他半年的休养时日内，写上如此多的书信寄给他。
抓住这些书信，仿若抓住了千斤重担，于梦涵感到了无可推卸的责任。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将这沓书信递交给皇上，让他重查严大人的案子。”
一字一句，俱是发自于内心，不仅为使对方临终安心，更加鞭策自己，一定要做到。
暗夜似遮挡魂魄的帷幕，又似乎有无数的幽魂荡漾于那濒死的人儿身周，召唤他，引诱他。夜青城变得安详而平静，似乎已然知晓自己的去处。
蓦地，他自断了经脉，闭上了眼睛，安详地躺在原处，似乎睡着了，睡得如孩童般香甜。
于梦涵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伤感充斥了心头。
顾成殷不知不觉中，将手放于她的肩头，将她轻轻环入自己怀里。
于梦涵察觉到他依旧险恶的伤势，顾不得哀戚，继续拉住了顾成殷的手，焦急地道：“快跟我去寻郎中，看你血流了满身，还笑得出来？”
顾成殷不知怎的，就是想笑，看着她焦急的小脸儿，傻呵呵地笑。
两人相偕离开，尹玉溪已然摆脱了束缚，目不转睛看着他们亲昵的背影。胸间的复杂情绪终于渐渐一扫而空。
原来，她所痴心的只是这个男人。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的误会而已。
而那个男人对于她的薄情寡义，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不知有一天，他们可否也会如这样的两人一样？
出了密林，于梦涵寻到一户人家，坐于顾成殷旁边，为他敞开了的肩头亲自敷药，又包扎了纱布。
那细心的模样，仿若害怕弄碎了什么瓷器，轻手轻脚，入微之至。
顾成殷始终盯住她的专注的脸，同样用全身心去打量她柔和的细眉，她的明眸皓齿，她的敏捷的一举一动。
只是看着她，大概如关羽般刮骨疗伤，他也不会皱半下眉头。
此时，全世界仿若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于梦涵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灼灼如火的眼神，脸颊微微红了红，白他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被她的话逗乐，顾成殷唇角勾起，“我正是在看世上最好看的美女。”
于梦涵被他夸得竟油然生出了甜蜜，这回白他一眼的同时，嘴角同时扬起了笑意。
顾成殷望着那抹笑意渐渐绽开，忍不住便有要一品芳泽的冲动。可他还是攥了攥拳头，忍住了。
回去了城内，两人径直乘坐马车回家，宇文则带着夜青城的尸身，回去了大理寺交差。
夜静谧无声，凄凉，却又安详。 田园小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