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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香灵转身，他又恢复平静与陈香灵对视，并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尽管我的脑袋埋得很低，但也偷偷瞥见他温暖的淡笑。陈香灵愣住了，有些受宠若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开心地露齿一笑：“你我本是夫妻，谈不上辛苦。陌容——”
她激动得就要走回来，凤陌容却已经转身，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思思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陈香灵有些失望，却也遵循他的意思，应了声：“那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嗯。”凤陌容走到芙蓉榻边，拿起上面的杯子喝了口茶。
我跟着陈香灵离开书房，一路惴惴不安。刚才他的眼神，似乎是认出我了？不过，如果认出我了，应该不会这么放我离开吧？我太紧张了，多心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里，凤府很平静，起码在表面上开来，是平静的。这也证实了，凤陌容并没有认出我来，果然是我多心了。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实则暗波汹涌。
早在我进鬼都之前，就听凤阿姨说过，凤陌容因为我的缘故，答应了冥王主持祭祀。上个月，由于凤陌容受伤了，许多事都是他的手下操办，也造成了很多不好的结果。这些天，往宫里跑得很勤快。御离也偶尔会来，这日，我跟着陈香灵偷听到他们的小聚时的对话。
听到御离讥诮凤陌容：“本尊说得并没错，红颜祸水。若不是你为了何思思那女人，至于被冥王使唤吗？”
在这里那么久了，也总算知道，原来尊大人们跟普通的大人不一样。普通的大人听从于冥王，而尊大人们只要不破坏冥界的势力平衡，并不需要牵制于冥王。凤陌容之所以要操劳祭祀的事，确实是因为当初为了救我出去而允诺的。
在鬼都里，这也算是折损了凤陌容的颜面。然而，他却淡淡一笑：“若没有她给我带来的麻烦，生活似乎变得无趣许多。”
御离却不以为然：“那日让你画一幅给师兄，你是如何说的？你若空闲得很，那就应了师兄啊！”
凤陌容的笑容敛去，良久，我听到他有些萎靡道：“我答应过她，此生只为她一人作画。”
心里猛地一抽，我从来不知道，凤陌容还会画画，听御离的意思，他似乎还很擅长。那么，凤陌容口中的他是谁？是男是女？
御离也没搭腔，这似乎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周围寂静得压抑，站在我前面的陈香灵，她的拳头也握得紧紧的。我猜测应当是个女的。
“阿容，你真是让人猜不透。怎么总愿意听女人的话？况且那女人已离开那么久，你若是不提起，师兄都忘了。”御离冷冷道。
“你没忘。你不过是也不愿提起罢了。”凤陌容语气悲凉，而御离再也没说什么。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若不是装扮成鬼奴，或许我永远也不知道，我所认识的凤陌容，其实并不是完整。而他或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爱我，他心里还放着另一个女人……
我没有愤怒，只是伤心、心痛。而就在我沉溺在悲伤里的时候，陈香灵冷哼一声，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甩袖离开，我连忙跟上去。
回到寻香院，陈香灵发了一通脾气，她用她的凝血成雨的法术把寻香院的石桥都震碎了。她充满杀意的目光死死地瞪着一片废墟。
在她用震碎石桥的时候，鬼奴们就“扑通”跪在地上，我也只能跟着她们伏地。陈香灵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说句真心话，我真的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嫁给凤陌容。别说是她了，刚才就算是我听到那对话，都心酸了一把。更何况，她如今是凤陌容的妻子。
作为他的妻子，陈香灵不仅仅要忍受凤陌容这么念着前恋人，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怎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肉身，怎么辛苦地找我的魂魄。
也不知，凤陌容将她放在什么位置，又是以什么心态娶她的。
陈香灵怒意丝毫未减，回到房里之后只让李薇薇进去。
这几天，从她们的对话中，我得知李薇薇留在这里的原因。说白了，就是陈香灵太无趣，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不让李薇薇回去。李薇薇在这里，就像是她的手下兼聆听着。
“本尊不明白！他为何要向我提亲？！本尊更不明白，他为何可以这样，惦记着那个死去的女人，守着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偏偏把本尊这个妻子晾在寻香院？李薇薇，你说为何？”陈香灵愤怒夹杂着悲伤。
李薇薇沉默了很久，很是失望道：“或许这便是男人的本性，无论是阳间的还是鬼都。男人都爱朝三暮四。我听说到的，许多男人都这样，希望娶一个像陈尊大人这样端庄典雅的女人作为妻子，这是他们男人的面子。可偏偏他们又放不下喜欢的却不那么完美的女人，就像陌尊大人不愿意放开思思那样。然而，这些还不够，他们内心还会装着一个初恋，那是他们不忍毁灭，却又不敢拥有的女人——”
“本尊倒不觉如此！”她冷笑：“陌容倒不是舍不得毁了那女人，是那女人不检点，背叛了他。或许，陌容是个守信用的人，对那女子的承诺已经算不得是因为爱，不过是遵循曾经说过的诺言罢了。”
嗯？陈香灵知道凤陌容以前喜欢过一个女人？
我在外面，虽跟其他鬼奴一样埋着脑袋，但我却听得很认真。
“这倒也是，薇薇听来的，或许是谬论吧！”
“也说不得是谬论，这鬼都也是有许多男子如你说的那般，朝三暮四！但陌容不是……”陈香灵一向说话冷冷的，但说到最后一句，却突然柔了起来。我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凤陌容。
李薇薇不再说什么。屋里安静了一会，陈香灵道：“那个女人早就死了，本尊也不能跟一个已不存在的女人挣什么。不过，何思思……她既然魂丢了魂，那她就不该再回来！”
陈香灵咬着牙狠狠地说出最后一句，听得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甚至可以想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目是如何狰狞的。
她一心想要我死，我却必须在她这虎穴里徘徊，如果有一天，被她发现我就是何思思，只怕真的连魂都做不了了！
正当我害怕地思忖，陈香灵已经出来了。我跟着她们跪在地上，陈香灵缓缓走过，但突然她停在我面前，并转身，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你跟过来。”
我？跟过去？
我愣愣，陈香灵已经走出好几步，我还跪在地上发愣。李薇薇连忙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夫人让你跟着去。”
李薇薇的眸子满是担忧和紧张，估计是怕我怠慢而受到处罚。我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刚想说谢谢，才想起我现在是个“哑巴”。
我只好福了福身跟李薇薇当作道谢，她也知道我的意思，朝我微微一笑。我跟李薇薇跟着她走到院子的偏房。
我们站在一间房门口。陈香灵盯着那破旧的门，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看了看我。
鬼都的夜晚没有月亮，从来都没有，靠着一盏盏青幽幽的烛火照明。而这里偏远，周围没什么灯源，只有我手中的青光灯笼照明。
青幽幽的灯映在陈香灵的脸蛋上，即使我已近渐渐习惯这里的人，脸色都这么惨白铁青，但我还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多少有些可怕。
“进去。”陈香灵冷冷吩咐我道。
我福了福身，提着灯笼推门而入。刹那，煞气扑面而来，诡异的尸气也弥漫其中。我草草地打量了一眼，在这狭窄的房里，放着十几个坛子，它们的盖子都贴着黄符，让我想起御离马车里的那些。这些坛子，跟马车上的那些，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李薇薇，这些老骨头你可还记得？”陈香灵也走进来，悠悠问道。
“这是——马车上的那些尸将？”李薇薇有些惊讶：“陈尊大人，陌尊大人不是说尽量不要靠近他们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有目的。”她冷冷地勾了勾嘴角，眼底露出一丝邪恶。紧接着，她又吩咐我：“一个时辰之后，你再把这些坛子都打开。”
“！！！”这陈香灵是要做什么？我心里嘀咕着，但却保持脑袋埋得低低的，怕是让她看到我眼底的震惊。
“陈尊大人！您不是很辛苦才把他们抓回来的吗？为什么要放了？”李薇薇很紧张。
她眼底有些悲凉，淡淡道：“是啊！想想本尊也算是拼死护着他，这成亲也快两个月了，本尊却还未洞房。倒不是本尊怕鬼都里舆论什么。只是本尊也不能太过忍气吞声是不是？要让陌容知道，若不是本尊，他又怎么可能如此空闲陪美人？！起码……也该抽空看看本尊是不是？”
我经常听说，女人恋爱的是时候是没有智商的。现在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陈香灵这么沉着冷静的女人，为了争宠也是会丢了大局为重的智举。
李薇薇的眸子一颤，竟不知如何回答。而且，她看着陈香灵的眼神，由震惊慢慢变成怜悯。陈香灵的确是个可怜的女子，尽管我是喜欢凤陌容，也不得不承认，凤陌容对她的确过分了些。但是，我也是自私的，如过凤陌容对陈香灵好些的话，我也是不愿意的，我只希望他只对我一个人好……
我失神间，她们已经出去，并把门“哐当”一声锁上了。
我总算明白，陈香灵为什么只让我跟来了。把里面的尸将都放了的话，尸怨弥漫，打开坛子之人不被杀死，也会被那一颗颗脑袋吓得惊叫。我是个“哑巴”，自然不会惊叫，一时间，也不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如果我没猜错，等放了这些尸将，我也活不久了。毕竟，陈香灵肯定也不会想让凤陌容知道，这些尸将是她放的，否则，她为什么要我一个时辰后再放？
我数了数，竟然有十七个坛子，每个坛子都散发着浓浓的怨气。我不知道，作为魂魄的我还有没有渡魂的本事，但我却想要帮他们，不仅仅是帮他们，还有帮凤陌容。如果他们都愿意投胎，那凤陌容也不会受他们威胁。
所有的坛子里，中间那个散发着最强的怨气和煞气，在我盯着他的时候，坛子还不安分地动了动。 鬼夫很任性