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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傅子润坦言他的门人抑或朋友，一个一个接连死去，且死因离奇，莫可明辨。
“我怀疑他们的死因同甄兄一般无二，便让仵作查验。他们果然在头部发现到血点，可是却不敢开颅验尸，一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二是他们对头颅的结构并不了解，恐怕将头颅就此破坏，无法重合，这是死者家属所不愿意看到的，是以遭遇到坚决的拒绝。”
于梦涵明了，他的目的便是让她亲自查验。
可是，她此时很纠结。
如今，顾成殷明目张胆同陈留王来往，毫无避讳，俨然已宣告是他的人了。此时，倘若她协助了傅子润，岂不是在与自己的夫君为敌吗？
傅子润见于梦涵犹豫不决，似乎明了她的挂虑，苦笑道：“顾夫人，我知你在挂虑什么。可你知道吗，如今我身边的人接连地死去，从前对我中心耿耿的那些人，也因恐惧起了动摇，或者已然倒戈，或者在徘徊犹豫当中，权衡利弊，他们更可能去投靠势力更加磅礴的一方。而我，将真真是茕茕孑立的了。”
“陈留王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他在想些什么，作为顾将军的夫人，你大概已然再明了不过。”
“倘若陈留王果真成了皇帝，他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我。”
紧紧攥起了拳头，傅子润透露出满满的不甘心。
于梦涵咬了咬嘴唇，终于道：“端王爷，可否听小女子一句话？”
“你但说无妨。”傅子润某种划过一抹期待。
“你何不对陈留王拱手臣服呢？如此的话，既没有对立，他哪里又会伤害你的门人，又会伤害你呢？”
于梦涵的话，倒令傅子润一愣。大概他从来未曾想过这一节。
只是一瞬间，他便又摇头，“不，我绝对不会向他拱手投降。”
“为何？”于梦涵的声音有些冷淡，“端王爷，您未免对那皇位看得太过重些了吧？”
傅子润能感受到于梦涵言语中的奚落，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便又睁开了眼睛，眸光中含着坚定，“你可以说我大逆不道，觊觎我皇兄的位子。可我皇兄轻信后宫及佞臣之言，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糊涂事？南方灾情连绵，却因贪污官银与官粮者同朝廷重臣勾结，蒙蔽了皇上，导致盗匪横行，怨声载道。可皇上依旧在皇宫之内酒池肉林，歌舞升平。你说，这便是明君吗？这样的皇帝，该不该被废除呢？”
于梦涵叹了口气，“可陈留王广纳豪杰志士，想来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端王爷，你又为何不肯成全他呢？”
傅子润“哈哈”大笑了起来，“顾夫人，那是他的表象，他的真实的一面如何，我比你更清楚。”
于梦涵心里一咯噔，忍不住便想听听这“真实的一面”是什么。
“曾经，湖州都督不愿跟他结交，陈留王将本地的生意拒绝跟他来往，其余地方纷纷效仿，导致一方生意闭塞，湖州都督不得不向他赔礼道歉，方才解了此劫。可是不久之后，湖州都督在家中包庇而亡，私下里查验是中毒致死，却没有外传，凶手至今都不知是何人。”
“剿匪有功的鲁大英雄，拒绝参与他的宴会，结果不过几日，他便被发现暴毙于出游的路上，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件事与陈留王有关。”
“曾经，怀州知县道了陈留王一句是非，不知被谁人传入到陈留王耳中。不久之后，怀州知县与湖州都督差不多，死因明确，凶手却扑朔迷离，更是谁人都没有怀疑到陈留王的头上。”
“……”
于梦涵听得颇为心惊。陈留王却原来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他那始终笑脸盈盈，眉眼弯弯的面孔，却原来是假装的吗？
多么可怕的一只笑面老虎！
傅子润叹了口气，“顾夫人，我知你可能信不过我的话，也可能嗤笑我胆小怕事，舍不得一条性命。可是顾夫人你想，将来天下交给如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手里，可能得到祥和安宁吗？我却是不信的。是以为了天下人着想，我也必须身先士卒，先斗斗这个陈留王，好叫他知道自己不能肆意妄为。我自己是无心做这个皇帝的，可是如今天下之势所逼，令我不得不担当起这个责任来。”
最后一句话，未免有些矫情，于梦涵却是不信的。
可是之前的话，她却不免怀疑。身居高位，对人一视同仁地对待已是难得，何况是个个礼敬？先是目的不纯，内里的本真隐藏得这么好，也难保有跟面上相反的残暴的另一面。
这在历史上，不是没有过实例。
倘若顾成殷跟着的是这样的笑面老虎，等到那人实现了自己的目的，面色一改，顾成殷同李霸天果真便可以得到好处吗？却是未必。
心下纠结不已，却又听傅子润道：“倘若我做得高位，绝不会如陈留王一般，睚眦必报，对旁人的过错念念不忘，本王必定会不计前嫌，叫能人得以在适合的位置上继续为官，任人唯贤，如此放才能叫龙云国泰民安，永葆昌隆。”
于梦涵听了，不由地看了他一眼。温润如玉的傅子润，果真做得到吧？
“顾夫人，我知你必定有使我解脱牢笼的主意，还望你顾忌你我曾经的朋友恩情，将这主意告知于我吧！”
傅子润近乎哀求的声音，叫于梦涵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傅子润身后的文登，忍不住启口道：“顾夫人，我家王爷从来未曾向人低声下气地求过。此时这般，一是情势实在逼人，二是他看得起顾夫人你。且我家王爷无论身居如何的高位，以他重情义这一点，便绝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人，叫你伤心难过。”
文登话语中略带忿忿，似乎对于傅子润已然低三下四，于梦涵却依旧在徘徊犹豫，也太过不给傅子润面子，和无情无义了些。
于梦涵叹了口气，攥了攥秀拳，一双美眸看向傅子润，眸光中带着几分沉重和坚定，终于道：“王爷，我可以为你去查验尸体，也可以协助你查到谋害你朋友的那些人。至于更多的主意，我只说一句话，其余的事情，我却是万万不会再参与的。因你知道，我夫君……身为女子，我也是迫不得已，还请见谅。”
傅子润莞尔，拱手道：“顾夫人一句话，便顶得旁人数百句，本王愿意聆听。” 田园小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